仿佛看到她的疑惑，封繎涼薄的唇瓣微抿，而後輕輕張開，目光幽深。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嗯？」姜檸感覺自己聽錯了，詫異的看著封繎。
以封繎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主動隨便跟人道歉，所以現在……
她其實還在做夢？
姜檸正打算悄悄的捏大腿一下，封繎又開了口，淡漠的嗓音里夾雜著些許緊迫。
「你沒聽錯，我這麼晚來找你是有原因的。」
「是嗎？」姜檸挑眉，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封繎一眼，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涼涼的朝她身後隨意道：
「無論你有什麼事，那都跟我沒關係。」
當初封繎竟然狠心到，連她肚子裡的孩子都不要，現在又憑什麼讓她幫忙？
憑他和顧清婉狼狽為奸不要臉麼？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封繎也沒料到姜檸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根本不給他多說一句的機會。
但為了南昭，他就算是被姜檸羞辱，也必須得忍著。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他要是不夠關注南昭，恐怕南昭就已經劃破自己的手腕，甚至很有可能被送進ICU。
他還那么小，身體也瘦弱，怎麼能承受得了那麼多儀器連接在身上？
想到這些，封繎破天荒的追上姜檸，就在對方要關門的一瞬間，狠狠按住門。
「嘶——」封繎手被夾了，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你幹什麼？」姜檸好笑又好氣。
她剛剛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封繎竟然還跟瘋了似的來攔她，手肯定被夾腫了。
可這一點點疼痛，哪裡比得上她五六年來遭受的這一切？
姜檸沒有半點心疼，只是擔心動靜鬧得太大會吵到孩子們休息，她冷眼注視著封繎，語氣極為不善。
「你到底想幹什麼？什麼話都還沒說出來，就已經開始賣慘了，封繎，你還真是好心機。」
「我沒這個意思。」封繎本能的甩了甩腫脹疼痛的手，察覺出姜檸似乎是在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連忙抓緊時間，長話短說地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今天你和孩子們離開之後，南昭的情況急劇惡化，躁鬱症突然發作，不僅傷害了清婉，就連他自己，也被劃了很多傷口。送去醫院之後，他又私藏了碎瓷片，差點劃破手腕。」
想到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姜檸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心中猛地傳來劇痛感。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
可她此刻面對的，是她恨了多年的封繎。
對上封繎，姜檸實在沒有多餘的同情心，有的只是冷漠。
「封繎，你這是在利用孩子賣慘？難不成你也想要晨光度假村的項目？」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在宴會上已經說了，想要這個項目的人就跟我的團隊比賽一場。只要能贏了我的團隊，這個項目我拱手相讓。」
她語速很快，封繎根本來不及插話。
他只好等到姜檸說完，才儘可能用平和的語氣說話。
「你誤會了。我剛剛說那些，只是想要告訴你南昭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但他拒絕我和醫生的照顧，陷入了自閉及狂躁的狀態中。」
「無論是誰接近他，他都會抗拒傷害對方，還時不時會傷害自己。但我發現，他對你是特殊的，醫生建議讓我找去安撫下他，所以我想請求你去看看南昭。」
「我拒絕。」姜檸想也不想就說道，冷眼看著封繎。
「你怕不是失心瘋了？首先， 那我與你和顧清婉是仇人，我還沒那麼善良，去幫助仇人的孩子。」
「其次，昭昭情況不好，應該由你們兩位親爸親媽照顧，而不是我一個陌生人。」
「再次，封總難道沒有心理學常識？心理疾病嚴重的人，不僅難治，還容易在治療過程中對他人產生依賴，萬一昭昭依賴我，以後粘著我不肯走，顧清婉能接受嗎？」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也看到了，我有悠悠他們三兄妹要照顧，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顧及別人的孩子。」
「所以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另外，麻煩你以後都不要踏入這個別墅，這裡不歡迎你。」
強勢且又極具理性的說完，顧清婉就又準備關門。
這一次封繎動作比之前更快，直接砰的一聲推開門，強勢鑽進了屋裡。
「你說南昭會對你產生依賴性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關於昭昭的事，姜檸多了一絲耐心，面無表情的解釋。
「按你所說，在病情極度嚴重的情況下，如果昭昭真的喜歡我，並且接受我的安撫陪伴，那也就意味著，他會長期需要我，即使以後病情減輕或者恢復健康，他可能也接受不了我的離開。」
「封繎，說句實話，就你我之間的關係，即便我很喜歡昭昭，但是我也無法做到毫不芥蒂的對他好，話我說完了，你可以離開了麼？」
封繎深深看了姜檸一眼，黑眸中郁色頗深，低沉的嗓音你也透著怒氣。
「姜檸，你拿大人之間的矛盾，加在一個病重的孩子身上，任由孩子發狂傷害自己，你真是冷血！」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封繎的指責，她心臟痛感加重，腦海中也不由自主浮現出，昭昭用碎瓷片劃手的場景……
但五年前的種種也同時出現，兩個場面混亂放映，姜檸只有握緊拳頭，任由指甲嵌入肉里才能保持清醒。
但對封繎的憎恨始終揮散不去，她最後還是開口拒絕了。
「封繎，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這件事的。你要是再不走，就別怪我報警告你非法侵入住宅，想必封總你應該也不想登上法治新聞吧？」
姜檸的冰冷和決絕，令封繎徹底震怒，他正要威脅姜檸，一個小小的聲音突然跑了出來，甜甜的嗓音裡帶著期盼。
「媽咪，昭昭弟弟好可憐，媽咪就去見見他好不好？」
姜筱悠昂著小腦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裡水光閃爍，眼眶更是微微發紅。
擺明了是心疼封南昭。
姜檸一把抱起悠悠，蹭了蹭小傢伙的臉蛋，有些為難的說道：「悠悠寶貝，現在是晚上，媽咪主要是去看昭昭，你和哥哥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