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誤會
送走孫家父子,張巒志得意滿,他捻了捻頜下鬍鬚,在小兒子面前發出感慨:「兒啊,你一定要出人頭地,你看這世情,只要你有真本事,他人就會主動逢迎,而沒能力的時候伱去求見,人家都不肯開門。」
張延齡突然明白為什麼老父親這次能對孫家拋出的橄欖枝不動心了。
感情還記仇呢。
當時父子倆跑去孫家退婚,遭受冷遇,這讓張巒心裡有了疙瘩。
張延齡道:「爹,不是跟你說了嗎?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時,朝廷就要為太子選妃,以姐姐的樣貌品性,她去參選並順利入圍豈不是水到渠成?」
張巒搖搖頭:「你這娃兒,為父是覺得你長進了,但也不要老是大白天做那春秋大夢。太子選妃……虧你敢想,咱朝中一無背景二無人脈,更無錢財疏通,怎可能選得上呢?人還是要現實些好!」
「爹,不是還有姑父在南京翰林院任掌院學士嗎?為什麼不走走他的門路?」張延齡建議道。
張巒眉頭一皺,隨即搖搖頭:「為父也不是沒想過,但那位徐學士架子大得很,再說你姑姑只不過是嫁到徐家做妾侍,你以為人家會輕易理咱?」
「彼一時此一時啊,爹。」
張延齡笑道,「如果父親您有了治痘瘡的名望,又成為國子監監生,到那時徐翰林不就會對咱高看一眼?
「再者說了,姐姐應選太子妃,選上了我們張家就是皇親國戚,對他來說不也有極大的好處?
「我看爹你現在就該寫信,不然一來一回頗費時日,要是耽誤了姐姐的大好姻緣就不妙了。」
張巒擺擺手:「還是算了吧,你那姑父又不在京城,南京之地的官員影響得了朝堂?」
張延齡笑道:「架不住人家人脈雄厚啊……翰林院出身的官員,向來都是同氣連枝,互相間都有照應,再說如今宮裡萬貴妃做主,太子選妃這件事,從陛下到朝廷,都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到時候應選者不會太多。」
「啊……你……怎麼知道?」
張巒一臉驚訝。
兒子最近變化太大了,隨口說出的話,都讓他覺得這不應該是這樣年紀的孩子能夠知曉的。
就算知道,也無法如此說出口。
邏輯性太強了。
張延齡道:「父親別管孩兒從何得知,想想就知道,萬貴妃一直對太子心有芥蒂,怎可能會安心給太子選妃呢?當今陛下又非常信任萬貴妃……屆時一定有許多漏洞可鑽……」
「那……你還是堅持要讓你姐姐應選?」張巒皺眉不已,「非要把你姐姐推入火坑,你才甘心,是嗎?」
「爹,就算姐姐只是做個王妃,以我們的家世也算飛黃騰達了吧?大明一向都是嫡長子繼承制,在太子沒有大的過錯的情況下,作為儲君,未來定然是皇帝,這樣姐姐就是皇后了,到那時我們張家會怎樣,爹想過嗎?」張延齡道。
「你個臭小子,這種話也敢說?不過想想也對,既然太子不受重視,那宮裡邊選太子妃就會潦草很多,若徐學士真能遞上話,機會更是大增……可選上容易,就怕未來你姐姐在宮中會受欺辱。」
張巒仔細琢磨,衡量其中利弊,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宮廷乃世外之地,不比凡間吶。」
張延齡心想,老父親真是個矛盾體。
既想投機,又瞻前顧後,怎麼能成就大事呢?
還得你兒子推上一把。
張延齡道:「這個爹就不必擔心了,兒始終認為,太子福報馬上就要到來,父親要是不信,咱就走著瞧。你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趕緊給南京的姑父寫信,讓他幫忙,千萬拖不得。」
「行,為父這次聽你的,反正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做。不就耗費一點筆墨紙硯嗎?」
張巒倒是個敞亮人,說干就干。
大概這便是他在歷史上曾經做過的事情,只不過是從其他渠道了解太子選妃之事,未雨綢繆並最終投機成功。
只是這一回因張延齡橫插一腳,導致歷史進程有所改變,張巒跑進城來給人治病,才耽擱聯繫徐瓊,好在現在一切重歸正軌。
……
……
城中張府。
張殷見過秦掌柜,得到秦掌柜的饋贈,有些犯迷糊,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
張殷的夫人張寧氏和二兒子張越走進屋來,張寧氏問道:「老爺,這秦當家不是徽州大商賈麼?她怎會親自登門?莫不是與我們家談生意?」
張越道:「是啊,父親,聽說他們生意做得不小。徽商現在走到哪兒,只要跟他們有生意往來都賺到盆滿缽滿。」
「婦孺之見。」
張殷坐在那兒,陰沉著臉,「此人登門,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提及我張家在朝中背景云云,還關注運河沿岸水倉中糧食去向,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楚是何緣由。」
正說著話,門口張府管家急匆匆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老爺,查清楚了。」
「快說。」
張殷霍然起身。
管家道:「聽說徽商跟城中孫家做糧食買賣,出現重大紕漏,現在城裡傳開了,說是朝廷要嚴查漕糧去向,追討損失,而孫家卻提前得悉內情成功脫身……孫家頭二十多天就跟徽商斷了買賣,雖說賠了一大筆銀子,卻也因此逃過一劫。」
「孫家?他們不早就勢弱了麼?再說了,朝堂上的消息他們是從哪兒聽來的?還能提前二十天獲悉?」
張殷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管家顯得有幾分猶豫:「好像是咱家城外那位……二房老爺說的。」
「他知道個球?」
張殷嗤之以鼻。
管家道:「孫府之人眾口一詞,還說咱們這位爺有通天的本事,已跟朝中權貴建立起了聯繫。」
張殷神色一滯,隨即略顯緊張道:「壞了,壞了,莫不是他已繞過我們與朝中的貴人聯姻了?」
張寧氏問道:「老爺,你這話是何意?」
「你不懂。」
張殷黑著臉道,「張來瞻一向與我爭張家主事人的位子,如今仗著生員的身份,更是無所顧忌。本以為他不同意先前我跟他所提聯姻之事,現在看來,很可能是他想自己去談,這樣就不用再受我鉗制。」
「哼,他分明是想挑起門戶之爭,可惱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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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