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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光腳不怕穿鞋的

2024-11-04 10:09:16 作者: 天子
  第304章 光腳不怕穿鞋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孜省就帶著新藥方趕往太醫院。

  太醫院的人知道李孜省親臨,都顯得很意外,當時在值的人,以院使章淵為首,帶著施欽、錢鈍和劉文泰,出來迎接。

  「進去說話吧。」

  李孜省招呼一聲,幾人便跟著他一起進到太醫院內。

  章淵等人看到李孜省來者不善,猜到可能跟皇帝的病情有關,但他們也不敢確定,只看到李孜省帶著龐頃,來到太醫院中堂,駐足後抬頭看著高掛的扁鵲畫像,臉色嚴肅之極。

  此時此刻,沒人願意上前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真是個神聖的殿堂啊。」

  李孜省由衷地發出感慨。

  龐頃在旁笑道:「道爺所言極是,此乃天下醫家匯總之所,可說是聚集了全天下的名醫,外間傳言,病人只要進了太醫院,橫著進來,豎著出去,功能起死回生,簡直神乎其神。」

  章淵聽出二人對話有些不太對勁,急忙上前問詢:「李銀台,不知您府上何人生病?若需要我等出診的話,以您的威望,隨便派個人前來通知一聲便可,完全不必親自前來。」

  李孜省從懷裡拿出個單子,遞給章淵:「章院使,我這裡有個方子,你給斷斷,該怎麼用?」

  「這……?」

  章淵把單子接了過去,拿在手上看了半天。

  此時施欽等人也靠了過來,探過頭觀看。

  還是正好站在章淵身邊的劉文泰心直口快,直接就念了出來:「黃岑、黃蓮、梔子、金銀花。這是……清熱解毒的方子,是用來治療熱毒症的嗎?」

  李孜省皺眉打量劉文泰,問道:「不知閣下是誰?」

  劉文泰很尷尬,顯然自己在太醫院中還不夠有名,像李孜省這樣的大佬居然不認識自己,但若是主動上前去自我介紹,倒顯得先前那番作為是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如此倒是落了下乘。

  章淵委婉地道:「此乃太醫院醫官劉文泰。」

  「哦。」

  李孜省沒有加以理會,轉而看向章淵,問道,「我想問問章院使,不知這藥方如何?」

  「中規中矩,但不知對應的是什麼病症?」

  章淵一時間竟有些迷糊,隨口說道。

  李孜省有些訝異。

  暗忖,你們沒有新的方子來給皇帝治病也就罷了,現在我拿了個方子過來,每一味藥都給你們看過了,你們竟還分析不出這是做啥的?

  龐頃見李孜省不說話,還以為需要他代勞,正要上前一步介紹功用,卻被李孜省伸手給攔住。

  李孜省道:「明確說了吧,這方子是給陛下用的,你們斟酌一番,這方子是否可行?」

  「不可。」

  章淵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為聖上用藥,一定要謹慎又謹慎,不明來歷的藥方,下藥後很容易引發陛下病情反覆,正所謂藥理相衝,誰敢冒此風險?

  「另外,以李銀台的職責,好像並不涵蓋我太醫院用方用藥之事,還請李銀台離開,莫要干擾我等做事。」

  李孜省氣惱地道:「好你們這群孬貨,平時給陛下治病,也沒見你們這麼上心,現在我只是拿個方子來,讓你們斟酌一番,你們竟在這裡推三阻四?咋的?我這藥是毒藥,要謀害聖上呢?」


  「李大人,請您慎言。」

  劉文泰趕緊勸說。

  李孜省往那兒一坐,大有一種我不想走了的架勢,氣呼呼地道:「現在本官不是來跟你們商議如何用藥,而是正式通知你們,必須把我提供的藥方用在陛下身上,且要以你們太醫院的名義,如此陛下服藥也能安心些。」

  施欽性子耿直,大步走了出來,厲聲質問:「李道長,您要是有能耐為陛下治病,就不該讓我們獻藥,你自個兒送上去便是,作何要假借我們太醫院之手?這要是出了什麼事,也是你一力承擔嗎?」

  「廢話!」

  李孜省一瞪眼,喝斥道,「老子幾時說要迴避責任了?我是不想讓你們這群醫家聖手被天下人恥笑!

  「陛下用藥,從年初發病開始就一成不變,到現在陛下病況已每況愈下,你們竟還執迷不悟?你們以為陛下眼瞎,不曉得你們太醫院存在的貓膩呢?」

  「這……」

  施欽強撐著反駁,「陛下龍體不是挺好的嗎?誰說病情嚴重了?」

  李孜省猛一拍桌子,怒斥道:「你們別在老子面前裝瘋賣傻!陛下的病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年初時眼白都不黃,而到了現在,陛下從太后那邊拿了一方琉璃鏡時時觀察後,早已清楚自己眼白泛黃!發展到近日,更是連肌膚也都發黃了!

  「如今陛下渾身乏力,連走幾步路都喘得厲害,必須要坐下來歇歇,惡化症狀如此明顯,你們還敢睜眼說瞎話……

  「我說你們,有必要遮遮掩掩嗎?陛下躬體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們以為少了太醫院的論定,就沒人知情?」

  龐頃在旁笑道:「看來有些人是想掩耳盜鈴啊!」

  章淵強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好言好語相勸:「李銀台,您先消消氣,陛下病況是有些惡化的徵兆,但很多事咱還是應該慢慢來,像您這般直接拿個不明來歷的藥方,就說要為陛下治病,這……似乎不合規矩啊。」

  「好啊。」

  李孜省冷笑不已,攆著對方的話發出命令,「那你們就做點兒合規矩的事,今天我就要你們換藥,用我提供的藥方為陛下熬藥,然後送去乾清宮請陛下服用。我也不為難你們,只要你們中間隨意一個開出的藥方,比我這個好,那就用你們的。你們自己從中挑選一個做吧!」

  「您……您在說什麼?」

  章淵一臉疑惑。怎麼還有人堂而皇之指揮太醫院做事?

  你李孜省一介道士,還想干涉我們醫家?

  李孜省道:「哼,你們要是不肯遵照我的方子熬藥,也不肯開藥,那就哪兒都別去,我就在這裡等著……除非你們自己想把事情鬧大,讓陛下知道你們根本就是啥都不會的酒囊飯袋。」

  此後,李孜省果然賴在太醫院不肯走。

  太醫院在外做事的御醫,在得知情況後,紛紛從外面趕了回來,不管有事沒事,全都聚集到了中堂外指指點點,而等在裡面的李孜省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就是要求太醫院立即拿出一份跟之前幾個月迥異的新方子,不要再延誤治療皇帝的病。

  本來李孜省以為如此就能讓太醫院的人屈服,誰知耗了半天,這群人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

  龐頃出去跟幾個太醫院的大佬商量了一下,耷拉著臉回來稟報:「道爺,您算是白費力氣了,他們不肯就範,說您已經干擾到他們正常辦公了。還說準備上疏參您一本,說您延誤太醫院為陛下治病。」


  李孜省氣急而笑:「本來我與他們好聲好氣商議,現在看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既如此,那就罷了,我就在這兒待著,就看事情鬧起來後,這群人怎麼收場。」

  顯然在這件事上,李孜省更加理直氣壯。

  我是為陛下著想才來聲討這群庸碌無為的太醫,哪怕我做得不合規矩,我也是為皇帝的龍體考慮。

  皇帝會怪我嗎?

  恐怕只會擊節叫好吧!

  章淵在外面,都快急瘋了。

  這件事對於普通太醫來說,並沒有多大影響,但對於他來說,影響可就太惡劣了。

  李孜省這一鬧,回頭就可能傳到朝野皆知,甚至可能發展到街知巷聞的地步,那時候太醫院可就成笑話了……

  當然李孜省自己也有可能被人笑話,但誰讓人家壓根兒就不怕惹事呢?

  論權勢,李孜省比起他們來不知大了多少倍,回頭要是報復他們,那是隨隨便便一拿捏一個準。

  外邊的院子裡,劉文泰眼見局面僵持不下,連忙湊上前勸說:「章院使,實在不行,咱就從了那位李大人吧?」

  施欽先聽不下去了,大聲喝問:「你瘋了麼?給陛下用藥,也敢隨便更換方子?且還是用那來歷不明的藥方?」

  劉文泰委屈地道:「李大人做事一向都講究滴水不露,這要是陛下派人自民間找來的方子,想讓我們使用,我們卻一意孤行全力抵制,那我們豈不是……」

  「行了。」

  章淵伸手打斷李文泰,冷冷地問道:「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這……我……」

  劉文泰一時無言以對。

  「陛下真要是找到藥方,就算不相信我們,也斷不會讓李孜省來鬧……此人分明就是想給我們太醫院眾同僚一個下馬威,那藥方所用之藥,平平無奇,根本就不是對症陛下患上的肝病,他這麼做,無非是想羞辱我等。」

  章淵針對李孜省的所行所為,適時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他到底是太醫院的掌舵人,他說李孜省是專門跑來搗亂的,無論旁人怎麼認為,都得根據他所說進行認知上的糾正。

  劉文泰吞吞吐吐地道:「但……在下總覺得……他提供的這個藥方不簡單……這四味藥,搭配似乎有些名堂……我們雖也將黃連添加在了陛下正在使用的藥方中,但畢竟是以甘草為主,而他這藥真就是……」

  施欽不滿地質問:「嘿,你怎麼了?不會覺得李孜省提供的藥方真能治療陛下的病症吧?」

  「當然不是。」

  劉文泰搖了搖頭,解釋道,「其實在我看來,那藥方思路還是對的,李孜省也未必就是專門跑來我們太醫院搗亂的。」

  無論劉文泰做過什麼,或者說他將來要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論在太醫院中對於藥理的研究,他絕對是屬於出類拔萃的那類人,顯然他覺察出了,李孜省的藥方或真有奇效。

  可惜的是,人微言輕,沒人覺得劉文泰說的是對的,甚至有人篤定他是想捧李孜省的臭腳,因此看他的目光都不對了。

  事情就此拖延下去。

  李孜省怎麼都不肯走,太醫院眾人就算聲勢再大,也拿他沒辦法,誰讓李孜省在朝中地位隆寵,人人都巴結且懼怕他呢?


  最後太醫院內部協商後做出決定,以施欽親自出馬去請覃昌來,由覃昌這個內相為太醫院的人做主。

  「……覃公公,那位李銀台啥都不顧,拿了一張藥方就跑到太醫院來耍橫,說一定要按照他的方子抓藥給陛下服用,但根據我太醫院眾同僚研判,那方子僅是用來清熱瀉火所用,根本就對肝病無能為力,故章院判斷然拒絕,形勢就此僵持不下……

  「那李孜省干擾太醫院正常運行,這要是耽擱了陛下病情的治療,責任怕是沒人能擔得起,要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前來煩擾您。」

  施欽是懂得甩鍋的。

  黑鍋只有扣在別人身上,自己才能心安理得。

  覃昌正親自帶著兩名小太監趕往太醫院,聞言不由問道:「陛下的藥方,你們幾個月沒換了吧?」

  這話把施欽給問住了。

  「別怪人家李仙師故意找你們麻煩,再這麼拖延下去,只怕陛下也會給你們不痛快。」覃昌藉機敲打這群墨守成規不知變通的傢伙。

  自從梁芳倒台,被發配到南京後,皇宮內的格局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本身太醫院就掛靠內官體系,之前對梁芳多有依附,而現在他們將覃昌當成了新靠山,畢竟現任御馬監掌印太監羅祥根本撐不住場面,權力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傾向了覃昌,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作何選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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