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咋會做這種款式的?這衣裳幹活不費勁兒,還穿著好看。」
李向陽他媽陪大兒媳過來拿斷奶的中藥,扯著白蘇的衣裳左看右瞧,看不夠。
他跟白蘇商量「向陽她姐說了人家,過些日子要嫁到鎮上去,我瞧著你這身衣裳怪好看的,我也想給她做一身出嫁的時候穿。」
「行啊,出嫁穿紅色的喜慶,梨花除了做這種款式,還能做那種收身的旗袍,就是城裡姑娘出嫁穿的那種。」
白蘇這麼說,就是肯幫忙的意思,大隊長媳婦高興壞了。
「那我讓梨花幫著做,放心,虧不了梨花,回頭做好了我給她拿些吃的。」
白蘇知道梨花有做衣裳的天賦,分家時打那台縫紉機的主意,就是為了讓梨花能做裁縫。
如今她有賀岩媽教著,在做衣裳方面越來越有天分了。
要是給大隊長女兒的衣裳做得滿意,也就等於將梨花做衣裳的名頭給打出去了,這樣,也算給大女兒梨花找了一條出路。
「嫁人時穿的衣裳要喜慶些,還可以讓梨花幫著另做一身跟我這種款式差不多的,平常的時候能穿。」
白蘇努力幫梨花攬活兒「上回我去縣城考試,城裡的姑娘們都穿我身上這種,我也算是趕了一回時髦,跟小姑娘們穿一個樣式。」
「難怪這身衣裳一穿,看著年輕十歲八歲,你是穿了小姑娘們的時髦款式……」
白蘇和大隊長媳婦聊得熱火朝天,一旁的周知青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嬸子可真厲害,這是給梨花找裁縫的活兒。
雖說幫人做衣裳,不好收錢。
如果幫了忙,人家送點吃的或什麼,那就是禮尚往來,不算資本主義那一套。
周知青過兩天要離開和平大隊,回城上工農兵大學,他這是站好最後一班崗。
見白蘇和大隊長媳婦聊得投機,林麗娟腿一瘸一拐被女知青扶來看診,周知青忙替白蘇先接待。
「你的腿怎麼回事?」
「從上山滾下來摔到了,扭傷了腿,還被劃了好大一個口子。」
周知青要挽起她的褲腿查看傷勢,林麗娟將腿一縮,不滿的嚷開了「你一個男的掀女孩子褲腿,你要耍流氓不成?我不要你看,我要女的幫我看傷。」
白蘇是真不想搭理林麗娟,但是周長卿馬上要離開和平大隊,去上工農兵大學了。
林麗娟難纏,可別整出什麼么蛾子。
「回頭咱們再聊,我先去給林知青看傷。」
大隊長媳婦拿著中藥帶她大兒媳離開了,白蘇挽起林麗娟的褲腿,幫她查看傷勢。
的確是劃了那麼一道口子,皮肉往外翻,上面還沾著柴火屑子,可見有多疼。
這種被弄髒的傷口,很容易感染。
她的腿還脫臼了,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
白蘇先是替她將骨頭給正位了,在林麗娟嗷嗷嗷的叫聲中,替她用藥水清理了傷口。
「怎麼這麼痛?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麗娟鬼叫著沖白蘇吼「我到底哪兒得罪你了,你看我這麼不順眼,借著洗傷口故意弄疼我。」
真的,這種亂吠的瘋狗,白蘇真想一腳給踹出去。
她要是真想弄疼她,給她清洗傷口的就不是藥水了,是酒精。
本來要給她抹藥膏的,白蘇懶得上手了,直接將藥膏丟給她「自己抹,藥膏五毛錢,給你接脫臼手術費三毛錢,一共是八毛錢。」
「八毛錢,你怎麼不去搶?」
林麗娟又要罵罵咧咧,白蘇開口「衛生所怎麼收費,是明碼標價的,縣城那邊有記錄,你要是不滿意,可以去告我。」
「還有,我替你看病,你這個態度,那以後你有個頭疼腦熱,別找我了,你可以去鎮上衛生所看。」
她腿這麼疼,怎麼走去鎮上衛生所?
她又沒有自行車,也不能去隊上借拖拉機,和平大隊的幹部們,本來就對她這個新來的知青不滿意,她要真為了一點小傷,鬧著去鎮上衛生所,那就得被弄去打穀場接受思想教育。
林麗娟不情不願掏出八毛錢,讓人扶著離開了。
作為一個有醫德的人,她出門前,白蘇還是叮囑一句「一天抹三次藥膏,傷口不能沾水,別感染了。」
林麗娟和女知青一走,周長卿感激地看著白蘇。
「嬸子,你給我擋麻煩了!」
「這算什麼麻煩,她就是一條亂吠的狗。」
下田插秧那天,林麗娟自爆她姑和表妹搶了趙清柔爹,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白蘇就覺得她是個奇葩。
白蘇對林麗娟很無語「都下放來當知青了,她怎麼擰不清,這個性子,遲早要吃大虧……」
一語中的!
周知青說白蘇幫他擋麻煩,這話真應驗了。
終於到了周知青離開和平大隊,去上工農兵大學那天。
這些天跟周知青處出了感情,白蘇一早起來烙餅子,又給拿了兩罐新熬的肉醬。
賀岩打獵是一把好手,總往深山裡鑽。
也不知道那天去山坳牛棚給尹教授爺孫倆送肉包子,是怎麼商量的,反正這幾天尹凡悄悄入山了,已經跟著賀岩在打獵。
大獵物沒打到,兔子野雞什麼的隔天總能拎回來一兩隻。
給周知青送的兩罐香辣醬,就是白蘇用賀岩獵的兔子,新熬的。
到了大隊衛生所,白蘇將餅子和肉醬塞進周長卿的行李包「梨花給向陽他姐做衣裳,大隊長媳婦送了幾斤白面,我給你烙了些餅子路上吃。」
「還有熬的那肉醬能留,要是吃餅子沒味兒,你抹些肉醬一起吃,有滋有味的還頂餓。」
周長卿很小沒了母親,他是跟著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
聽到白蘇事無巨細交代他的話,覺得如果他媽還在,大概就是白嬸子這樣,生怕孩子在外頭餓著了。
周長卿眼角有些濕潤,突然有點捨不得離開和平大隊。
他極力掩飾住情緒「嬸子你熬的肉醬那麼香,我在火車上抹了醬吃餅子,不知道多招人眼。」
「饞他們去!」
白蘇也覺得有些傷感,故意說句俏皮話「肉醬的香味兒一散開,你抹肉醬吃餅子的樣子,就是火車上最亮的仔。」
兩人對視一眼,在大隊衛生所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