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萬春流
方之墨和慕容勝雪的交談聲，經過山谷中對流風的傳播，幽幽進入路平等人的耳朵里。
萬春流是恪命司？
慕容勝雪懷疑他是臥底？
但是閻王鬼途的人更懷疑慕容勝雪是臥底？
這算什麼，你們現在是在玩誰是臥底嗎？
路平大概知道閻王鬼途的組織構成：
這裡面一共有十位精英幹部，稱為『閻王十部眾』，分別以十大閻王的居所為代號，即：玄冥、普明、紂絕、太和、糾倫、明晨、神華、碧真、七非、肅英。
在這十人中，有兩個首領，被稱為擔任『絕命司』和『恪命司』。
其中，絕命司是真正的首領，而他的身份向來隱秘傳承，無人知曉，故而每次開會的時候，都以『閻王翎』作為代表。
十部眾會提出議案，若是藏在暗處的絕命司同意，就會讓閻王翎從架子上落下來，若是不同意，閻王翎就不會有任何表示。
恪命司是明面上的首領，這個人向來由組織中最精通醫術者擔任。
慕容勝雪會懷疑萬春流是很正常的，因為有前車之鑑。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兩位恪命司分別由『掌生握死』幽冥君和『藥神』鴆罌粟擔任，只不過兩人都因為臥底身份被曝光而離開了組織。
現在看來，閻王鬼途已經有了第三任恪命司，也就是惡人谷中的『神醫』萬春流。
兩人的交談還在繼續——
「你們懷疑我是臥底？」
慕容勝雪雙眼一眯，原本就小的眼睛變得更小了，但是內中的殺意卻很明顯。
方之墨目光一動，冷言說道：「不止，眾人甚至懷疑你是絕命司！」
十部眾等人懷疑慕容勝雪也很正常——
正常一個世家子弟，還是家中獨苗，誰會放著那麼大的家族企業不繼承，跑來加入閻王鬼途這種潛伏在江湖中陰暗角落的勢力？
而且剛來不久，就坐上了十部眾的位置，很難說其中沒有某些人的手腳。
對於方之墨口中的這個猜測，慕容勝雪無言以對。
之後，兩人並未再有更多交談，路平等人聽不到情報，只好暫時撤回來，開始針對二人方才交談透露出來的信息，進行分析。
「小魚兒，你對萬春流知道多少？」
小魚兒當然知道路平想問什麼，於是回答道：「我從小到大，從未見萬叔叔出過惡人谷，也沒從他那裡聽到任何與閻王鬼途相關的事情。」
「我想，他應該是在我出谷之後的這半年間，才接觸了他們，至於原因……」
說到這裡，小魚兒突然頓住，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很有可能使得萬春流加入閻王鬼途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
路平見他如此模樣，立刻也想到了他心中所想：「你覺得是為了燕南天？」
眼見心思被拆穿，小魚兒乾脆不再遮掩，點頭說道：「燕伯伯昏迷了十多年，為了醫治他，萬叔叔不知道試了多少種方法，花費了多少藥材、錢財，但都沒有成功。」
「若他是為了在燕伯伯身上嘗試更多實驗，而選擇與閻王鬼途進行交易，以藥換藥，那現在這個情況就說得通了。」
路平沉思了一會，點頭贊成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萬春流與閻王鬼途的交易，最多僅限於藥材之上，肯定是不會把亡命水這種東西用在燕南天身上的。
因為萬春流有著身為醫者的驕傲，他會用自己的方法來救人，而不是選擇一個什麼都能治的『萬能藥』。
夜更深了，醫館之外的守衛開始懈怠。
路平決定行動起來。
「我和小魚兒去醫館裡面看看情況，其餘人原地待命，隨時準備接應。」
幾人對視一眼，齊聲回道：「明白。」
於是路平轉過身，屈指一彈，發出一道氣勁。
氣勁破空而出，橫跨數十丈，精準命中堆放在陰暗角落裡，那裝滿了草藥的板車上。
霎時間，整架板車轟然散架！
劇烈的動靜立刻驚動了所有守衛，紛紛舉目而視，帶到看清情況後，又都朝著散架的板車聚了過去。
只是並未發現有人——他們也壓根沒往有人的方向去想，所以只當是板車質量不過關，而藥材太多太重，所以壓垮了。
當眾守衛的注意力被散架的板車吸引時，路平則覷准機會，抓緊小魚兒施展起水風行步，化作一道疾風颳向底下醫館，堂而皇之地從正門闖了進去。
正門一開一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整個潛入的過程不到一秒鐘，底下圍繞著醫館的幾十名守衛不但沒發現兩人的進入，甚至連一絲動靜也沒察覺。
進入醫館內，路平最先看到的是對方在桌子上的大量藥材，最先聞道的是這些藥材散發出來的味道。
再仔細打量了一番，便能感受到眼前並非醫館中藥味最濃郁的所在，最濃的地方，應該是右手邊被一張帘子隔著的裡間。
兩人走過去掀開帘子，隨後將目光朝裡面望去。
只見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大浴桶，一個身材魁梧、臉上留著邋遢大鬍子的精壯男人，正赤裸的身軀，閉目坐在其中進行藥浴。
不出意外的話，這人就是燕南天。
房間中並非只有燕南天一人，還有一個醫師模樣打扮的人。
這人站在一張同樣擺放著許多藥材的桌子前，彎著腰低著頭，對著左邊的藥材聞一聞，又對著右邊的藥材嗅一嗅，是不是自言自語兩句。
「這個不對……這個也不行……這個可以試試……」
他就是萬春流？
怎麼看起來像個猥瑣的中年痴漢大叔？
只不過痴漢的對象是藥材而已……
「萬叔叔！」小魚兒掀開帘子走進去，對著那個背影喊了起來。
萬春流聽到聲音，身體霎時一頓，連忙轉過頭來，隨後就被眼前人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小……小魚兒……？！」
「你回來了？不對，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把守的人……」
小魚兒立刻解釋道：「外面的人沒發現我。」
萬春流原地懵了幾秒，才恍然道：「你現在的武功這麼厲害了嗎？竟然能夠無聲無息避開那些人進來？？」
惡人谷幾乎與外界的江湖隔絕，消息很不靈通，所以萬春流對『太平六子』的傳聞知之不詳，更不知道小魚兒出谷後，這半年裡的遭遇。
在他眼中，小魚兒還是那個需要三天兩頭往自己這間醫館裡來泡藥浴的少年。
「這位小兄弟是……」
很快，萬春流將目光落在了路平身上。
年紀和小魚兒相仿，或許略大一些，但氣度卻渾然不同……
小魚兒介紹道：「這是我認的老大。」
「你什麼時候也認老大了？」萬春流雙眼一瞪，面露驚異。
「額……有一段時間了。」
其實在江湖上認人當老大這種事，並不少見。
就萬春流的眼光來看，小魚兒從小受到杜殺等人的教育，耳濡目染之下，離開惡人谷之後也和其他人結成個『新十大惡人』，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他原本以為，以小魚兒的機靈勁，還有心裡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膽氣，肯定是新十大惡人的老大才對。
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別人的小弟。
他們總不會是按照年紀來排座次的吧？
應該不會，小魚兒不是那種認同誰年紀大就誰當老大的性格。
眼前這小子能讓小魚兒心服口服喊出『老大』二字，想來必有他的過人之處，至少在武功和頭腦這兩方面，要壓得小魚兒不敢翻身才行……
察覺到萬春流審視的目光，路平也不見怪，只是抱以同樣的目光審視回去。
內息不穩，武功平平，但眼神中隱隱透露著一股狠勁。
該說不愧是能在惡人谷待上幾十年的老江湖嗎？
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當然，這種不好惹是相對而言的。
「這些不重要。」
小魚兒拉過萬春流，將自己憋在心中的問題拋出：「萬叔叔，谷內這群人是怎麼回事？他們真是閻王鬼途的人？」
萬春流呼吸一滯，捂住小魚兒的嘴低聲驚呼起來：「你從哪裡聽說這個名字的？」
這就相當於承認了。
小魚兒頓了頓，沒有將全部的實情說出：「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的。」
「萬叔叔，閻王鬼途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我剛才聽到他們說，你也是這個組織的成員，是當中恪命司？」
或許是被小魚兒這直白的話打了個猝不及防，萬春流沉默了好一會，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瞞著。」
「是！他們就是閻王鬼途的人！」
「這是一個潛伏在江湖陰影處多年，相當神秘的勢力，就連我也是剛接觸他們不久。」
「至於恪命司的身份，是我加入之後，組織中的人通過選舉塞給我的。」
「這名頭倒是說得好聽，是明面上的首領，但說白了，我就是在給他們煉藥的，並沒有多大權利。」
萬春流很快就將自己加入閻王鬼途之後的所見所聞，講了出來，不過他說的內容，都是些路平已知的情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