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看著僵立在他家門前的男人，手指一顫，也僵住了。
對視幾秒。
楊帆張了張嘴，「你怎麼回來……」
下一秒，他被拽進一個冷硬的懷裡。
男人身上很冷，淋了雨沒幹，還是濕的。
然而他的呼吸卻很滾燙，懷抱也很滾燙。
「臭小子，你要嚇死老子！」江越的聲音嘶啞無比，帶著咬牙切齒。
楊帆聽得心尖發顫，好像什麼都不用說，光是聽見江越急促沉重的心跳聲，就已經猜到，他究竟為什麼回來。
他抱的很用力，用力到窒息。
足足抱了五分鐘，樓道安安靜靜，聲控燈早已經熄滅。
他們相擁在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是那樣清晰，偶爾傳來幾道腳步聲，都會嚇得楊帆在江越懷裡驚顫。
到後來楊帆站不住了，才不捨得將他放開，楊帆開門進屋，江越跟著他進去。
「坐那。」楊帆指著沙發。
江越頓了頓，走過去坐下。
楊帆打開空調和烤火爐，去屋裡拿了衣服和毛巾，「擦一下，換了。」
轉身又要去給他倒熱水，手腕卻被捉住。
「別忙活了，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江越拉著他在身邊坐下。
楊帆被江越捧著臉，彼此相互望著。
江越一身狼狽，眼裡紅血色很重。
而楊帆眉眼裡也寫滿了疲憊，臉色略顯蒼白，嘴角的淤青還未徹底消散。
「跟人打架了？」江越伸手碰了碰。
楊帆撇開臉。
他臉上不止一處傷，傻子都看得出來。
見他沒說話，江越自顧自說，「這幾天找不到你人，我差點報失蹤人口了，我怕我不在你就不老實，跟人攪混在一起，我就回來瞧瞧，你到底在幹什麼。」
他帶著半開玩笑的調子。
事實上，江越是因為擔心楊帆出事才回來的，他不想讓談話氛圍這麼凝重，他想讓楊帆輕鬆一點，好跟他說實話。
「沒有……」楊帆臉色寡淡。
「昨天火災你在哪裡？」江越問。
「我在外面。」
「咱媽呢？」
楊帆有些沉默。
江越又問了一遍。
楊帆才低聲地告訴他，「我媽……病情惡化了。」
楊錦國跟他媽打架的第二天，他媽媽在醫院暈過去了，檢查出來癌症轉移到腦部。
楊錦國為了這套老房子，不斷來醫院騷擾，楊母本來已經重病，楊錦國每次出現在病房，都讓楊母情緒激動，心情不好加重病情。
楊帆怕楊錦國繼續打擾楊母清淨，給他媽媽轉了院。
而在他們轉院的第二天，之前的醫院就失火了。
楊帆這幾天一直在醫院照看楊母，又不斷跟楊錦國周旋，忙得也沒有合眼，連手機掉哪裡去了都不知道。
「為什麼不跟我說？」江越聽到楊錦國來騷擾，臉色就已經陰沉下來，此時眼神如沁墨般能滴出水。
「跟你說了有用嗎，我媽的病已經是晚期了，醫生也留不住她，我爸……算了，不想說他。」
楊帆不喜歡麻煩別人，再說這些事，跟他說了也沒用。
即便江越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麼。
江越在國外事情多，不想讓他再多煩惱。
江越氣得牙痒痒，「那也是我媽，發生這麼大事，應該告訴我，而不是讓我瞎擔心。」
楊帆教訓得沒說話，江越給他揉著淤青問他疼不疼，楊帆躲避開，讓江越趕緊去沖個熱水澡。
等江越洗完澡出來，楊帆給他做了碗面，「幾天沒回家了，家裡沒買菜，你將就吃。」
江越哪還得挑，路上都沒時間用餐，身上暖和起來，就感覺到餓了。
楊帆看他大口吃麵，怕他噎著，忙給他倒水，「你慢點。」
「還是你手藝好，外面那些都不是人吃的。」江越腮幫鼓著，毫不吝嗇地夸。
「條件這麼艱苦？」
「倒也不是，主要是想吃你做的。」
就會貧嘴。
楊帆坐在茶几邊，仔細打量他，發現短短几天，他黑了不少，也瘦了，稜角分明的臉，顯得更加凌厲。
吃完面，江越點了根煙，「你在醫院陪護，怎麼突然回來了？」
「回來拿點換洗的衣服。」楊帆睨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回來，你還得在門外待著。」
「倒也是。」江越彈了彈菸灰，「待會我跟你一起去醫院。」
「你不用休息？」楊帆指了指他眼裡的血絲，「看上去像幾天沒睡，我怕你猝死。」
「怎麼說話呢，別把不吉利的字眼掛嘴邊。」
江越抽了兩口煙，摁熄，「走吧，去醫院看了咱媽再去休息。」
楊帆把碗收拾了，拿上換洗衣物，跟江越一起出了門。
外面雨下大了。
江越把楊帆懷裡抱著裝衣服的大袋子搶過來拎著，另一隻手給楊帆打著傘。
楊帆看見傘全朝他這邊歪斜，不由自主地朝江越身上靠了靠。
上車後，司機把他們送到醫院。
楊母情況比想像中差，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插著氧氣管，手上在吊水。
江越幫楊母安排了國外的醫生，調來治療癌症最先進的靶向藥，可以延緩楊母時間，讓她不那麼痛苦。
楊帆看著江越在醫院忙上忙下，心裡很是感激。
「醫院旁邊有酒店，你先去休息吧。」走廊上，楊帆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小聲說，「要我陪你去嗎？」
這人說是看完媽媽就去休息，結果忙了一天都沒合眼。
江越揉他的頭，「不用，你在這裡守著媽，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趁沒人在，他往楊帆唇上親了口。
楊帆愣在原地，他輕笑著走了。
等電梯時，江越看見一個男人拎著幾大袋禮品走出來，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多看了兩眼。
像是某種心理感應，他直覺這男人認識楊帆。
楊錦國不知道怎麼找來的，拎著大包小包來看望，被楊帆轟了出去，父子倆在病房外吵起來了。
越吵越激烈，整層樓都聽得見，引起病人家屬的不滿。
楊帆說話難聽，激怒了楊錦國。
「你個兔崽子！嘴巴放乾淨點！」楊錦國抬手要扇楊帆。
手腕突然被一隻手扣住。
楊錦國皺眉轉頭，看見一張陰沉泛著寒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