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了足足兩分鐘,宴宴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卿卿粉嘟嘟的小臉蛋。
好軟,好嫩,滑溜溜的,還燙手。
跟他妹妹小時候一模一樣。
宴宴走神間,手指突然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捉住。
宴宴睜大了眼睛,看著卿卿雙手抓著他的手指,放進嘴裡吮吸起來。
顧宴喜小朋友被震住了。
溫熱濕滑的觸感,把他的手指包裹住,小小的力道在吸他的指尖。
嫩滑的口腔壁在吸繳,小舌頭不斷地在舔舐。
他覺得好癢,小寶寶竟然吸得津津有味,水汪汪的大眼,茫然懵懂地望著他。
像是把他的手當成了奶嘴。
宴宴臉頰滾燙,莫名不想把手指抽出來。
木寧發現了後,嚇得連忙把宴宴抱開,責怪他怎麼可以把手指塞進妹妹嘴裡。
哪知搖籃中的卿卿卻沖宴宴笑了,咯咯咯得笑個不停。
宴宴委屈地說,「媽媽,我只是想跟妹妹玩,她就把我的手指吸進嘴巴里了。」
「對不起,媽媽,我洗了手的。」宴宴低下頭向木寧承認錯誤。
木寧摸了摸宴宴的腦袋,「兒子乖,是媽媽錯怪你了。」
「不過妹妹還小,很多都不懂,你作為哥哥,要聽話乖哦。」
「嗯。」宴宴聽話地點頭,「我可以抱一抱妹妹嗎?」
歡歡小時候,宴宴就抱過,現在宴宴都五歲了,抱卿卿自然沒問題。
「你小心點,別摔著妹妹了。」
「好。」
宴宴把卿卿抱在懷裡,卿卿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宴宴要被萌化了,低下頭,在卿卿臉上親了一口。
「卿卿,我是哥哥。」
「你要記得我。」
說著又在她另外一邊臉頰親了一口,「媽媽說,親臉代表喜歡。」
「我還有一個妹妹,她叫歡歡,以後你們都是我的妹妹。」
說到歡歡,穿著白色小裙子的歡歡邁著小短腿朝他跑了過來,「哥哥,你看,爸爸給我的。」
她手裡拿著兩顆大白兔奶糖,「給你一個。」
「媽媽不是不讓我們吃糖嗎?」
媽媽說容易長蛀牙,爸爸總是在口袋裡偷偷塞糖,被媽媽發現又要挨罵。
「我們偷偷吃,別告訴媽媽。」
「你自己吃,我要抱妹妹。」
歡歡眨巴著眼睛,歪著小腦袋,看著宴宴懷裡的小妹妹。
「哥哥,以後讓卿卿妹妹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
「歡歡,你才兩歲,誰教你說這些的?」
歡歡努嘴,「江叔叔啊,還有跟爸爸一起吃飯的那些叔叔,總是讓我給別人做老婆。」
是有人想跟顧知胤結親家,藉機攀關係,就說讓歡歡嫁給他們家兒子做老婆,被顧知胤羞辱得連門檻都不敢再踏了。
宴宴滿頭黑線,「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
「哦。」歡歡好奇地問,「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卿卿妹妹啊?」
「幹嘛?」
「我剛才看你親妹妹了。」歡歡有些吃醋,「你也親我一下。」
宴宴沒轍,敷衍地在妹妹臉上親了一口,「好了,你無聊就去找爸爸玩吧。」
歡歡高興地去找爸爸了。
宴宴抱著卿卿沒放,直到宴席開始,才不捨得把卿卿給陸心婷。
卿卿的百日酒結束後沒幾天,江越又設宴請大家吃飯。
由於他們不辦婚禮,這場宴席相當於他們的結婚酒席。
江越收份子錢的時候得瑟極了,不要紅包,直接發帳戶號,轉帳就行。
「結婚越結得晚的,隨的份子錢就要越多,這是咱們的習俗啊,別壞了規矩,誰要是不遵守,小心公司明天就破產。」
眾人沒好氣地掏手機,給他轉份子錢。
於是當天,江越被眾人灌到醫院洗胃,打吊針去了。
是真喝傷了,聞到酒味就想吐。
他住院打吊針,大伙兒都約好,誰都不許去看他。
可憐的江總,只有楊帆在醫院守著他。
不過也給他美得快成仙了,楊帆做事比女孩子還要細心,之前在醫院照顧媽媽,隔壁床的阿姨總誇他孝順。
江越住的是醫院最高級的VIP套房,帶廚房客廳和衛浴,跟小公寓一樣。
楊帆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吃的,還要親手餵到他嘴裡。
吃完飯的消食運動,永遠都是那樣單一,江越一抹嘴,就把楊帆拽到床上,做些肢體上的交流。
楊帆建議他出去走走,胃病又不是腿斷了,他永遠都是那句,「先讓我進去爽爽,爽完再陪你出去散步。」
呵呵。
每次楊帆都被他折騰得下不了床,雙腿一沾地,身體就跟劈裂似的,兩股戰戰,腿軟得要跪下去。
那傢伙還蹬鼻子上臉,摸著下巴研究,「帆帆的腿怎麼會軟成這樣?是我要狠了嗎?要不我抱你出去?或者乾脆留在床上陪我?」
楊帆微笑推開他的手,「謝謝,兩樣我都不想選。」
江越一番好心,「那我們在房間裡看電影。」
「看什麼電影?」
江越歪著頭反問,「帆帆想看什麼?愛情片,還是動作大片?兩個男人的,還是一群男人的?」
「兩個男人的故事?」楊帆呵呵噠,「你腦子裡除了黃色廢料,就是水了。」
「想什麼呢,我說看《綠皮書》。」
「……」
楊帆一頭黑線,「好吧,那一群男人呢?」
「《肖申克的救贖》」
「……」
「江總,我誤會你了,我發現你看電影品味還挺高尚,我突然對你有點刮目相看了。」
江越拍拍楊帆的腦袋,一副長輩的教訓口吻,「別總以為你老公整天遊手好閒,躲在辦公室打打高爾夫就行了,平時還是要多看書學習。」
楊帆橫了他一眼,「借你一個袋子,真他媽給你裝起來了。」
在楊帆的精心照顧下,江越不僅胃好了,之前因為受傷而削瘦的身形,肉也慢慢長了回來。
楊帆還是喜歡他厚實健壯一點的體型,晚上抱著舒服,很有安全感。
江老爺子來看過江越一次,楊帆迴避了。
他們結婚的事,在領證後的第二天,江越就打電話告訴他了。
江老爺子倒沒有像之前那樣大發雷霆,讓江越滾出去,再也不要回來。
只是沉默了許久,低沉地說了句,「行,我知道了。」
之後電話里安靜下來,父子倆再無別的話可說。
最後是江越掛了電話。
江老爺子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江越和楊帆吵繃的那天,跟瘋了一樣去他們的公寓把所有東西都砸得稀巴爛。
醫院找江越不到,只好打電話給老爺子,老爺子親自帶人去找,晚上到了江越的住所,敲門進去,發現屋裡跟被洗劫了似的一片狼藉,空氣里瀰漫著濃重的酒氣。
江越就醉醺醺地坐在一堆碎片中。
老爺子怒火攻心,恨鐵不成鋼地舉起手杖想打,卻遲遲揮不下去手。
看見他滿身是傷,衣服上都是斑斑點點的血,像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
老爺子紅了眼,又氣恨,又錐心刺骨的痛。
到底是他最心疼的兒子,老爺子閃著淚光,抖著唇指揮副官,「把他扶到床上去,叫個人來照顧他。」
「等他醒了,告訴他,命是他自己的,命沒了,其它事就算再放不下,也是空想。」
副官當場點頭應下,他知道,老爺子這是為了兒子這條命,妥協了。
江越清醒了後,偷偷跟蹤楊帆,在京城轉了兩天。
楊帆去了他們曾經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始終沒有發現身後有一輛轎車,在慢慢跟著他。
後來楊帆投去國外的簡歷有消息了,他回了蘭城,當天晚上大暴雨,他端著咖啡靠在陽台,看著樓下那一排停放的轎車。
其中有一輛,江越就坐在裡面,透過暗沉的玻璃,深深望著他。
而江越做的這一切,楊帆並不知情,但除了江越自己,還有一個人知道。
那就是江老爺子。
老爺子的車,就跟在江越的車後面。
嘴上說著不管江越了,可依舊不放心。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兒子對楊帆有多痴迷。
跟魔怔了一樣。
楊帆走後,江越在夜場所醉生夢死,醉到失聲痛哭。
老爺子越看越心痛。
他跟楊媽媽一樣,不忍看自己的孩子這樣痛苦,只能選擇妥協和成全。
面子到底是比不上兒子的幸福重要。
老爺子雖然默認了他們的婚事,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接受楊帆。
江越怕楊帆受委屈,楊帆倒無所謂,看見老爺子他就會想起媽媽的死,所以他也不想跟老爺子打照面。
江越沒有帶楊帆回江家,他們把國內的事情處理完,又回墨西哥了。
值得提一嘴,顧知胤對於江越定居墨西哥這事很不滿。
少了個幫他管理公司的人,他每天忙得應接不暇。
屢次在電話里抱怨,就是不肯放江越走。
最後兩人商量好,在墨西哥開一家分公司,讓江越做總裁,必須在一年內市值上升到前五強。
而LM執行總裁的位置,顧知胤讓宋恆去任職了。
事業已經穩定,他想清閒兩年,搞搞家庭和生活。
至於路德那邊,上次的事情後,家族裡再也沒人逼他娶妻生子。
木寧和顧知胤帶著孩子們世界旅行時,去法國看望了他。
一家子人坐在路德別墅里,木寧看到為他們添茶倒水的女人,震驚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路德向木寧簡單介紹了一下。
因為女人長得跟月檸有七八分相似,威廉家族抓住她,想送到路德床上當生育工具,被路德救下後,見她可憐,便收留在身邊了。
木寧想起曾經路德總是錯把她認成母親,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路德,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走出來。」
「媽媽已經去世這麼多年,她在天之靈,一定希望你能重新開始,過自己的人生。」
路德的前半生,幾乎都圍繞著仇恨。
報完仇之後,他開始陷入無盡的思念和空虛當中。
整日在虛無中迷茫度日。
如果不是肩負家族重任,他早已經隨月檸而去了。
木寧由衷希望他能好好過完自己剩下的人生。
而路德卻搖頭無奈道,「妮可,你不明白,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替代你母親在我心中的位置。」
路德落寞垂眸,「而我在月檸面前發過誓,我永遠都不會背叛她。」
哪怕月檸沒能聽見他的表白。
哪怕月檸不知道藏在他心底深沉的愛意和瘋狂的執念。
他也依舊始終如一,從身到心,忠誠於她。
這些話,路德都是當著女人的面說的。
木寧悄悄發現,站在路德身旁的女人紅了眼,忙轉身去擦掉眼角的淚水。
木寧淡淡笑道,「這樣過也挺好,至少你現在有人陪。」
過兩天就是路德四十歲生日,木寧帶著老公孩子參加,原本顧知胤不想去,硬生生被木寧拽著去了。
給路德過完生日,木寧和顧知胤帶著孩子,又開始了他們一家四口的世界旅行。
……
路德六十歲生日的前一天,被傭人發現倒在月檸房間裡的鋼琴上,已經沒了呼吸。
無病無災,就這樣沉睡過去了,永遠的沉睡過去了。
窗外的陽光照耀在他臉上,傭人看見他安詳的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女人陪伴他走過了二十年。
他未娶,她也未嫁。
他們相互依賴,相互慰藉,卻從未越界。
他們像家人,也像知己。
女人不僅長得跟月檸像,到後來連行為習慣也像,可她終究沒換來路德對她的憐愛,一次都沒有。
路德去世後,女人守著他們曾經住過的宅邸,就這樣孤獨過完一生。
……
木寧和顧知胤參加完他的葬禮後,不禁感嘆,「路德這一生太短暫,好像還沒開始幸福,就結束了。」
顧知胤說,「也許他等這一天很久了,死亡對他來說,才是解脫和開始。」
「或許吧。」
他終於可以追隨月檸而去了。
希望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裡,他能早點遇見月檸,也希望他們能在那個世界裡做一對恩愛的夫妻,彌補這輩子的遺憾。
「顧叔叔,等你六十歲的時候,我們就去祁藍寺還願吧。」
「好。」
顧知胤想起什麼,「對了,寧寧,你上次去祁藍寺許的願,實現了嗎?」
「實現了呀,不然我幹嘛叫你去還願?」
「你許的什麼願?」
「不告訴你哦。」
當顧知胤看到木寧寫的願望時,感動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寧寧,歲月當然可回首,此生註定共白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