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與西格爾·克萊因的一席談（下）
「你所說的這第三關其實也很簡單，」聽完了楊銘的簡單敘述，西格爾微微一笑，「雖然只能被迫將能源低價出售，但是理事國並不願意支付從到地球這一段路途的運輸成本，也就是說無論是貨運公司還是卸貨點其實都是由我方決定的。」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楊銘撫掌稱讚道，「這樣一來問題基本上就集中在第二點上，也就是如何在地表建立起一條秘密的能源生產線。」
「如今評議會的所有人都處於理事國的嚴密監控之下，無論是溫和派還是激進派，」西格爾叉著手看著楊銘的眼睛說道，「這邊的人有心無力，而你既然由心來向我推銷這個方案，也就是說你是打算同時來應聘這個代理人的位置了？」
「沒錯，」這個年輕人自信地點了點頭，「如果您允許的話，我這就為您介紹一下選擇我作為計劃代理人的幾大優勢。」一邊說著，他一邊啟動了自己的Pad，非常熟練地在文件管理器中打開了十數個分布在不同文件夾的垃圾文件與加密文件深處的幾個普通未加密文檔。
「真是優秀的記憶力！」西格爾由衷地讚嘆道，親衛隊的專家在對這隻Pad進行檢查的時候，主要檢索了其中的加密文件，但沒想到真正的乾貨卻都被反其道而行之地儲存在了一些普通文檔中，混雜在大量的垃圾文件堆內，而且完全沒有記憶規律可言。
能夠快速地在這雜亂無章的垃圾堆內連貫找到十幾個目標，這種記憶力已經完全不輸於那些非常優秀的調整者了。
「我知道您在地球上肯定有其他的代理人在，但是您啟用他們的話，不僅要冒著暴露的風險，而且還需要從頭開始對計劃的實施進行策劃。」楊銘將界面轉換到了第一個文件，並將Pad屏幕翻轉過來推到了西格爾·克萊因的面前，「但是我不一樣，我從今年一月份的時候就開始進行大體策劃了，如今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果。」
西格爾接過了Pad，這個文件由兩部分組成——一份公司註冊書與一份企業資質認定書，註冊書上的名稱是「Cherry Worldwide/紅櫻國際」，註冊日期是今年的2月中旬，商標是一隻綠莖紅果的櫻桃，註冊地點是赤道聯合的首都雅加達，除了註冊所需的「基本商業經營執照外」並沒有確定的經營範圍，也就是說，是個空殼公司。
然而文件的第二部分卻顯示，這樣一家本應沒有任何運營資質的空殼公司，卻擁有著赤道聯合官方認證的「金融投資業資質許可證」以及「物流運輸業資質許可證」兩種證書，當西格爾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對面時，楊銘也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哈哈，動用了一些以往的人際關係……以及一點點職務之便。」
見到他不願細說，西格爾也不多問，他所關心的只是這家公司能不能為他所用，而如今這家以櫻桃命名的空殼公司的確擁有了進行融資注資的合法權利，而且運輸方面也提前做了準備。
「但你準備如何用這家公司著手組建生產線呢？」西格爾皺眉問道，「該不會是想把業務承包給外包公司進行單純的『換皮』吧？！」
「這個方法我一開始也考慮過，不過風險太大。」楊銘搖了搖頭，西格爾口中的「換皮」其實就是投資建立一家電池充能廠，購買從運輸來的能源電池，而後用這些電池對另外一批電池充電，再將這些電池偽裝成下個月從運輸來的電池，屯駐起來，等到下個月的時候就可以用這些電池去補這批貨里不足的空缺。
或者更大膽一點，直接利用自然人法人公司的便利地位申請購買大量的電池，而購買回來的其實都是提前準備好的，根本沒充過電的空殼。
但是這種方案的缺陷兩個。
其一是不可能大量的購置電池，僅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而已，能夠通過購置偽裝的電量額度最多也不會超過這批電池的百分之一，這點漏湯對於黃道同盟損失的儲備能源來說真的是杯水車薪，不知道要補到猴年馬月去。
而其二，就是長時間購買電量卻沒能創造出等價的效益，其必定會引起理事國的注意，就算你是一家每個月都虧到盈利歸零的企業，那最起碼也得做點社會貢獻，帶動當地的就業不是？但是這種方案所建立的無非是一個中轉倉庫罷了，根本不需要多少雇員，而且其反常的運營模式也不適合僱傭大量的普通雇員，畢竟人多嘴雜，很容易露餡。
「那你的思路到底是什麼呢？」西格爾指著文件中打頭的那份企業資質認定書問道，「而且你的這家紅櫻國際只有金融投資的資格，並沒有能源生產這一類行業的資格認證啊。」
「是，是沒有，但是這並不代表紅櫻名下的企業就不能發電了。」楊銘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第二個文件，並同時對西格爾問道，「代表先生，您對火力發電了解多少？」
早在再構築戰爭之前，「火力發電」這種不但會排放溫室氣體，而且還極度消耗不可再生資源與水資源的舊世代發電方式就已經被技術成熟之後成本更低，而且發電方式更加清潔的核電取代了主要發電方式的寶座，而在再構築戰爭之後，核電的主要地位又逐漸地被光伏發電所取代。
因此對於現在的年輕人來說，火力發電就像是兩個世紀之前的古董一樣，就算是西格爾這一代也已經很少有人會回憶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發電方式了。
不過對於火力發電，西格爾還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也只是有所了解而已。
他在移民之前是斯堪地那維亞王國的一名貴族，年輕的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跑車，而他的父親所收藏的一些古董級別的舊時代跑車，無一不是靠一種名為汽油的燃料來驅動的，而這種燃料正是使用一種名為「分餾」的工藝，從產自阿拉伯半島地區的石油原油中提取出來的。
他記得自己的父親曾經提過一嘴，曾經在火力發電占據主要發電方式的時候，雖然沒有煤炭與天然氣運用的那麼廣泛，但石油的確也是火力發電廠所應用的燃料之一。
「你要使用火力發電的方式？！」西格爾不敢相信地問道，「可是這世界上難道還存在能夠進行火力發電的設備嗎？就算是存在也是歷史超過百年的老古董了吧！」
「火力發電的原理很簡單啊，而雖然現存的專門器械大部分都進了博物館，但並不代表製造這些器械的工藝已經失傳。」楊銘聳了聳肩道，「我們完全可以重新組建起一家甚至數家火力發電廠來，再考慮到現今的情況，燃料方面我個人更傾向於使用石油而不是煤炭。」
時至今日，小型器械的驅動方式越來越傾向於電動機，大型器械例如宇宙艦船的驅動方式則是核反應堆供電的電噴系統。而就算是依舊在使用內燃機的中型戰爭機械，其油箱中所盛裝的也大都變成了從舊時代一路改進過來的穩定氫油——一種液氫添加穩定劑與有機溶劑之後得到的新型較清潔燃料。
曾經被稱為「工業之血」的石油日漸淪落，而以油氣產業為主要飯碗的阿拉伯半島國家和地區因此而再次陷入戰亂，哪怕是重新劃分世界秩序的再構築戰爭都打完了十幾年，阿拉伯世界依舊因為從工業寶座跌下神壇而深陷硝煙與戰火之中，直到二十年前才組建起了一個自稱「統一全地區」的鬆散邦聯。
要知道當今世界依舊被劃分為第三世界國家的地區只有三個——深陷叛軍恐怖主義活動泥潭的南美、依然存在局部戰亂的泛清真議會以及拒絕了南非統一機構的和平統一協議，內部各國依舊處於常年戰亂的非洲共同體。
阿拉伯地區的「油氣大王」們從往昔最為富饒的大戶直接變成了現在這群連自家溫飽都很難解決的泥腿子實在是不能不感嘆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整體的貧窮必然會導致政治上的腐（和諧）敗，而許多國際條例明令禁止的事情，在這裡也只不過多塞幾個錢的事情，」楊銘興致勃勃地指著Pad屏幕上的幾個阿拉伯半島地區對西格爾介紹道，「我在二月份的時候親自去做過調研，這幾個省最適宜我們開辦電廠，不僅擁有產量最大的幾個油氣田，而且法律允許奴隸買賣。」
產量大就是代表價格便宜，而且附近一定有保護油田的駐軍，社會治安也相對穩定。最重要的是允許奴隸買賣，只需要少量的資金就能夠獲得大量的廉價勞動力，雖然普遍都沒什麼文化，但是在高度自動化的廠房中，他們只需要學會按某個電鈕或者撥動某個拉杆就可以了。
而且他根本不需要為這些奴隸提供工資、保險、休假甚至日常娛樂，只需要有最低限度的飲食、住宿與醫療，大不了死了就換一批新的，還能拉動當地「奴隸經濟」的發展，也是官方樂得見到的事情——畢竟又有誰不愛香噴噴的鈔票呢？
「這裡簡直就是資本家的天堂！」楊銘發自內心地感嘆道，但隨即話鋒一轉，「只不過單憑半島地區的這點產能，在我看來……卻還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