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生看著對面那張俏麗的臉龐,很難想像記憶中的她曾是如此冰冷的模樣。
羽宮神熾拎著劍,走到蘇北生面前,打斷了他的回憶。她用空出來的那隻手幫蘇北生整理了一下衣服,貼著他的臉說:「你知道嗎?已經多少年了,拼命練劍,手掌上已經布滿了繭,可卻未曾能斬殺掉心裡的影子。蘇君,請你不要有任何猶豫。神熾,已經不是那個小女孩了。」
蘇北生摸了摸她那銀色的秀髮,像哄小孩一樣說:「乖,我會認真的。」
羽宮神熾把蘇北生的手從頭髮上甩下來,氣鼓鼓地與他拉進距離,說:「開始吧。」
林淮有些好奇地問許丁山,說:「許先生,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是蘇老師的女朋友嗎?」
許丁山的臉色驟變,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他頓了頓,小聲說:「你蘇老師的女朋友已經不在了,而小羽宮和你老師的關係很複雜。這個以後你自己去問,只要不怕被打一頓就行。」
林淮擺了擺手,說:「別了別了,我不想知道。」
蘇老師還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林淮默默想到。
羽宮神熾手中的劍刃色的光芒,有點像是那種黑暗的房間內,所出現的陽光的顏色。林淮感覺室內的溫度逐漸提升,這時許丁山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他對林淮說:「羽宮她那柄劍叫『含光』,是崑崙收集的上古名劍,她曾經是崑崙的聖女,持有的巨額資源一般人難以想像。」
林淮看了看蘇北生手中的劍,問道:「那蘇老師那柄黑漆漆的劍是?」
許丁山有些無奈地說:「不知道。但是他很少會用到這柄劍,一般用的時候都是要人命的。不過我更看好含光,崑崙的光靈力武技與含光簡直絕配。」
蘇北生手裡那柄其貌不揚的劍也動了,帶起一陣罡風。
人影晃動,劍刃碰撞的聲音迴響,林淮根本看不清場上發生了什麼。
林淮又問許丁山:「許先生,我根本看不清他們啊。覺醒者到底是偏向靈力的,還是偏向體術的?」
許丁山從包里拿出一副眼鏡,說:「同學你上課是在睡覺嗎?覺醒者不是你曾經玩過的網遊,不會分成戰士、法師、牧師、刺客甚至德魯伊什麼的這些職業。覺醒者就是覺醒者,靈力引導核心是大腦的覺醒者是『皇』,靈力引導核心是心臟的覺醒者是『巫』。但是無論皇也好,巫也好,他們的戰鬥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短兵相接時用身體碰撞,遠距相向時通過靈力引導傷害,體術和靈力混合在一起就是武技。」
兵器依然在碰撞,林淮只能看清蘇北生飄忽不定的身影,與羽宮神熾那到處迸裂的光芒。激烈的打鬥每當破壞體育館中的設施時,無論是劍痕還是碎裂,在過一會兒後就會恢復原樣,他想這應該就是固有結界起到的作用。
許丁山拍了拍林淮的肩膀說:「看不清的話不要勉強,只要確保你的身體不會在佩戴禁魔環的情況下出現交感效應即可。這種層次的戰鬥離你還遠。」
蘇北生和羽宮神熾停了下來,他們似乎在恢復靈力。
羽宮神熾腳下高跟鞋的根部似乎斷裂,她把鞋子脫下踢到旁邊,露出光潔的腳丫,對蘇北生說:「蘇君,今天你要背我回去。」
蘇北生整理著散亂的頭髮,說:「學校旁邊有女裝店。」
羽宮神熾的眼睛裡似乎有亮晶晶的東西閃爍,說:「蘇君,難道你對學生制服有特殊愛好嗎?」
蘇北生沒有理會羽宮神熾,偏過頭對林淮說:「小子,瞪大眼睛仔細看,你未來遇到的敵人,也許是這樣戰鬥。」
而後蘇北生的眼睛裡閃爍出濃烈的戰意,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在天麟學院中修煉的時代。手中的古劍在天麟的『冰窟』內放置了十年,可它那熱烈的意志卻仍未熄滅。高階覺醒者之間少有激烈的戰鬥,但蘇北生知道羽宮神熾勢必會與他做個了斷。
羽宮神熾像是看到了心愛的玩具,她的聲音扭曲而尖銳,「蘇君,我所愛的就是這樣的你啊。」
蘇北生並沒有說話,他咬緊自己的嘴唇,面色冷峻,手中的黑色長劍的劍柄上流淌著血液,他能感覺到這柄劍在興奮,在顫抖,血液是觸媒也是極佳的催化劑,能讓自身與劍刃之間的感應更加緊密,就像身體的一部分。
他的身體弓到極限,擺出一個起手式,輕聲吟唱:「句芒之巽,太皞沐風。天地扶桑,為我所用!」
那聲音雖然低沉,卻如同刺破了林淮的耳膜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呈現。林淮感覺自己又要進入到許丁山所說的交感效應,仿佛有人在自己耳邊低語,有人把沾著露珠的鮮花輕輕放到自己的懷裡,他的眼前儘是模糊的森林,似乎有人在對他頂禮膜拜。但是有一股若有若無、淡若遊絲的冰涼感阻擋著這種感覺,讓他的腦袋輕鬆了些。
羽宮神熾凝視著如炮彈般沖向自己的蘇北生,興奮說:「蘇君,弱者必匍匐於強者膝下。這麼多年,我無時無刻不想折斷你所說的正義啊!」
她那銀色的頭髮無風而動,光芒照亮她的臉龐,遠遠看去如若聖潔的天神,熾白的光芒在她的背後凝聚成劍,那些劍刃有銳利的弧度,上面鐫刻著青色的花紋。她右手把劍高高昂起,那些光劍如同來勢洶洶的暴雨,傾天蓋地撲向蘇北生。
許丁山已經注意到林淮的異樣,他前一刻還在美滋滋磕著瓜子的肥臉上,已經滿是嚴肅。他的掌心中出現了一朵小小的蓮花,如同剛從蓮池中採摘出的那樣嬌嫩,甚至花葉上還有小小的水滴。
「唵,嘛,呢。」許丁山口中的音節化身清涼的河流,沖洗著林淮那搖擺模糊的意識。
道行高深的僧人們把裝藏六字大明咒的經輪稱為嘛呢轉經輪,通過轉動轉經輪同時念誦六字大明咒,通過古籍中觀世音菩薩傳授給龍樹菩薩的秘法進行虔誠之至的修習。
此時許丁山掌心中的蓮花遠遠勝過嘛呢轉經輪,這是佛家密宗中只有極少數天賦異稟之人能夠修習的功德法,是許丁山被任命為SAA中A級幹部的最大倚仗。每對林淮念出一個音節,許丁山就要承受一定業力。
「叭,咪,吽。」在念誦後三個音節時,許丁山的臉上不斷留下汗水,全身如同被水洗過一樣,可見他承受了何等的痛苦。
在念出最後一個音節後,林淮感覺自己的意識恢復正常,並且不像之前一樣會陷入虛弱,他看到身旁氣喘吁吁的許丁山,恭敬地說:「感謝許先生,您沒事吧?」
許丁山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然後指了指場中對峙的兩人。
林淮順著許丁山的手指看到蘇北生和羽宮神熾,他們兩人似乎又完成了一個回合的比拼,蘇北生雖然還在站著,但他的左手像是在血液里浸泡過一樣,被染成了鮮艷的紅色。而右腿也有一處狹長的傷痕,運動服快成破爛服,頭髮上也有燒焦的痕跡。
蘇北生對面的羽宮神熾雖然比他要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去。她那銀色的秀髮明顯被什麼划去一截,變成了短髮,而腹部也有一道利劍划過的傷痕。
「蘇君,你若再不使出真本事,這場舞劇要謝幕了。」
「神熾,別逼我!過去的事情我道歉,但如此糾纏不休,那就今日了斷它!」
林淮有點理解許丁山所說的「小羽宮和你老師的關係很複雜」這句到底是什麼意思,兩人似乎感情上非常熟稔,但他們之間的戰鬥如若死斗,在開始時就默認不會放過對方,這種全力以赴的姿態似乎是一種儀式,一種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