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拎著手中血淋淋的劍,對艾恩說:「為什麼?」
艾恩捂著左臂的傷口,有些痛苦地看了陳劍一眼,說:「抱歉,他們手裡有我最重要的人。」
陳劍睚眥欲裂,他暴怒著說:「楚霏同樣是重要的人!這就是教廷的榮光?」
艾恩低沉著說:「與教廷無關。」
此時現場一片混亂,有人敏銳地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卻無力阻止。
在如此漫長的歲月里,全球演武雖然不乏血腥,卻未曾如此詭異。
「退下吧,艾恩。」
艾恩的身影隱沒在會場中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與硝煙里,他的斷劍插在三叉戟演武場之上,仿佛一座背叛者的墓碑。
重逢的喜悅被意外衝散。
林淮看著鯉燭的眼睛說:「這次不會讓你自己面對一切。」
鯉燭露出一抹悲傷,「有人死去了。」
電視此時的直播畫面完全被切斷,沒有任何人想到在羽宮琉璃的事故發生後,還有魔種敢潛入波塞多尼亞,挑釁全世界的覺醒者。
而此時亞特蘭皇族已經自顧不暇,海洋之下比陸地之上更加沸騰。叛亂突然發生,老邁的國王死於自己的王座。
死不瞑目。
沒有人想得到艾恩那猝不及防的背叛與倒戈。
與此同時,阿瓦隆的倖存者宣布,這個游離於世界邊緣的幻想鄉已經被邪惡浸染,所謂精靈,只是披著光耀的怪物。
林淮快速瀏覽著宋薔發送過來的資料,燭龍氏族的情報網絡已經抽絲剝繭般判斷出魔種們的計劃,可惜的是時間已經太晚了,而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滔天的戰火已席捲整個波塞多尼亞,隨即將蔓延到全世界。
宋薔依偎在林淮身邊,她的黑色百褶裙隱約能看到血漬與風乾的污泥。
她們一路走來,只為來到自己身邊。
「我知道了。」林淮閉上眼睛。
在接受承影這柄上古妖劍後,他終於有底氣去拯救這個世界,而不是眼見親愛之人浴血奮戰時自己只能慌亂逃竄。
三人一起推開房間的門,他們早已有了默契。
「喂,你們秀恩愛的話可不可以注意下其他人!」某位真正的公主在戰力上受打擊後,在魅力方面同樣受到了暴擊。
烏鴉的劍抵在李琰下顎。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出了什麼大新聞的話,往你身上甩鍋絕對沒有問題。」
李琰苦笑著說:「你說的對。」
烏鴉的臉色驟然變青,「李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琰用手指彈了彈烏鴉的黑金劍刃,那鋒銳的鋸齒劃破他的皮膚,但血流不止的情況並未出現,傷口很快便完全癒合。
他伸回手指,「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可惜沒有留給我們太多時間。」
轉身時眼神憂鬱,「你還記得嗎?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天麟高校。」
烏鴉收起劍,當劍無法成為斬殺利器時,不如當作自己死亡的信標。
「當然記得啊,那時候你可是身患絕症,我們每個人都想要救你,除了你自己。那時你提議說想要去外面闖蕩,然後我們就那樣去了。可後來你的病好了,反而越來越讓人感覺陌生。」
李琰拿起口袋裡的最後一支煙。
「可惜不能分你一半,但你應該不會介意的。我的病並沒有癒合,只是有更加致命的東西覆蓋了它,所以讓我苟且偷生到今日。曾經想像蘇北生一樣成為正義的夥伴,然而我卻背叛了它,或者說從一開始,我追求的便不是正義。」
烏鴉嗅了嗅煙味,說:「我知道啊,所以從前時就讓你做你自己。」
李琰有些懊悔地說:「可是對於即將渴死的旅人來說,有什麼能比嘗到水的味道更甘甜。但喝到了惡魔給予的水,便再也無法脫身離去。」
他吐出的煙圈中,有絲絲血腥的味道。
烏鴉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他能感覺到,李琰身體中的某種力量,正在熊熊燃燒。
而燃料是李琰的生命,在燃料尚且存留前,沒有人能夠戰勝李琰。
「啊……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再見了,烏鴉。」
兩人腳下的土地在坍塌,李琰用力拽住烏鴉的胳膊,把他扔得很遠。
而演武場的防禦結界正在崩解,通過上次的試探,魔種已經找到了結界的源頭與薄弱點,沒有人會想到亞特蘭蒂斯人把整個波塞多尼亞的核心置放於這座皇家演武場中。在大部分人眼裡,亞特蘭貴族喜歡藝術與美,厭惡紛爭與殺戮,演武場平日都能飛進討食的白鴿。
李琰望著天空中的濃煙,他知道自己最後的任務。
仿佛像特洛伊木馬的故事,卻又簡單粗暴太多。他只需要把自己當成一個行走的炸彈,把屏障最脆弱的部分炸掉,就能夠把這座人類的聖地淹沒。
「可是這樣很難看啊,希望她不會介意。」
林淮感覺天空中有一股極其不穩定的能量正在凝聚成團。
但更加致命的是,腳下的土地同樣讓他感到危險。
僅僅數日之別,往昔風光無限的海城驟然成為人間地獄,不知道魔種在波塞多尼亞布置了多少後手,或者他們僅僅是釋放了人們內心的瘋狂。
美麗驟然薄得像玻璃。
身旁的鯉燭與宋薔護住他,避開暴徒們的反撲。
「林淮,看那邊!」
在聽到宋薔的聲音後,林淮看了一眼她指向的方向。
濃煙滾滾,隨即爆發出極其強烈的衝擊波。
林淮感受到了強烈的能量涌動,自波塞多尼亞內部爆發,席捲整個海域,這片土地已經成為了搖搖欲墜的孤舟。
天色驟然變得昏沉,而鯉燭雙手發顫地指著天空中的漩渦。
「不可能……」
張洛提著紫色的禮服裙子,從街邊的廢墟中跑了過來。
「林淮,可算找到你了。」
林淮看到校長大人手中的甜筒與嘴角晶瑩的液體後,滿臉黑線,這位校長大人對美食的熱愛還真是不分場合。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如果現在是末日,張洛一定會選擇笑著與世界對抗。
鯉燭看了一眼張洛,兩個女人的視線中迸發出火花。好在這種危難的關頭,讓兩人顧不上先打一架。
張洛把甜筒塞在林淮手中,說:「魔神刑天,甦醒了。雖然鯉燭的禁術成功,但依然被人捕捉到它沉睡之地的準確位置。有人利用它的力量,將其做成史上最瘋狂的自律僕從。」
陽光被遮蔽,或者說從刑天準備降臨的那一刻開始,魔種的氣息開始侵蝕整個世界。
林淮苦笑著說:「我該如何扛起戰旗?」
張洛咬了咬嘴唇,「北辰之君暫時在充能過程中,無法使用。但是張家還有一個數百年無人能夠完成的半成品,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林淮有些發虛地看著張洛,雖然洛一、洛二和幽靈已經成為了一個人,但剛才張洛的語氣讓他完全回想起不太靠譜的洛一。
「誒?你那是什麼眼神?」
鯉燭若有所思地說:「是那個武器嗎?」
張洛點頭,「當年張家的先輩太瘋狂了,他們不僅僅想要造出神,還想為神袛打造滅世的武器,還好這個計劃半途中止了。」
林淮有些抓狂地問:「那到底是什麼?」
張洛把自己頭髮上的發卡拿了下來,小小的赤鸞與玄狐似乎首尾相銜。
「能夠單挑一半軌道騎士的自律僕從,『紂幽』。但我很擔心你無法駕馭它,因為那股力量被張家先人從鹿台遺址中發掘出來後,接觸到它的人全部沾染了不幸。」
林淮堅定地說:「你只要告訴我,如何打敗天空中即將降臨的怪物。」
張洛嘟著嘴,「脾氣見長啊,實力強就是了不起,還能蔑視師長。」
林淮捧著她的臉,溫柔地說:「別鬧了,早點打完,帶你們回家。」
幾個女人似乎都被林淮的笑容渲染,她們一時間忘了正處在最危險的戰場中。
張洛收起之前的輕佻,「根據天麟的計算,若放棄波塞多尼亞,我們可以啟動古老的波塞冬防線,對魔種進行堅壁清野。當刑天獲取不到充足的生命力,戰場態勢也將瞬間反轉。而啟動那個自律僕從,成功率可不大。」
林淮抱起一名倉皇逃竄的孩童,交到宋薔手中。
「可我不能,看著他們死去。」
張洛看了一眼,然後把手中的發卡扔到天空中。
「紂幽被封存在天麟的月球基地,好在張家先祖已經準備好充足的燃料,比刑天降臨得更快。但前提是你必須得活到那時候,現在魔種們就像是瘋狂的獵狗,寧願死去也要將你撕碎。」
林淮按住自己的胸口,月光從他手掌心燃燒,逐漸化為一柄劍的模樣。
他只是輕輕揮動,方圓數里的敵人便血濺當場,屍骨無存。
「如果逃離這裡,那波塞多尼亞會成為我一生的夢魘,那是我無法戰勝的罪孽。所以,我只能現在戰爭怯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