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珠搖了搖頭,這些沒良心的,為了錢,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跟上去之後呢?你看到了什麼?」
蘭大嫂子嘆了口氣:「我看到他們三個吵了起來,我爹還拿一個什麼東西打了我二哥,太嚇人我不敢看,怕被發現一塊兒挨打,就走了。」
講完,又補了一句,「相信我,金桂枝一定是兇手!」
「什麼?說我是兇手?誰?是不是劉蘭那個賤人?」金桂枝坐在凳子上,怒不可遏,劉二福坐她旁邊,默默垂淚。
華珠暗暗搖頭,人死都死了,你再來哭有什麼用?
華珠看向金桂枝,一本正經道:「劉老伯拿東西打了劉二福,你氣不過,就奪了他手裡的東西把他打死,你,是兇手!」
金桂枝炸毛了:「我再糊塗也不會對自己的爹下手哇!他死了,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華珠淡淡一笑:「好處……自然不少了,比如,你們不用擔心要替他還債,直接把翠兒給了村長就是。」
金桂枝和劉二福全都噤聲了。
華珠的心陡然一涼,這些子女,果然一個一個都盼著劉老伯早死,好把翠兒拿去抵債!順便,再撈點好處!畜生!
「哎,我說提督夫人,兇手真的不是我啊,我們倆要是有膽子弒父,早八百年就這麼幹了不是?」金桂枝說完,暗覺表達不妥,又改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膽兒小,也就敢旁敲側擊地訛訛老爺子,但絕不敢對他下殺手。昨晚我們找老爺子要金子要不到,反而害得二福被一頓好打,您看,二福的胳膊都被打青了!二福有心還手,才不會中招。我們倆,當時就跑掉了。說來也怪呢,當時老爺子的額頭上明明流著血,居然還這麼大的力氣,不愧是常年砍柴練出來的好身子。」
如此,村長的兒子沒有撒謊,他敲完劉老伯時,劉老伯雖流了血但身子依舊無大礙。那麼,兇手到底是誰?
金桂枝目光一掃,壓低了音量道:「提督夫人,實話告訴你吧,兇手哇,是楊老伯!」
華珠眸光微微一顫:「他?為何?」
金桂枝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您是不知道呀,楊老伯的女兒就是被我爹害死的!沒有我爹的古道熱腸,楊老伯的女兒啊,現在還是好端端的村長美妾呢!」
楊老伯沒想到自己會再次被提督夫人叫來,比起剛剛的鎮定自若,此時的他明顯多了一絲蒼老與蒼白。
「是,我女兒的死的確與老劉有關。」
華珠沒動筆,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楊老伯的眼眶漸漸有了濕意:「但我不怨他,真的。他是一片好心,不忍我女兒繼續受村長的折磨,所以才幫她逃了出去!我該怨的,是村長這個王八蛋!是他把我女兒活活打死的!」
講到這裡,楊老伯握緊了拳頭,「你們知道他作踐了多少良家婦女嗎?村裡的壯丁大多出去尋差事了,一去幾年不回。沒了頂樑柱的家裡……就算被他欺負了也只能忍氣吞聲!你以為只有我女兒過得慘嗎?你去村子裡問問,但凡有姿色的,家中又無壯丁的,哪個沒被他糟蹋過?」
華珠的心口一陣縮緊!
楊老伯憤恨的淚水掉了下來:「要不是老劉以死威脅,說誰敢動翠兒,他做鬼也不放過他,村長早就把翠兒給占了!我沒老劉這種骨氣,我只有一個病弱兒子,一個智障兒媳,還有一個小孫女兒……我……」
一大家子,全靠他一人扛著,真是難為他了。
華珠垂眸,忽覺筆重如千金,字字難述。
「你沒告官?」
「告了,可封大人是村長夫人的大哥,我告狀沒告成,還險些被打死!」事到如今,楊老伯也不再隱瞞了,哪怕隔牆有耳他似乎也不怕了,他撲通跪下,老淚縱橫,「夫人!求您和大人,為我們做主吧!那個十惡不赦的禽獸!一定是他殺了老劉哇!他害了那麼多人……」
楊老伯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華珠扶了他起來:「楊老伯,提督大人會查明真相的,如果你所言不虛,提督大人一定會讓罪有應得之人受到律法的制裁!」
偏房內,村長已經嚇得嘴唇發紫了。
封大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大冬天,他的汗卻浸透了棉衣:「提……提督大人,你別聽他胡言亂語……下官幾時毆打過平民百姓?」
「你的帳,本官稍後再與你算!」冷冷說完,廖子承撩開下擺,大踏步走出了房間,走到華珠身邊。
一上午審訊,華珠累得精疲累盡,廖子承一來,她便靠進了他懷裡。
廖子承攬住妻子的肩,犀利的眸光投向門外不知何時出了太陽的晴天:「此案告破,把鄉親們叫來,我要當眾宣布真相。」
空蕩蕩的平地,白雪被踏滿了鞋子的痕跡。
劉老伯面色安詳地躺在木板上,翠兒跪在一旁。
村長、封大人戰戰兢兢地立在風口。
衙門的捕快成一字型排在二人身後。
蘭大嫂子、金桂枝、劉二福有模有樣地跪在老父身邊,翠兒對面,流著眼淚。
鄉親們縮著脖子,把手插進袖子裡,一臉愕然地看著廖子承與華珠。他們知道這倆人不是妖怪了,是上頭的大官兒,比封大人還厲害的大官兒。
先前立了「大功」的二賴子,滿臉自信地搬來凳子給華珠坐。
華珠坐下了。
廖子承迎風而立,微風鼓動衣擺,如紫旗招展,他犀利的眸光自所有人的臉色一一逡巡而過,隨即抬起手臂,搖手一指:「他,就是兇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