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給我個痛快。快殺了我!」教士含糊不清的哀求依舊在迴蕩著。讓整個血族護衛隊都陷入了沉默中。
儘管他們是吸血鬼,但是他們也是有感情的生物。沒有人能看著自己的戰友這般生不如死而無動於衷。儘管知道這個時候給教士一個痛快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誰又能下得了手呢?
丘巴難過的捂著臉轉過身去,他算是吸血鬼中少有的性格不錯的人,和衛隊裡其他的人關係都不錯。而這也意味著他在這種情況下會比其他人更難受。
雷哈特忿恨地一拳砸在了車廂上。金屬的車廂微微變形,些許如絲的陽光滲透進來。這點陽光對一個純血來說並不致命,只要沒有照射到要害部位。但是,卻足夠疼痛。
雷哈特的拳頭暴露在這如絲的陽光下,就好像伸進了岩漿中一樣。肌肉和骨骼都被無形之火燒的焦黑。但是他卻死命地咬著牙,不吭一聲。也許對於知道內情的他來說,這算是一種對自己的懲罰吧。
是的,他知道內情。知道大馬基諾斯做的一切。但是他沒有辦法,他是大馬基諾斯手中的利刃,必須完成大馬基諾斯的命令。哪怕是讓他帶著自己的屬下來送死。而現在,教士已經生不如死,他卻連讓他寬恕自己都做不到。只能用這樣懲罰自己的方式來讓自己的內心稍微好過點。
作為血族護衛隊裡唯一的女性,薇莉恩早就不願意繼續看下去了。她埋首在光斧的懷中,卻是沒有注意到光斧眼中的畏縮和欲求。
唯一神情上沒有變化的是雪男,這個刀術精湛的吸血鬼武士。他稍稍的走上兩步,握刀的手猛地揮動抽刀而出。驚艷的刀光足以讓所有人失色,而正是這驚艷的刀光結束了教士的嘶吼。
他的長刀從教士的下頜裂口切入,直接斬開了整個顱腔。一刀之下,萬物皆分,絲毫無所阻礙,這樣的刀可以說是已經有了靈魂,驚艷而決斷。
可以說在這種情況下,雪男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做法。丘巴立刻沖了上來,一把拽住了雪男的衣領,對著他怒吼道。
「混蛋,你知道**到底在做什麼?你殺了你的戰友,你這個瘋子?」
雪男默默地用早已回鞘的長刀隔在兩人中間,發力將丘巴推了回去。看著似乎已經安息的教士和激動的丘巴,他卻始終沉靜如水,只是用一種完全聽不出波瀾的語氣說道。
「我當然知道我做了什麼!我只是給予一個戰士應有的安息而已。」
「你這個混蛋!」丘巴還想要再上去給雪男幾下,卻是被突然發生的響動驚呆了。
發出響動的是教士的屍體。之所以說是屍體,完全是因為雪男剛剛那驚艷的一刀。一刀直接將頭顱斜斜地分成了兩半,連已經變異萎縮發黃的大腦也不例外。這樣的程度,只要是生物的範疇內,都可以說成是腦死亡了。
但是,對於教士來說卻不適用。他的屍體安靜了一會之後,再次開始掙紮起來。如同去了頭依舊頑強的蟑螂一樣,生命力驚人地可怕。仔細地看一下,就會發現,連教士被削下的半個腦袋都仍具有著生命力,他的眼睛還在眨動。
這樣的情景足以讓任何人毛骨悚然,哪怕旁觀者是一群吸血鬼也不會例外。丘巴已經不再苛責雪男,因為他自己已經忍受不住了。他端起了裝有對吸血鬼來說致命的鍍銀子彈的槍械,開始對著那一具屍體瘋狂地掃射起來。
子彈瘋狂地攢射著,不僅僅撕裂著屍體,也偶爾迸射到手術台和車廂上形成跳彈,索性這裡除了兩個人類擔心被跳彈打死之外,其他的生物都對此表示不是很在意。
他們在意的只有那具怎麼打也打不死的屍體。那具被子彈幾乎打成了破爛娃娃的屍體,連內臟和大部分骨骼都被掃得稀爛。但是這具屍體就是不停止運動,它的心臟依舊在跳動著,好像所受到的一切傷害都不存在一樣。
不過他們也並不是毫無收穫,最起碼他們看到了一些一開始他們沒有注意的東西。
在屍體的胸口部位,被撕裂打爛的肌肉之下。露出來的是已經完全並和在一起的骨板,如同一副甲冑一樣,將心臟牢牢地包裹在了其中。如果不是還能聽得見心跳的聲音,他們甚至不知道心臟會在這樣一個怪異的骨板裡面。
動手的依舊是雪男,他抽出長刀一點點地削掉骨板上的肌肉,將整個骨板完全暴露在視線之內。然後臉色凝重地順著骨板上一個位於腋下位置的細小縫隙將長刀猛地插入。
刀鋒傳遞過來的是刺入堅實肌肉的觸感,而這一刺卻是讓整個屍體都像是被電擊了一樣,開始瘋狂地扭動起來。看著屍體怪異的扭動,所有觀看的人都有了一種一定很疼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雪男越發地篤定,他猛地將刀柄一攪,刀鋒上的那塊肌肉依然被撕成了碎片。這一下赫然成了最致命的一擊。
屍體不在扭動,而是仿佛突然間失去了所有動力一樣徹底沉寂了下去。從刀鋒的位置開始,有幽藍色的火焰浮起,一點一點卻又十分迅速地吞噬了屍體上的一切。不過四五個呼吸之後,整個屍體終於像是普通的吸血鬼死亡那樣徹底地化為了灰燼。
不,還並不徹底。確切地說還有一部分,那是被雪男之前削下來的半個頭顱。他還在眨動著眼睛,離開了身體也意味著他不會和屍體一起消亡。
「我絞碎了心臟,但是這個。。」雪男看著那半個頭顱沉默了下來。他的刀法再精準,也不能在這個東西上找出致命的要害來。
這個時候雷哈特突然走了上去,他伸手拾起了這半截頭顱,隔著墨鏡死死地盯著那個同樣盯著自己的眼睛,這是他之前的戰友,現在卻是不死的怪物。
片刻之後,他猛地將手裡的東西按在了之前被他打出一絲裂縫的車廂上。他用的力量極大,在讓裡面的腦漿濺射出來的同時,還讓車廂上的縫隙擴大了一點點。
和劍尖差不多大小的縫隙里射出的是致命的陽光。在陽光下,那半截頭顱頃刻間化為了灰燼,比之前更為迅速。而雷哈特雖然躲閃地很及時,但是手上還是被燒焦了大塊皮肉,他的兩隻手都已經是一個樣子了。
沒有理會手上的傷口,雷哈特這個時候卻是異常認真地對著自己的隊友說道:「出了被保護的最嚴實的心臟之外,太陽也是他們的弱點。給我記住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在發生了。」
「呵呵!」看完一場好戲的惠斯勒這個時候卻是冷笑出來。「別忘了,吸血鬼們。太陽對你們也同樣致命。」
「不勞你關心!夥計,還是擔心你自己和刀鋒會怎麼樣吧。」雷哈特冷笑著對惠斯勒回應著,在他眼裡這個老傢伙已經是死人了。他沒必要和一個要死的傢伙在口頭上計較這麼多。
刀鋒戰士已經在手,很快大馬基諾斯旗下的吸血鬼戰士就會擁有和日行者一樣在日光下行走的力量,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償還。知曉著一切的雷哈特默默訴說著,這一切對於吸血鬼來說,都是值得的。
時間又開始飛快的流動起來。當瑟拉娜從休眠里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的時刻了。
被窗簾密封地死死的房間裡,只有一盞落地燈在昏暗的房間裡綻放著些許的光明。燈光下,周易拿著一本書仔細地觀看著。不過瑟拉娜醒來時無意識的動靜驚動了周易,他放下了書本,一臉溫和的對著瑟拉娜說道。
「看樣子你休息地不錯,怎麼樣。環境還適應嗎?」
瑟拉娜無意識地揉了揉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當然這個動作在她做來顯得異常地可愛。尤其是她只穿著一件大號襯衣的情況下。
「我感覺很好,從來沒有這樣舒適過。」瑟拉娜低聲回應著。到了現在,她還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放下心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你以後的生活只會更好。」周易坐在了女孩的身邊,摸了摸她柔順的金色秀髮。因為洗過澡的原因,瑟拉娜終於解開了那些讓他非常厭惡的小辮子,而現在的過肩長發就讓他感覺很好。
瑟拉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頭埋在他的懷中,就好像要汲取溫暖的寵物一樣。
過了許久,她才問了一個自己心中想了許久的問題。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瑟拉娜並不愚蠢,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周易對待她已經超過了一般人能做到的限度。她很想知道原因,哪怕會因此受到傷害。
「也許是因為你很美麗!」周易笑了笑,這樣回答道。
「美麗的人不止我一個,而且還包括那些不是吸血鬼的人類。」瑟拉娜挑明了言語。她很清醒,美麗只是一個理由,但絕對不會成為決定性因素。她更想知道的是這個因素。
「你知道嗎?瑟拉娜。」沒有正面地回答她,周易用了另外的方式。「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我知道許多人都曾抱怨過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同樣的條件,甚至我更加優越。上天卻偏偏青睞那些傢伙。對於這樣的問題,我只能說一句,這就是命運。」
「也許你覺得你並不顯眼,或者並不值得我這樣做。但是我只能告訴你,你的一些行為打動了我。就像命運選中了你一樣,我認同了你的存在,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這不需要理由。哪怕你懷疑我的動機也好,認為我只是想找一個寵物也罷,這都不重要。我已經這樣做了,把你留在我身邊,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而我,從不後悔。」
瑟拉娜聽完這番話,沒有任何的動作。她依舊摟著周易,許久之後才悄悄回應道。
「我也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