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人小孩一起出動,在楊家的田裡撿起了蝗蟲,有用簸箕鏟的,有用瓦盆挖的,也有直接用帶子套的。
一些本來害怕這些蟲子的婦人和小女孩也顧不得害怕,一想到裝的多就是錢多,大家都充滿了幹勁,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眾人足足忙活了兩個多時辰,忙到中午邊,終於將田間地頭的蝗蟲全部封裝完畢,足足有三十多麻袋。
村長抹了把汗水,招呼村人把家裡的推車推過來,把這些麻袋都搬上了車,拉到了村子裡共用的一個看守田地用的窩棚里。
「接下來,在去縣衙之前,大家先去我家商量出個章程來,免得去了之後被官差給拿捏了,再有,等等家全、家貴回來。」
每家便又派了青壯代表到村長家。有人說要找縣衙里相熟的人先打探一下消息,看看縣太爺的意思,不能貿然地直接把蝗蟲送過去。
也有人說要給縣太爺準備一些銀錢,才好開口求人。
說來說去,還是大家對縣太爺這樣的官有些怵得慌。他們這些人,跟縣衙有關係的,就屬村長了,但是也只是跟裡面的一個捕快有點交情,在縣太爺面前是說不上什麼話的。
村里一些有權有勢的,能說得上話的,也都已經逃荒走了,剩下的這些人,其實是連走都走不了多遠的窮光蛋。
「村長說,你說縣老爺會不會把我們的蝗蟲給收走之後,就不搭理我們了呀?」
「這應該不至於吧,咱們這一千多斤蝗蟲,最多也只值個幾兩銀子,咱們要是鬧將起來,不是對他損失更大?只是,他願不願意來賑災,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有些沉默,突然,陳滿倉開口道:「就算能得幾兩銀子也是好事。」
「也是,要是縣太爺不想管我們,那我們就繼續按照家全昨天的提議辦吧,直接去找比縣太爺大的官告狀。」
這麼一說,眾人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正好在這時,楊家全和楊家貴回來了。他們一回到家,就聽他娘說了蝗蟲的事,驚訝之餘,便急忙趕到村長家來。
「家全家貴,你們可來了,聽說你們去鎮上了?」
「對,家裡油鹽什麼的都用光了,去拿糧食換了一些來。」
楊家全坐下來,開門見山地道:「村長叔,蝗蟲的事我們已經聽知道了,咱們是要把蝗蟲拿去縣衙里換錢嗎?」
「我們是有這個打算,但還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楊家全點頭道:「既然大家辛苦地把蝗蟲給裝起來了,那自然是要拿去換錢的,不然又不能吃不能喝的,留在自己手上是一點用也沒有的,。」
「是啊,只是我們本來想著把蝗蟲獻上去,縣太爺一高興,沒準給我們賑災免稅什麼的,但是又擔心縣太爺懶得理我們,我們這一番辛苦只拿了幾兩銀子而已,各家一分,也只不過一百文左右。」
「願不願意幫,我們也得試一下再說,總比我們直接去州府告狀要多了一條路。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們帶了蝗蟲去,縣太爺至多是只給我們蝗蟲的錢,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安全還算是有保障的。至於說要他賑災的事,區區一點蝗蟲,就讓他下那麼大的血本,很有可能是辦不到的,除非,他幫我們會讓他自己獲很大的利。」
村長眼睛一亮:「你是說朝廷嘉獎他治蝗蟲有功?」
楊家全點點頭:「只有有大利可圖,他才不會不顧我們的生死。只是對於這種官,讓他還得了利,我還真是不情願,升了官不得禍害更多的人?」
村長嘆氣道:「我們只是小老百姓,管不了那麼多,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他作惡多端的話,老天爺會懲罰他的!家全,咱們就你學問大,該怎麼跟縣太爺說話,就交給你怎麼樣?」
這不是個好差事,說的不好了還會有危險,但是,楊家全卻沒有猶豫地應下了,村長說的是實話,他不擋在前頭誰擋在前頭?
「好,村長叔,到時候就由我來說,具體成不成,咱們就盡人事聽天命了。」
「唉,好,只能這樣了,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縣裡吧?」
楊家平道:「村長叔,你跟縣衙里的劉捕快不是親戚嗎,咱們到了縣裡不妨先去找他打探打探情況吧?」
「行,我也是這樣想的。至少先探探口風,縣太爺有沒有想賑災的意思。那你們先等我消息,我先去一趟?」
楊家全道:「村長叔,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好,你頭腦靈光,有什麼想到的也可以幫叔提點一下。」
陳滿倉道:「蝗蟲也一併帶過去吧,萬一縣太爺急著想看,咱們也不用再跑一趟。我鎮上有個親戚,他們家到外地去了,家鑰匙給我保管,可以暫時把蝗蟲放他家。」
「行,運蝗蟲也得好幾個人這樣吧,再來個四五人跟我一起去。」
「我去!」
「我去!」
很快就有五個人站了出來。
選好了人手,大家一起幫忙將蝗蟲裝車,共用了三輛推車,才把麻袋都裝好。楊家平上午剛做好的那輛也貢獻了出來。
為了掩人耳目,村人拿出了一些破衣爛衫,塞在麻袋口,蓋在麻袋上,裝作是去逃荒的。
一行人離開後,其他人就各自回了家。
此時的楊春泥,正在家中和一隻只有一個成年人腦袋大小的小奶狗對峙著。
其實,也不能說是對峙,是小奶狗單方面戰戰兢兢地縮在院子一角,楊春泥卻是叉著腰,頗為霸氣地瞪著它。
倒也不是她欺負小動物,不喜歡它,她只是震驚。
她沒想到,自己剛變出了一隻大狼狗,她三叔從鎮上回來,居然又給她帶了只小奶狗。
這隻小奶狗淡黃的毛髮稀疏,身材又乾癟,餓的前胸貼後背,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楊老太也嘀咕道:「老三怎麼買這麼瘦小的狗回來,這能看家嗎,養不養的活還不一定呢。」
話是這麼說,楊老太還是拿了大狼狗跟前的狗盆放到小狗面前。狗盆里是中午大家吃剩下的剩飯,是一碗野菜粥,大狼狗居然一點也沒有吃。
但是,小奶狗卻吃的狼吞虎咽,看得楊老太一陣感嘆。
「也是個小可憐,這賣狗的人怎麼也不給他吃飽,這怎麼賣得出去啊?」
「難道是賣一個大狗附贈一個小狗?」小孩子們開始發揮想像力。
「這倒是很有可能。」
「但是,三叔帶回的只有這個小不點呀?」
剛才因為有更緊要的事情,楊家貴放下竹簍和這隻狗,就和他大哥一起到村長家去了,所以大家還不知道這隻狗是他撿來的。
楊家全和村長他們一起去了縣裡,楊家貴因為還有些事要處理,就沒有跟著去。
他回到家,聽到眾人的疑惑,這才哈哈大笑道:「這狗不是買來的,而是我從路邊撿來的。」
楊成林笑話道:「三叔,你這撿東西的手藝跟小妹可不能比,她撿個大狼狗,你撿個小奶狗,羞羞羞!」
楊家貴撓撓頭道:「嘿嘿,我的運氣,確實跟妮妮不能比,但是遇上了不帶回來,我看它就快被餓死了,實在不忍心。但是,我還帶了其他東西,來,過來給你們看看。」
他神神秘秘地從背簍里取出一個麻袋,麻袋口子被緊緊扎著,但是裡面卻有什麼東西在扭來扭去。
孩子們都好奇地湊了上去,七嘴八舌地猜測道:「是兔子嗎?」
「是大公雞嗎?」
楊家貴卻揮揮手,示意他們退後一步,然後,一手捏住麻袋中的東西,另一隻手把麻袋口解開,就這樣,從袋口裡露出一個尖尖的蛇腦袋來,還吐著鮮紅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