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貴和楊家平趕到的時候,很多村人都已經圍在村長家門口了。
這回,楊春泥就死死地扒拉著三叔的脖子,非要跟著來,楊家貴便也沒有拒絕。
但是,村長家裡的氣氛說不上多好,屋子裡坐著的人都是跟著去送蝗蟲的,此時,都神情凝重地坐著,楊家全也在其中。
楊春泥一到裡面,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她默默地從三叔身上下來,挨到她爹身邊。
楊家全見了女兒,也沒有多說,只是一把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懷裡。
「村長叔,結果怎麼樣,有見過縣太爺嗎?」楊家貴問道。
村長嘆了口氣道:「唉,都是我的錯啊!」
「怎麼了村長,發生什麼事了?」
「都怪我,我不該去找陳捕快的,我本想讓他幫忙去談談縣太爺的口風,讓他先不要告訴大人我們抓了蝗蟲,沒想到,他為了邀功,直接就告訴了大人,還給大人出主意,說給幾個錢把我們打發了就行。」
「那賑災的事,都沒有機會說出口嗎?」
陳滿倉憤憤地道:「說了,家全帶頭,冒著被縣太爺怪罪的危險,還是說了,但是,縣太爺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說我們得了錢,去買糧食就是了,還需要賑什麼災。可是,他給我們的錢,總共就十兩銀子,怎麼夠啊!」
「十兩銀子換這些蝗蟲是不少了,但是,指望我們靠這點錢度過沒有收成的一年,不是不顧我們的死活嗎!」
村長捶著腿道:「都怪我,這都怪我!」
楊家全開口道:「村長,這也不能怪你,縣太爺既然是這種想法,不管找誰去當說客,結果都一樣。」
眾人開始沉默,這種情況是他們一開始就想到的了,只是之前還抱了一點希望,這個希望破滅得如此之快,大家情緒自然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
「那,我們是不是就得去找更大的官告狀?」
眾人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民告官,何其艱難。
這時,有人開口道:「那我們能不能先等著這個縣太爺走了,下一任來會不會好點?」
楊家全搖搖頭:「這個縣太爺的任期還有半年,太久了,而且,我們也沒辦法預料下一任是不是個好的。」
楊家貴一拍桌子,怒道:「那就告他娘的,都要活不下去了,還管危不危險!」
幾個漢子也應聲:「對,告他娘的,老子就是死,也得做一件大事再死!」
但是,也有人打退堂鼓:「村長,要是要去民告官,我就不參與了,我家裡還有老人孩子要照顧,我不能不管他們死活。」
「是啊,村長,我情況也差不多,官官相護,我們去了不是送死?我覺得還是投靠親戚靠譜一點。」
村長臉色黑了黑,想說什麼但又沒開口。
楊家全道:「沒事,這種事大家有顧慮是正常,那大家就再回去考慮考慮吧,願意的今天太陽落山前來村長這裡登記一下,事情要趕早不敢遲,不成的話,我們還要另做打算,不然,我們的糧食也撐不了多久。」
「好,那我們就回去考慮考慮。」
很快,村長家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楊家全和楊家貴兄弟,陳滿倉、趙來福,還有村長的兩個兒子。
村長看了看眼前的幾個人,不禁嘆了口氣:「不用說,應該就是你們幾個願意去告狀了,這人,會不會太少了?」
眾人心中有些淒涼,互相看看,一時心情更加沉重。
「就這幾個,確實不夠看,村長,我們再去周邊遭了蝗災的幾個村子看看,能不能再召集一些人。」
村長點頭:「嗯,走,我們現在就去,只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們村的幾戶,至少還分了點糧食,還能撐幾天,其他村的,耗不起了。」
「先去試試吧,沒人咱們也得去試試。」
「村長,你等我會兒,我去把妮妮送回家,順便叫我家老二也一起來。」
「行。」
「那我也去家裡叫上我兩個兄弟。」陳滿倉道。
村長點頭,眼裡又是感動又是慚愧,要是他們村都是這樣的後輩,哪還能保不住啊。可是現在,這場硬仗,即便打勝了,又不知還能留下幾個。
但是,他作為村長,不能勝也要打,這是他的尊嚴,也是他的使命。他,至少要給這些年輕人一個最後的支撐。
楊春泥被她爹抱在懷裡往家走,心情很是沉重,對她爹也有種濃濃的不舍。
她本就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知道他們下了這樣的決定,可能會有什麼後果。
「爹,一定要去嗎?」
楊家全看向懷裡女兒黑葡萄似的眼睛,心頭一酸,卻更堅定了要全力以赴的信念。
他摸了摸女兒的腦袋道:「妮妮,爹去給你找好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以後,咱們家,就不會再挨餓了,好不好?」
楊春泥想說,她不想讓他去,她有一個寶庫,可以讓全家都吃飽。可是,她不能這麼做。
即便她真的不顧一切,把空間裡的糧食都拿出來,自己家是有的吃了,那別人家呢?自己家就能世世代代都有的吃嗎?
她第一次意識到,要想實現天下無飢,光靠她空間裡的種子是遠遠不夠的。要是遇上不為百姓著想的貪官,再肥沃的土地也將變成荒地。
她覺得很無力,這種感覺,就跟前世的自己,即便研究出了各種高質量的種子,也難以阻止戰爭的爆發和地球的毀滅。
「那爹,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妮妮還等著你給我帶好吃的呢。」
「好,爹一定平安回來!」
回到家,楊家全把女兒交給了媳婦,簡單跟家裡人交代了一下情況,全家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楊老太擔心地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就你們這幾個,就連上官的護衛也對付不了,許是連上官的面都見不著吧,確定要冒這個險嗎?」
「是啊當家的,咱們家如今有了上百兩銀子傍身,要不,還是離開這裡去投奔親戚算了,在哪活不是活啊?」
楊家全搖搖頭:「亂世之中,錢財最是不值錢,離開村子,危險更多,我還是想先試試告官。」
楊家平道:「我支持大哥的想法,咱們一家這麼多小孩子,走出去我真的不放心,我們找一個聲望好的大人去試試,一邊也做好逃跑的準備,不成就趕緊逃,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主意不錯,那我們得先收拾東西藏到哪裡去嗎?」
「嗯,你們可以先收拾一下家裡的東西,等我們去周圍村子召集人手之後,再一起將你們安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