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身披重甲的雲騎將士如此說著,將自己懷中的孩童放在了地上。
「家?」
不過才六七歲的年紀就有了一頭柔順白髮的男孩站在原地,輕聲念著,東張西望。
「可是...叔叔。」
約莫半分鐘過後,那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的孩童還是鼓起了自己的勇氣,用自己那雙水靈靈的紅色眼瞳看向了自己身邊人的面甲。
「那些我認識的人都說...說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
「如果這裡就是我的家的話,那...」
「我是不是也能擁有自己的爹爹和娘親呢?」
不過幼齡就已經初現端倪的男孩奶聲奶氣的問著,讓那一路上對其都愛不釋手的雲騎心中一揪。
如果可以的話,如今都已經四百歲有餘,膝下卻依舊無子的他很想將其收養,讓這個精緻可愛的瓷娃娃歸於自己名下。
只可惜這世間並無太多如果。
先不說自己現在的情況符不符合領養的條件。
就單是這個小娃娃那身為遺孤的身份...
就已經讓身為雲騎的他沒了領養的資格。
「如果小萬秋乖乖的話,那說不定以後真的會有哦?」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不忍對其說出什麼『你的爹娘早就已經不在了』這種話的雲騎還是蹲在了這個心中抱有期待的孩童面前,對著這位尚且年幼的孩童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嗯!我知道啦!謝謝叔叔!」
對此信以為真的小男孩開心的笑了。
殊不知,此時的謊言會讓未來的他走上多少年的彎路。
...是啊,就是『彎路』。
...
「我就是信了你的邪才會拒絕那些人的領養,才會相信自己的爹娘用不了多少年就會從院子裡的石頭縫中蹦出來!」
「你知道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自己提桶燒水做飯,自己打掃房間,自己清理院內有多麼費勁嗎?」
「唉...」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來到了五十年後。
當初的小男孩已經長大,入了學宮,憑藉著出色的成績成了那蒼城丹鼎司的備選醫士之一。
此時的他就躺在自家門前的蒼松下,躺在了那把晃來晃去的『老頭樂』上。
「金銀花半兩,紫苑一把,蒲公英些許,柴胡、連翹一捧...」
任由自己那一頭及腰的白髮從縫隙滑落,搭在椅背上的俊俏少年郎捧著一本大概是名為《醫經》的書籍,一副頭疼模樣的小聲嘀咕著。
「就不能把這些藥材的具體用量給寫出來嗎?就非得用什麼一捧、一把、些許這種概念性量詞?」
對此,已經學醫多年的他雖已習慣,可每當見了這些之後還是會忍不住的抱怨上幾句。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我的手跟你的手一樣大不是?」
「況且這世間也不是沒有娃娃醫士...」
少說也得一千多年後才會『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白露:你好。
「萬一因為你們這些用量配錯了藥,沒給人治好事小,要是給人治壞了...」
「那你這不是欺負人家手小嗎?」
一想到這,覺得蒼城的醫經早晚會出事的俊俏少年就坐直了身子,從自己的腰包拿出了一物。
與其進行考證,配出合理的藥量,不如服下一些能夠讓自己發燒的藥物,然後再藉由自己的身體去把配方給試出來。
手中已經拿起了一捧丹藥的他是這樣想的。
同樣也是這麼做的。
然後嘛...
...
次日,本該去學宮上課的他就請了病假。
理由:因服用溫熱丸過多引起了高燒,臥病在床。
所以他是真的『臥病在床』了嗎?
...
在那間他已經居住了五十年之久的洞天內。
被高燒給折磨到雙眼都有些迷離,誰看了都會夸上一句『好一位病美人!』的男子坐在床邊,撩起袖袍,在將一枚早已準備好的冰貼撕開,『啪!』的一下就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隨後,的確是『病重』了的他這才搖搖晃晃的朝著自家廚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他現在這副病殃殃的模樣...
估計是個人看到了都會心疼的將其攔下,讓其回到床上好生休息,等到病好之後再做行動。
如果他家裡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的話,那他說不定就真的這樣做了。
只可惜這少年郎家中就只有他自己。
早年喪親,今年也不過才五十七八這個年紀的他別說成親了,甚至就連那些負責打掃庭院收拾房間的保姆都沒有請過。
這些都是他親力親為。
也正因如此,基本上每天都會勞動的他才會有著一副看起來病弱,實際上卻是頂呱呱的好身體。
「金銀花...紫苑...蒲公英...」
目光都已經有些渙散的他小聲的嘀咕著自己記下的那些藥材,在確定好了量之後這才一把接一把的丟進了藥壺,為其倒上了開水,放在一旁的爐上煎了起來。
從他那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就徑直的躺在了一邊的老頭樂上,閉眼睡去的熟練模樣中不難看出。
這似乎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用這種『以身試藥』的方式來『糾正』這些『年邁』的醫經了。
對此,與其私交甚好的丹鼎司醫士們表示:「可能這就是年輕人的幹勁吧。」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就來到了兩個系統時之後。
被那『智能藥壺』的嗚嗚聲給吵醒的男人揉了揉自己那惺忪的雙眼,顫巍巍的從老頭樂上走下,湊到了藥壺面前。
在確定了這壺藥湯已經燒好之後,嗅到了那股令人膽寒的中藥味道的他連眉頭都不眨一下,直接就關掉了那『雖然看起來是需要添柴才能點燃,但實際上卻是不需要柴火的高科技』的火爐。
隨後,他又從一旁拿起了一塊隔熱抹布,搭在了藥壺的把手上,將其拎起,把藥湯倒入了一旁的瓷碗中。
「一頓真的能好嗎?」
對於那些撰寫醫經,在上面寫了『服用一天之後就能痊癒』表示懷疑的他如此的念叨著,吹了吹碗中的湯藥。
他可不想因為『自作自受』導致自己明天依舊不能前去學宮進修。
不過他也不覺得那些講師們講的課有多好就是了。
說不定在他看來,學宮裡的那群歪瓜裂棗還不如他直接讀書自學來的快呢。
畢竟...
這位敢於『用實踐出真諦』的男人在醫學方面的天賦實打實的。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用不了三五百年,根正苗紅的他就會成為蒼城丹鼎司的司鼎了吧?
...
如果『它』還有三五百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