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想了想,索性不再說話,盤膝坐在一邊默默等待時間結束。
這時。
他對面的兩名鍊氣修士停止了交流。
其他篝火堆前,修行者們也停止了竊竊私語。
人們齊齊望向場地中央。
一名渾身是血的修行者正站在那裡,在他周圍,七八名同伴或悲傷、或流淚、或嘆息,或搖頭,不一而足。
——正是柳平之前所見過的那群修士。
「黎郎……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一名女修上前一步,牽著那滿身是血的男修道。
男修抬起手,緩緩握緊拳,木然道:「是的,我剛才已經死了,這是復活後的我。」
四周一靜。
人們不約而同的挪動身體,離那名男修遠了些。
女修卻露出堅定之色,大聲道:「沒事的,那麼多人都死過一次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並未被怪物占據一切。」
柳平眉頭一凝。
——死過一次。
——被怪物占據一切。
這跟王成的遭遇何其相似!
男修苦笑搖頭道:「你看看大家的態度,就知道現在已經是我該抉擇的時刻了。」
女修遲疑道:「你真的要……」
男修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張符籙,將其拋出去。
「聖獸之靈,顯現!」
他低喝道。
符籙一閃,頓時化作一扇吞噬光芒的黑門。
少傾。
一張蒼白的面孔浮現在黑門中,朝男修望過來。
面孔發出沙啞的聲音:「一個復活之人……你是想投入聖者的庇護之中,以此躲避怪物的附身?」
男修抱拳道:「正是如此,還請接引一二。💥👺 🎉👻」
那面孔不再作聲,輕輕朝前一涌,整扇黑暗的門化作斗篷披在它身上。
它落在地上,朝四周張望。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將賜福所有見證此刻的修道者。」面孔說道。
「是。」男修這時便恭敬的站在面孔身後。
那女修露出掙扎之色,終於出聲道:「我要隨他一同入教。」
面孔望向她,讚揚道:「這是你一生之中最明智的決定,我將稟明聖者,為你們爭取一處最好的居所。」
女修放鬆下來,釋然道:「多謝大人。」
「行了,二位請在此稍等。」
面孔說完,轉過身,朝著人群走去。
人群寂靜無聲。
面孔走到一人面前,輕聲道:「武道歸藏的力量在你身上澎拜,武道修行者,我賜福你。」
那人拱手作禮,以示感謝。
面孔繼續向前,朝另一人道:「五行的開化之力正在幫你進一步加深修為,術法師,我賜福你。」
那人也是拱手為禮。
面孔就這樣轉了一圈,忽然在一名修士面前停住。
「你……身懷不錯的天選神通,而且已經死過一次了。」面孔看著那修士道。
「什麼!」
「怎麼可能!」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眾人驚呼道。
那修士臉色白了白,抱拳道:「在下確實死過一次,聖靈明察秋毫。」
面孔道:「你可願入教,在聖者的庇護下躲避死亡邪魔?」
修士忐忑道:「我已投入另一聖者的麾下,受其教義,只不過目前尚未前去。😝🍬 6❾ѕнⓊⓍ.ⓒỖм ✎♩」
面孔停頓了片刻,溫和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你了。」
面孔繼續朝前行走。
它從柳平所在的火堆前路過,目光在鍊氣女修身上略一停留,開口道:「一株不錯的幼苗,你是修行文明的根基所在,我賜福你。」
女修拱手行禮。
面孔望向男修,開口道:「嘖嘖,又一顆幼苗正在茁壯成長,我賜福你。」
男修行禮。
面孔望向柳平,默了默。
異變陡生——
虛空之中,突然冒出來一行行燃燒的小字:
「它發動了某種力量,對你進行了全面探查。」
「由於你正在發動『一個沒有戲份的人』,所有關於你的信息得到了最細緻嚴密的掩蓋。」
「它沒能察覺到你的任何異樣。」
「它覺得你是個垃圾。」
「探查結束。」
所有小字飛快出現,又迅速消失。
小字消失的同時,所有人都朝柳平這邊望過來。
那個披著黑暗鬥篷的面孔開口道:
「垃——年輕人,你也將有著遠大的前程。」
說完,面孔離開了柳平所在的火堆,朝著另一處火堆移動而去。
柳平站在角落的火堆前,默默無語。
混蛋。
你想說垃圾的,對吧?
而且你賜福了每個人,最後卻不賜福我,這也過於明顯了,難道就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一陣風吹來。
柳平只覺得背後一陣冰涼。
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背後已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忽然,他開始慶幸自己是個沒有戲份的人。
——雖然過程有些不爽。
但這能力真有用!
「喂,你剛才怎麼敢突然給我提示了?」柳平想了想,默默在心中問道。
一行小字出現在虛空中:
「本序列當然不能暴露,但對於你的戰鬥情況進行說明,還是不成問題的。」
嘖。
原來只是解說而已。
柳平縮在角落,靜靜的看著事情的發展。
終於。
那面孔結束了觀察,回到兩名修士身邊。
「我們該走了,不能讓聖者久等。」它說道。
「是。」兩名修士齊聲道。
面孔展開身體,重新化作那扇黑門。
兩名修士彼此對望一眼,手牽著手,一起穿過那扇黑門,離開了這處庇護之地。
好一會兒。
人群漸漸放鬆下來。
「可惜啊,黎道友本身資質優秀,如今死過一次,只好放棄修行之路,跟著聖者修另一條路了。」
「哼,修行路可不好走。」
「說不定他將來混的比你我都好。」
「是啊。」
「比起繁複的修行來,那可是一種相當有吸引力的體系……」
交談議論的聲音再次響起。
柳平默默的聽著,任憑時間緩緩流逝。
終於。
虛空中一行小字顯現出來:
「你的能力:『一個沒有戲份的人』,已經結束。」
他鬆了口氣,朝對面的修士抱拳笑道:「洪道友,我有一事向你請教。」
名為洪濤的鍊氣修士拱手道:「不敢,請講。」
柳平道:「——卻不知戰場上的主將變了沒變?」
洪濤道:「卦聖身隕之後便換了主將。」
「卦聖何時身隕的?」柳平問。
他屏住呼吸,一顆心不由漸漸發緊。
洪濤開口道:「一年前。不過據說他老人家交代了一些事,他的一切都是秘密,由七大派共同守護。」
他望向身邊那名女修,問道:「趙仙子,你說是不是?」
「卦聖是最神秘的人物,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設計而建造的,所以他事情都是機密,被七大派封鎖著,我們這些尋常修士根本別想知道他的事。」趙嬋衣點頭道。
「原來是這樣。」柳平嘆了口氣道。
一年。
才過了區區一年。
一年時間,整個修行世界就變成了死亡世界?
「虛空中藏著大恐怖,它已經盯住了我們的世界,我苦思許久,卻沒有一丁點應對之法——我甚至連真相都看不清就要死了。」
「徒兒,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回憶起師父的話語,柳平神情微微一黯。
在六藝和各種修行法上,自己早已超越師父,但自己只算了師父的命劫,從沒有想過要去算整個世界的未來。
如今自己再想算,無奈天機已徹底混亂,根本無法再算出任何事情。
無法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且,似乎所有人都死了啊。
師父……
當年你到底算出了什麼?
柳平沉吟數息,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念頭。
入七大派!
把師父當初隱藏的秘密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