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陪朕到亥時再走吧,咱們好久沒下棋了。」陳蒨道。
「臣遵命。」韓子高爽快地一口答應。
於是,式乾殿殿監、中常侍王奕吩咐宮人拿來棋盤和棋盂,陳蒨和韓子高對坐,準備下棋。
「陛下還是執白吧,這次要臣讓幾個子啊?」韓子高問。
「不知道,下著再說吧!」陳蒨道。
「陛下還帶這樣耍賴的啊?」韓子高抬眼。
「上次你和伯玉下棋,誰贏了?」陳蒨問。【伯玉,陸瓊的字。】
「當然是臣……輸了。」韓子高大喘氣道:「不過,臣和他大戰了一個通宵,雖敗猶榮啊!要知道他父親可是坐照境,虎父無犬子,伯玉記性又好,臣輸給他不丟人。」【三國時,魏人邯鄲淳將圍棋劃分成九品境界:一品入神,二品坐照,三品具體,四品通幽,五品用智,六品小巧,七品鬥力,八品若愚,九品守拙。一品等級為最高境界,其下漸次。】
「你覺得,伯玉是什麼境?」陳蒨問。
「通幽吧。」韓子高道。
「那你自己呢?」
「嗯,用智吧。」
「到侍中呢?」【到侍中,指到仲舉。】
「嗯,小巧吧。」
「到侍中下不過你?朕記得他多是贏過你的啊!」
「呵呵,這話陛下可別跟侍中講啊!臣是讓著他呢,到侍中很偏執的,非要下贏了才放臣走,臣看他年紀大了,案邊又是堆積如山的文書,臣不讓他贏了,他就不干正事,一直想著棋局。」
「哦,那朝堂上誰可稱得一品?」
「這個臣不知道,陛下又沒舉行比賽,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那朕算幾品?」
「……」
「你怎麼不回答朕?」
「……臣怕說了,陛下不高興。」
「你實話實說,朕不會不高興。」
「說實話麼,嗯……陛下就快入境了。」
「你意思是……朕無品?」
「嗯,陛下再接再勵,將來入守拙境還是有希望的。」
欺人太甚,陳蒨操起棋盤就砸對面的人,氣道:「你會下棋還是朕教的呢,居然在師傅面前如此狂妄!」
韓子高一邊用手擋、一邊道:「誒,陛下是教會了臣,這是事實,可陛下棋下得很爛,也是事實,棋技爛也就算了,棋品更是差,屢屢落子反悔,臣還得裝作多次失誤讓陛下贏了棋,侍奉陛下下棋真是天底下最難之事,所以我們都不願跟陛下下棋,現在陛下還要強登入境,登不了境就要家暴臣,陛下雖是天子,也不帶這樣蠻橫無理。」
「你這話憋在心裡很久了吧,今天總算說出來了,是吧?看朕不打死你,不准躲、不准逃,否則就是違旨。」陳蒨繼續用棋盤砸著韓子高的後背。
韓子高雙手抱頭,趴在地上道:「陛下就會欺負臣,有本事家暴到侍中啊?」
「家暴一詞怎能用在德言身上,用詞不當!」陳蒨糾正道。【到仲舉,字德言。】
「早晚都是一家人……」韓子高小聲嘟囔。
陳蒨扔下棋盤,揪住韓子高的衣領,追問:「你給我說清楚!什麼一家人,你有什麼事瞞著朕?」
「臣能有什麼瞞著陛下,臣說錯話了,臣逗陛下玩的,陛下最少也是鬥力境,陛下下棋雖然專靠蠻力,想到哪,下到哪,但是陛下求生欲很強,喜歡纏鬥,與敵相抗,永不言敗。」韓子高道。
「你說的是真的?這話是夸朕,還是在損朕?」陳蒨問。
「當然是夸啦,好了,陛下別鬧了,咱們繼續下吧!」韓子高把棋盤擺好,拾起地上的棋子,把之前兩人布的棋子位置憑記憶又擺了出來。
「這步棋,朕收回,朕要重擺。」陳蒨指著棋盤上的一個白子。
韓子高笑了笑:「陛下隨意。」
「還有你這顆棋子送給朕吧!」陳蒨指旁邊一個黑子。
「行啊,陛下想吃就吃吧!」韓子高無奈地一手托著腮,一手指尖在桌上輕敲,小聲嘟囔:「兄弟倆還真是像,棋品一個天下第一,一個天下第二。」
「你又嘟囔什麼?說誰像呢,什麼天下第一、第二?」陳蒨問。
「臣是說陛下和安成王,你們兄弟倆長得真像,帥得天下第一、第二。」韓子高道。
「哈哈哈——」陳蒨大笑起來,然後問:「朕跟弟弟,哪個第一?」
阿蒨的好勝心啊,連弟弟都不放過,韓子高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安……」
「嗯?」陳蒨皺起了眉。
「當然是安成王第二,陛下第一。」韓子高笑道。
「哼,你不是在諂媚朕吧!」陳蒨撇了撇嘴。
「臣是真心話,安成王哪有陛下帥,他長得太高了,陛下個頭正好,安成王也沒有陛下身材雄壯,沒有陛下成熟穩重,膚色也太白了,看著沒有陛下健康。」韓子高道。
「你這是夸朕嗎?朕怎麼聽著像在夸朕的弟弟,你是在笑話朕,個矮、體胖、年紀大了、皮膚黑,是吧?」陳蒨抬眼。
「陛下又小心眼了,臣哪裡敢笑話陛下,臣對陛下的耿耿忠心,日月可鑑。」韓子高道。
「哈哈哈——」陳蒨大笑起來:「朕逗韓卿玩呢,雖然朕的弟弟也很帥,但論起帥來,朕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我的個天,阿蒨的自戀也是天下第一了,韓子高心想,不過,我喜歡,這就是帝王的霸氣吧,呵呵——
翌日下午,皇帝下詔,任命鴻臚卿、中書侍郎劉師知為使主,太府卿徐陵、中書舍人江德藻為使副,右軍將軍韓子高隨從出使,負責護衛使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