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琴覺得,只要還有剩下的豬油韭菜餅,她就能吃到。
可她滿臉期盼的看過去,卻聽到蘇奶奶說「你還沒吃飯啊?那還不趕緊回去?回去的晚了,怕是啥都剩不下了。」
這是拒絕了?
蘇小琴目光詫異的看向蘇奶奶。
「小琴,你還是趕緊回家吃飯吧,我們也要吃飯了!」梁秀也開口催促。
這丫頭再不離開,豬肉韭菜餅都快涼了。
蘇小琴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囁嚅著說「我今天割草少了點,我奶不讓我吃飯……」
「哦……」
蘇奶奶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蘇小琴低垂著腦袋等著蘇家人邀請她一起吃飯,可卻只聽到老蘇家人唏哩呼嚕喝麵湯的聲音。
她難以置信的看了一圈,沒有一個人看她,都忙著喝湯吃菜,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樣。
蘇小琴難堪壞了,終於沒忍住,捂著臉跑出去了。
她雖然是跑出去,可動作很慢,就等著蘇奶奶或者誰喊她,可一直到她出門,都沒聽到一個留她的聲音。
蘇小琴暗暗發誓,絕對饒不了蘇小甜。
沒錯,她就是將所有的毛病都看在了蘇小甜的身上,覺得老蘇家人不待見她就是因為蘇小甜。💢♬ ➅9ⓢ𝓱𝓾Ж.c๏𝓜 👊🎃
蘇小甜看著蘇小琴裝腔作勢離開的樣子,心情大好。
原本覺得飽了的人沒忍住,又吃了半個豬肉韭菜餅。
看著孫女兒吃的香甜,可將蘇奶奶給歡喜壞了,當即決定,以後要想法子多做一些好吃的給甜寶兒吃。
飯後,蘇奶奶拿出一個籃子,裝了六個豬肉韭菜餅,又裝了一斤糖,又從地窖里抱出一個大南瓜也放進去。
蘇奶奶掂量著沉甸甸的籃子,滿意的點頭「這些東西,夠遲家祖孫兩個吃幾天的了。一老一小,又是那樣的身份,也真是可憐。」
「最難得的是,這樣的情形下,意遠那孩子還能有一顆善良的心。」梁秀贊同的點頭。
「遲家是有底蘊的人家,孩子教導的好。真是可惜了……」蘇奶奶感慨一句。
蘇爺爺牽著孫女兒軟軟的小手,蘇老三領著大大的籃子,三個人順著小路朝村尾的牛棚里去了。
蘇小甜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兩個羊角小辮在腦袋上一晃一晃的,十分可愛。
遲意遠看到蘇小甜的時候,也忍不住被蘇小甜臉上明媚的笑臉給震撼了一瞬。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這樣明媚的笑臉了。
曾經自家小妹就是這樣天真無邪的的肆意笑著,可是,那樣的笑臉,卻永遠的定格在了五年前那個夢魘一樣的夜晚。]|I{•------» «------•}I|[
那些人衝到他的家裡,一番打砸搶之後,有一個人惡狠狠地將妹妹推了一把……
就是因為那一把,他永遠的失去了最可愛的妹妹。
雖然爺爺一再說,那不是他的錯,是時代的悲哀,是人性的悲哀。
可這些年來,他一直自責,為什麼當時不衝出去救妹妹,哪怕當時撞在桌子上的人是他也好……
「意遠哥哥!」
遲意遠的回憶被稚嫩的童聲打斷了,蘇小甜已經站在遲意遠的旁邊,仰著小臉看著高高的哥哥。
蘇小甜不是第一次見遲意遠,可是,卻是重生之後第一次見遲意遠。
上輩子,遲意遠是她只能遠觀的存在,那個俊朗的男孩子,在村子裡生活了一共七年時間。
記憶中,應該是在四年之後,遲意遠終於跟著爺爺遲格一起回城了。
然後就聽說他考上了大學,再到後來,村子裡也有人說起他學有所成、功成名就等等。
遲意遠不是不念舊情的人,他後來曾經給村子裡捐助修建過一所小學,還幫著修了一條路,說是感謝村子裡的人當年對他們祖孫二人的照顧。
村子裡的人因此對遲意遠讚許有加。
但遲意遠自己卻從來不曾回到過村子裡,他成為那個存在於村子裡的人口中的人。
蘇小甜後來在城裡打工的時候,卻曾經見到過一次遲意遠。
彼時,蘇小甜離婚之後,在一家酒店裡打掃衛生,當時正好有一個難纏的客人因蘇小甜不小心留在地面上的水漬而對蘇小甜破口大罵。
蘇小甜卑微的跪在地上擦拭水漬,並且一遍遍的給客人道歉。
就在這時候,遲意遠踩著溫暖的陽光走進酒店的大堂。
他的身後擁簇著數名西裝革履十分體面的人,每一個人對他都畢恭畢敬的。
包括剛才還在對蘇小甜惡語相向的人,再看到了遲意遠的那一刻,也是奴顏媚骨,十分諂媚。
蘇小甜認出了那是早年生活在自己村子裡的少年,卻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便將眼中的淚水咽下,重新擦拭地面。
溫潤如玉的男子,穿著得體的高定西服,通身散發著讓人舒適卻顯得疏離的氣息。
他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亓總何必呢?」
那個被稱呼尾亓總的人便就這樣放過了蘇小甜。
若干年後,只一句話解脫了蘇小甜的人,正是若干年前將她從湍急的河裡救上岸的人!
之後,從酒店的服務員口中,蘇小甜知道了那時的遲意遠,妥妥的成功人士。
不到四十歲的人,已經擁有一家上億資產的企業,是無數男人們想要奉承的人,是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當時的蘇小甜,也曾經想過,一樣是從村子裡走出來的人,為什麼他們的差距會這麼大?
但這樣的想法,也是轉念而逝。
蘇小甜和遲意遠,是兩條直線,註定了只能短暫相交,而後再無相見!
遲意遠並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的哀傷從何而來,他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頭髮。
但伸到一半的時候,還是縮回來了。
他不配!
他是黑五類,是狗崽子!
小小少年迅速收斂心思,板著一張臉,一板一眼的對幾個人說「蘇爺爺,你們怎麼來了!」
這一刻的少年,冷淡而疏離,與蘇小甜記憶中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重合了。
「過來看看。你爺爺在不在?」蘇爺爺臉上堆著笑容說。
「爺爺在打掃牛棚,你們等一下,我去喊他。」遲意遠雖然聲音冷淡,但卻很有禮貌,並不失禮。
「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找。」蘇爺爺的臉上還是憨厚的笑。
「牛棚不乾淨!」少年生硬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