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南迪很激動,雖然他才去做了臥底一年多的時間,感覺卻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用中將的話來說,就是江湖夜雨十年燈啊。
雖然羅西南迪不太懂,但這其中代表的東西還是讓他大受震撼。只是有一點比較難受,他是因為特殊情況而選擇暫時離開了堂吉訶德家族,而不是因為完成任務歸隊的,這多少讓他覺得有些說服自己。
但來到了弗雷凡斯,也就沒必要再去想那些。
激動的心已經壓住了之前的所有思緒,所以關於任務的也就先放在腦後。
從堂吉訶德家族離開之後,到來到弗雷凡斯,花費了羅西南迪不少的功夫,尤其是在帶著一個孩子的情況下。
現在已經是海圓歷1508年的深秋,天空轉涼,他從馬林梵多離開的時候,那裡正是日光似火,而現在確實秋霜滿地了。
跟羅西南迪有些不同,羅反而是有那麼一些近鄉情更怯的意思,當初他渾渾噩噩的離開了這裡,以為自己從此也死了一樣。
如此過了一年多,沒想到竟然得知自己妹妹還活著的消息,一直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置信。
臨到跟前,更是有那麼一絲膽怯,生怕之前的消息只是幻想。
但船隻終究是要靠岸的。
他們搭乘的這艘船是在外例行巡邏的海軍軍艦,船上的士兵並不知道兩者的身份,只知道上級要求帶兩個人回到弗雷凡斯。
甲板上風吹過,深秋的海風已經有一些凜冽的味道,弗雷凡斯地處中高緯度,感受自然也算明顯。羅西南迪帶著羅站在甲板上,等船隻臨近的時候,能夠看到碼頭邊的岸上站立著一道很顯眼的身影,風吹過,衣袂飄飛如同旗幟一樣飄揚在天空。
那是很多人心中永恆的燈塔一樣的身影。
羅西南迪看到了那個人,神情有些驚愕,更多的還是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讓他不自覺紅了眼眶,他只能瞪大眼睛,才能讓眼眶中的淚水不從裡面滑落。
船隻更近了,很快就拋錨停靠安穩,羅西南迪已經可以看到那個帥氣中將臉上的笑容,他鼻頭一酸,終究沒有忍住,兩滴淚珠從眼眶落下,砸在甲板上,濺出了兩朵水花。
他身旁的羅比他更不堪,因為那個中將的身邊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穿著好看的衣服,有些怯怯的望向船隻的甲板。
「拉米!」羅西南迪聽到羅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但臉上的淚水已經在肆意的流淌。
沒有等梯子放出,羅就從甲板上跳了下去,根本不在意至少有六七米的落差,飛快的向著自己的妹妹跑了過去。
那個小女孩同樣掙脫了艾倫的手掌,快速的奔赴向自己近兩年未曾見過的哥哥。
「拉米!」
「哥哥!」
兩個有著悲慘身世的兄妹,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家人,時隔很久終於再次見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根本已經無法注意其他,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從身邊走過的羅西南迪。
他來到了艾倫的跟前,四米多的身高依然具有壓迫力,不過跟在堂吉訶德家族裝出來的略有些沙雕的氣質不同,此時的他一個立正敬禮,過去屬於海軍的那股子味道立即就回來了。
「報告中將,羅西南迪正式歸隊。」
「嗯,不錯,回來就好。」
「歡迎回家。」
艾倫回敬了個禮,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再說。」
碼頭上畢竟人多眼雜,羅西南迪的任務暫時告一段落,不過之後什麼情況還不好說,暫時還不能太過於高調。
其實如果出於保密考慮,是不應該讓羅西南迪跟其他海軍接觸的,甚至他這個中將都不應該這個時候在碼頭出現,因為這樣一來,難免會讓人猜測羅西南迪的情況,哪怕已經下達的封口令,不會傳播,卻止不住人內心的想法。
只是考慮到羅西南迪在多弗朗明哥身邊臥底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畢竟原本的時空,他就是死在了自己親哥哥手上,本次臥底雖然沒有全面瓦解堂吉訶德家族,但也讓他們損失慘重。
一個高級幹部身死,兩個最高幹部重傷垂死,即使已經治好了,以後也會留下很深的後遺症。總得來說,任務還算完成的很不錯。
更何況還有一顆自然系的惡魔果實到手,羅西南迪也沒有出現原本時空的死亡事件,這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中將,你不應該來碼頭的,我自己到你的辦公室報到就行了。」羅西南迪小聲的道。
講道理,身為海軍大將候補的艾倫,親自到碼頭來迎接他,羅西南迪心中自然感動,但多少也有那麼一些惶恐,畢竟在他看來,自己原本的任務都沒有完成,還能得到這麼高的禮遇,多少有些慚愧。
艾倫很隨意的說:「這沒什麼大問題,你在堂吉訶德家族做的很不錯,至少我很滿意,現在你回來了,我要是不過來看看,也對不起你這近兩年時間的付出。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做點什麼。至於其他的,就不用多說了,我心中有數。對了,說說你對多弗朗明哥有關王下七武海一些動作的看法,之前你說得比較籠統,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
「是,中將。」羅西南迪立即進入工作狀態,「關於這方面的情報,我知道的不多,王下七武海有關的事情,全都是多弗朗明哥一個人親自經手的,這方面無論是我,還是托雷波爾都沒能插手。但根據已知的情報能知道,他一定是接觸了世界政府或者天龍人方面的大人物,我覺得,他這次說不定有很大可能獲得一個王下七武海的席位。」
艾倫頷首道:「嗯,你的分析沒有錯,畢竟他這次從我的手裡逃走,出於對他的重視,海軍方面把他的懸賞金一下子提高了一倍還多,現在他甚至都還沒有進入偉大航路,已經有了新世界大海賊的懸賞金額,這方面只要世界政府挑選王下七武海,就不可能對多弗朗明哥置之不理。呵,早知到世界政府要是玩這麼一招,我就不應該把堂吉訶德家族那幾個人送去推進城,直接把他們槍決了會更好一些。」
「我想,這也是多弗朗明哥之所以這麼快要進入偉大航路的主要原因。」羅西南迪分析道,「很可能,多弗朗明哥跟世界政府達成了一些默契,一旦他成為了王下七武海,推進城那邊會立即釋放堂吉訶德家族的幹部。以多弗朗明哥對中將你的了解,肯定知道你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說不定會使用一些對他不利的招式,所以才會這麼匆忙。他之所以如此果斷的放棄具有重大作用的手術果實,這方面的原因應該占很大比重。」
「你猜的不錯,不過還有些不夠。」
「請中將指示。」
「也算不上指示,在得知世界政府的消息之後,我特地給推進城的麥哲倫打了電話,他告訴我,Cp0已經提走了堂吉訶德家族有關的人,很明顯,這個傢伙已經搭上了天龍人的線。他選擇現在這個時候離開,我確實也沒辦法去追他,一是不知道他的蹤跡,二就是要考慮手術果實的問題。
弗雷凡斯的鉑鉛病研究已經陷入了停滯,這個時候,手術果實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東西,如果被我們掌握,這個國家的這些人就有救了。總比落在那些腦子進水的天龍人手裡有用得多,你說多弗朗明哥很了解我,這點確實沒錯。」
羅西南迪點頭不止,不過他也有些疑惑:「為什麼世界政府會在這個時候再次提出王下七武海的制度呢,這段時間以來,我們不是做得很好,這一年可以說是自羅傑死後開啟大海賊時代之後最安穩的時候。」
艾倫冷笑一聲:「不止是王下七武海制度!你在堂吉訶德家族臥底,關於海軍和世界政府的某些消息你不知道,五老星那幾個老傢伙不光是重提了王下七武海這一制度,另外還對海軍做出了限制。從今年開始,海軍的軍費會比過去消減兩成,海軍的軍員也會按照一定比例的裁減。」
「什麼?!」羅西南迪有些不敢置信,「五老星他們是怎麼想的?這不是自斷手腳嗎!」
他不能理解這種腦迴路,就是得了幾十年的腦淤血,也不能做出如此沒有腦子的事情吧?
艾倫現在對此已經有些波瀾不驚了,他揮揮手:「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去說也不要去管,當然你一個上校想管也沒有資格。已經下達的命令,就算是海軍元帥空跟戰國也改變不了,只能照做。世界史混亂還是安穩,其實都很難影響到天龍人跟世界政府的統治,那些被坑害的國家,最多也就只能在本國引起一些動亂,想要影響全局非常困難。先不說這些,你回來這幾天先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安排事情給你做。」
「中將,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羅西南迪卻不想休息,他也沒想到世界政府那邊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這樣一來恐怕又會有很多很多的海賊變得猖獗起來。
「呵,臥底一次,沒想到不光膽子沒變小,反而更大了,你有什麼大膽的想法,說說看。」
「我想繼續會堂吉訶德家族臥底!請中將批准!」
艾倫停下了腳步,看著羅西南迪,眼神如同一汪湖水一樣幽深:「你是認真的?說說理由吧,如果你能說服我,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考慮,你要是說不服我,我不能再放任你冒這麼大的風險。」
兩人走到了偏僻的地方,周圍自有海軍隔絕了內外,不會讓人打擾到談話的兩人。
羅西南迪很認真的說:「我認為我還沒有暴露,雖然這次我帶著羅離開了堂吉訶德家族,但他們並不清楚我離開的原因,同樣也不會知道我是海軍的臥底。而且,多弗朗明哥要是成為王下七武海,我不相信他會收斂!
恰恰相反,王下七武海的身份正好為他提供了掩護,能夠讓他更沒有忌憚的發展勢力。這樣一來,他們未來必定會更加強大可怕。海軍需要一個人隨時了解堂吉訶德家族的一切情報,這樣就可以讓我們占據先機,一旦他在王下七武海的位置上做出不被容忍的事,我就可以傳遞出情報,仍舊有機會把整個堂吉訶德家族一網打盡。」
羅西南迪考慮的很周全,對多弗朗明哥的把握也很深,所謂江山依噶本性難移,指望海賊會按照自己設定的劇本走,尤其是多弗朗明哥這種人,恐怕是想得太多。
但……
艾倫搖頭拒絕:「我不同意。羅西你想問題還算不錯,不過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多弗朗明哥絕沒有這麼簡單,以前你一直多表現出對小孩子的厭惡,甚至多次欺負堂吉訶德家族收養的孩子,而這一次你突然帶著羅逃離了家族,他不可能不會懷疑你。
這是每一個梟雄有具有的素質,他們從來都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別說是你這個之前十幾年沒見又突然回來的弟弟,就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那些堂吉訶德家族的幹部,他也不會全部信任,尤其是經歷了之前的那件事之後,我敢肯定他唯一相信的一個人就是已經死去了的古拉迪烏斯。
一個潛伏人員一旦被人懷疑,那麼無論他過去做的多好多周密,只要用心都會發現破綻,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存在完美的潛伏和臥底。關於堂吉訶德家族的事,暫時就告一段落,既然世界政府不相信我們海軍,那這種事我們就不管了,接下來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好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然後跟巴基一起想辦法在不被世界政府和CP抓到痕跡的情況下,把手術果實給我帶過來。
其實比起來跟那些腦子有坑的人勾心鬥角,還不如好好想想辦法,看看如何能把這些身患絕症的救回來。」
羅西南迪沉默良久,道:「一切聽從中將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