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藍冰冷的月光之下,時光飛快地運轉,仿佛從瀑布上落下,萬丈奔流。🏆♤ ➅➈ˢ𝓱Ữ𝓧.c𝑜м ☯♗
於是,滄海化作桑田,繁華的城市淪落為荒涼的山丘。
在荒丘之上,一座座墓碑破土而出,犬牙交錯地延伸到大地的盡頭。
月光照耀之下,那些形式各異的墓碑折射著冰冷地光輝。它們仿佛來自於世界各地,從各個時代中浮現。
有的是石碑,有的是木樁,有的如同帝王的陵墓,有的已經攔腰碎裂,結遍了蛛絲,破敗不堪。在所有的墓碑之下,都供奉著不同的引魂燈。
但其中超過半數的墓碑之下的古燈已經熄滅。
寂靜的世界裡,一切都靜謐地像是死掉一樣。
葉清玄坐在椅子上,恐懼地環顧著四周,然後看到墓碑之中回首的男子。
冷清地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漆黑的華服上便顯露出銀白色的花紋,熠熠生輝。那些花紋交織為某個他所曾經見過的紋章,可是他卻想不起從何處見過。
風從遠方吹來,吹起了他銀白色的長髮,像是流銀灑落在空中。
「父親?」
就在看到面孔的那一瞬,葉清玄忍不住窒息。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那並非是父親的面孔。那一張臉中依稀帶著父親的特徵,但卻又並非是他的樣子。有時他會覺得更像是自己的映照,但又兩者皆非。
在錯愕和呆滯地凝視中,他看到那個人也在注視著自己,眼神複雜。
他張開口,發出了什麼聲音,像是在說話,一字一頓。
可是葉清玄卻聽不清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風中傳來怪異的迴響。聲音引動了世界的變化,令星辰流轉、狂風變化、大地隆起、洪水奔流……
可是那宛如雷鳴一般的聲音卻如此模糊不清。
葉清玄努力地去分辨,可是胸臆之間的痛楚令他忍不住發出痛苦地咆哮,撕裂般的劇痛從身體中擴散開來。🐍♠ ❻➈Ⓢ𝐇υא.ⓒOм 🍓👺每一根血管都在瘋狂地顫動著,被熔岩一般的痛楚灼燒。
有什麼東西充斥在自己的身體裡,禁止他去聽那種聲音,可現在痛苦越發強烈的時候,那種聲音卻越發清晰了。
銀髮的男子凝視著他,一遍遍地重複。
在宛如海潮一般龐大地痛苦中,葉清玄的意識模糊,發出崩潰地嘶啞尖叫。
直到最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破碎了,一切都不可逆轉地陷入崩潰,黑暗襲來,吞沒了一切。
可就在墮入黑暗之前的瞬間,他聽見了男子的悲涼呢喃。
「你後悔嗎?」
他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悲寂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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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葉清玄噩夢之中醒來,發出嘶啞的尖叫,驚動了深夜中的殘燭。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沉浸在夢境之中,可醒來時為何渾身包裹著繃帶,躺在床上?四肢百骸依舊被劇痛所縈繞著,
夢中的痛苦來自於真實身體上的痛覺。可這一份痛覺究竟因何而來?
他幾乎快瘋了。
「醒了,就別鬼叫。」
在床頭,埋頭讀書地塞頓抬頭撇了他一眼,舉起書本:「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劇痛纏繞在他的身上,他想要找一個隨便什麼東西轉移一下注意力,看著那個詞兒,便覺得看到救星,艱難地思索:
「懺悔,這個單詞的詞源是來自聖城的書寫用語,來自古代文獻翻譯解說,意為『因為踏上歧途而產生了錯誤,對此表示懺悔』。相關典籍參照六代教皇修編的《教條解說》還有《通用語辭典》……」
他說著說著,卻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 🐼🐠
如果原本他的聲音是砂紙的話,現在的聲音就是兩塊鐵片在摩擦,尖銳地令人聽不下去。
「我、我這是怎麼了?」
他茫然地看向塞頓。
「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你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滲血。」塞頓搖頭,指了指樓下:「整個前台的地板都被你染成紅色了。」
他眼神冷淡起來:「你計劃好怎麼陪換地板的錢了麼?還有你的醫藥費,我這裡不是善堂,如果你賠不起錢的話,我可以介紹賣器官的醫生給你……」
「這都要賠錢?」葉清玄幾乎從床上彈起來:「地板洗洗還能再用啊!為什麼要換啊!大叔你別這麼摳行不行?」
塞頓冷哼了一聲,不提錢的事情了。
「我睡了多長時間?」葉清玄苦笑著問。
「按照醫生告訴我的話來說,你應該就這麼一睡不醒下去,或者乾脆失血過多而死掉……不過你才六個小時就醒了,就沒什麼事兒了。」
塞頓點頭:「既然沒事兒了,那就明天繼續幹活吧。」
「喂,大叔你有沒有人性?」
「你想要人性?我還想要呢!等這裡的老闆回來,肯定拿著地板的事兒笑我連個店都看不好!本來就被那個王八蛋惹到火大到不行,你還來添亂。」
塞頓的語氣陰沉:「我都說了,別給我添麻煩,但你這個傢伙的麻煩真是太多了。」
「……好吧,你的壓力也挺大。」
葉清玄欲哭無淚,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救了我。」他低聲說:「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錢還給我就行。反正我只掏了錢。」
塞頓漠然地起身,露出背後的人:「救了你的不是我,是她。」
那是白汐。
自始至終,這個白髮的女孩兒都站在那裡,只不過塞頓那副魁梧到宛如怪獸的身板將她蓋住了。她看著葉清玄,滿是不情願地打了招呼。
「她發現你倒在地上的人,當時你在打滾,如果你還有記憶的話,就應該記得你還咬了她一口。」塞頓淡淡地說:
「你失血嚴重,能給你輸血的也只有她。如果不是東方人的血統極度排外的話,我都懷疑你是狼人了。」
說完,塞頓之後轉身離開:「你安心休息吧,明天放假一天。」
關門之前,他回頭補充了一句:
「記住,就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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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關門聲,室內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
葉清玄沉默地看著白汐,白汐卻別著頭,沒看他。老費茫然地在兩人之間環顧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做了救人的事情,應該恥高氣揚的時候,白汐卻顯得有些不安。在跳躍燭火地照耀中,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玩弄著衣角,像是被老師訓斥地學生。
葉清玄數次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持續的沉默中,她終於無法忍受這種尷尬,低聲說:「我、我走了。」
她轉身,快步想要離開,卻聽見背後的聲音:
「謝謝。」
白汐的肩膀顫動了一下,像是被嚇到了。她低下頭,結巴了很久之後才『哦』了一聲,像是滿心不情願:
「只是叫人而已,不過你當時的眼神像是在說『趕快讓我死一死』的樣子。不能讓你得償所願真是對不起。」
聽到她的話,葉清玄地表情認不出抽搐了一下,感情你還惦記著這一茬麼?真是小小年紀就如此記仇,將來必成大器……自己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沒那打牌出千、翻箱倒櫃的街頭本領呢。
「咳咳,沒必要這麼計較吧?」
「誰計較了?」白汐瞪了他一眼。
「呃,是我小肚雞腸。」
葉清玄總算抓到了一點脈絡,這姑娘是屬驢的,倔到不行,必須順毛捋。有了這一點,一切都好辦。可看著她較真的樣子,就終於覺得她像是個小孩子了。
「你是從東方來的嗎?」葉清玄撐起身體靠在床頭。
白汐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差不多。」
「真好啊,和我講一講吧?」他拍了拍自己床邊的椅子,眼神誠摯。
他忽然想要了解一下父親口中的東方了,或許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夢, an.om 或許是因為他有些想要和別人說說話:
「我父親來阿瓦隆之後才結婚,我從來沒有去過東方。別人都覺得我是東方的人,可東方究竟是什麼樣我完全都不知道。」
「大概……和這裡一樣吧?」
白汐還是不情願地樣子,可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老實回答:「不過有一點好的是街上有人免費發放食物,可以吃個飽。」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我騙你幹什麼。」
小女孩兒白了他一眼:「因為曾經有人因為不喜歡吃皇帝發放的肉糜而造反,他們都想吃饅頭和麵條……最後有個將軍在皇帝的肉餅里下毒,把皇帝毒死了。」
「東方的皇帝真辛苦啊。」
「皇帝早就被架空啦,想要吃小麥的人跟著一個諸侯里,想要吃水稻的人跟著另一個諸侯,還有一個諸侯喜歡吃山芋,所以大家都把愛吃番薯的人趕出去。有的時候兩個諸侯會因為吃鹹的還是吃甜的打架。」
「吃的那麼好還要打架?」
「阿瓦隆難道就沒有因為不吃豬肉對別人指手畫腳的討厭鬼麼?」
「我沒見過,但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挺討厭的。」
「對啊對啊,本來就是這樣嘛。」。
葉清玄看著白汐認真地表情,便忍不住輕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