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許庭家奠基。
七點天蒙蒙亮,許庭就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響聲拉開了建新房的序幕。
凡是過來看熱鬧的人,都能拿到紅糖發糕和爆米花。
小孩子們在曬穀場上吵吵鬧鬧的,每人手裡都拿著兩個紅糖發糕,大孩子卻非要搶小孩子的紅糖發糕,導致現場還伴有小孩的哭聲。
張秀芬站在老屋大院門口,扯開了嗓子吼:「搶啥搶,想挨揍是不是?」
孩子們一聽見她的大嗓門,哄然散開,嘴裡嚷嚷著:「老虎婆來咯!」
小婭宛不明就裡跟著跑,被許婭靈一把扯住,「傻妞你喊啥,他們罵阿奶凶耶,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小婭宛理直氣壯:「阿奶凶!」
阿奶就是凶!
許婭靈呆了呆,「好像是哦。」
「不過你也不能跟去,等下爸爸吃飯找不見你,你屁股又要開花了。」她嚴肅地說。
聽到爸爸要揍人,小婭宛灰溜溜地跟著阿姐回家了。
泥瓦匠們也在吃發糕。
許宗海和許庭則在新的灶房做飯,早點做好飯讓泥瓦匠們吃,這樣就能早點開工了。
許婭靈姐妹倆對搬家這事還沒習慣,她們又跑回老灶房,轉了一圈沒見著人,納悶得直撓頭。
「婭靈,你倆去那兒幹啥?」
張秀芬把兩人領出去,指著上邊的曬穀場說:「灶房在那裡,別來這兒搗亂。」
許庭燒著柴,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喊「爸爸」,分貝一聲比一聲高。
在這忙亂的早上,倆毛蛋娃喊得人心煩氣躁的。
許庭差點沒憋住就拉下臉了。
就在許庭即將暴躁地呵斥出聲時,系統發布了簽到任務。
「今日簽到條件:讓許婭靈、許婭宛撒嬌。」
許庭險險衝出口的厲喝立馬噎在了喉嚨。
這要是吼出來了,今天倆閨女還不得躲著他走,怎麼可能向他撒嬌?
想到這裡,許庭心頭的煩躁感煙消雲散。
這兩個毛蛋娃子是他的心肝兒啊,怎麼能吼?
「粑粑!粑粑~!」
正想著,一大一小兩個心肝就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了。
許庭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們就撲到許庭背上,撞得他身子往前傾去,腦門「哐」地磕在了新搭起來的簡易灶台上。
清脆的聲響嚇得許婭靈一個激靈,心裡頓時咯噔:「完了!」
爸爸肯定要發火了!
許婭靈又想起從前爸爸生氣時候的樣子,害怕得縮到了阿爺的身後。
小婭宛還不知死活地嘻嘻笑,看得許婭靈為傻妞捏了一把冷汗。
許庭慢慢直起身子。
許婭靈:來了來了,他要發火了!
她緊張地揪住阿爺的衣服,小身板打起了哆嗦。
許庭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一臉傻笑的小奶娃。
終於,小奶娃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她的本能已經對她發出警告,小心爸爸!
這一刻,小奶娃回憶起了被爸爸手中藤條支配的恐懼,笑臉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眼裡冒起了淚花。
「粑粑……」
小奶娃瑟瑟發抖,可憐巴巴地看著許庭。
看到她這個表情,本來就沒打算發飆的許庭,更是沒轍。
不過該教育還是得教育。
「爸爸在燒火,你們這樣衝過來多危險,不小心把爸爸撞到火堆去燒成光頭,以後你們就沒有爸爸了。」
為了讓她倆長記性,許庭故意說得嚴重一些,嚇唬嚇唬她們。
結果下料過猛,聽到「沒有爸爸」這幾個字眼,本就快哭了的小奶娃直接爆淚。
「嗚嗚嗚~」
許宗海不滿他把孫女嚇哭:「你嚇她幹啥,她懂啥,又不是故意的。」
許庭嘟噥:「不發火也能把娃惹哭,我這爸當的可真不容易。」
「別哭了別哭了,爸逗你玩的,燒成光頭不會沒有爸爸。」
對於哄娃這件事,此刻的許庭還是無比陌生。
他想學著媳婦給娃講道理來著。
可是當他試圖對著不滿三歲的小奶娃講道理,他發現大家都把他當傻子看。
許宗海甚至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
許婭靈小聲說:「爸爸,你說那麼多,傻妞也聽不懂,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最終,許庭被不講道理的奶娃打敗,用一毛錢換取了和平。
小奶娃拿著一毛錢高興極了,逢人就炫耀她的戰績。
許婭靈看了眼饞,嘟囔道:「掉眼淚就有錢拿,我剛剛真不應該躲。」
許庭感覺,自己貌似又帶壞小孩了……
吃過一頓有雞有肉的早飯,工人們開始幹活兒。
這會兒春耕也要開始,許宗海得去田裡放水,為後面犁田做準備。
蘇妘去河邊洗衣服,兩個閨女跟著媽媽。
許庭在家裡和施工隊長商量新房子的設計,張秀芬當監工。
一個板寸頭的男人騎著一輛自行車,來到許宗海家門口。
「阿楠,你來了啊!」
張秀芬瞅見來人,趕緊出來招呼。
來的是包土坡的赤腳醫生王楠,許宗海家還欠了人家兩百多塊錢,看樣子他是要錢來了。
「五奶,你家這是要建新房了?」
王楠停穩自行車,驚訝地問。
「廿四說家裡房子太舊了,不修新房不成,就借了點錢動工。」張秀芬趕忙解釋,「這事兒年後才敲定的,年前家裡確實沒借到錢,不然你那兩百塊錢肯定不會拖欠的。」
王楠笑眯眯地說:「還是你家廿四叔有本事,出去打了幾年工,老婆孩子都有了,還能把新屋建上。」
許庭聽到聲音走出來,見到王楠,心裡也明白他是為啥來的。
他扭頭對張秀芬說:「嬸,過年我不是給了你七百塊錢嗎,應該夠今天還阿楠的吧?」
王楠一聽,眼睛都亮了,笑著恭維許庭:「廿四叔好能耐啊!在外面掙了不少錢吧?」
許庭正要接話,卻聽見張秀芬尖銳地說:「哪還有錢啊,那七百塊還豬飼料的錢,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都花光了。」
許庭頓時凌厲地轉向她:「嬸,才幾天,你就說錢花光了?」
張秀芬理直氣壯地給許庭算起了一筆筆帳。
「年前你倆只給了家裡五百塊錢,還了去年的肥料錢,加上過年時候花的錢,五百塊還不夠吶!」
「後來拿了七百塊,俺就去還了窩子坳,又到鎮上結清欠的豬飼料錢,加上買了幾頭豬崽子和稻種、肥料,七百塊分文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