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懵然。
胡亥?亥弟?
扶蘇腦子裡立即冒出胡亥的模樣, 始皇帝第十八子胡亥如今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在扶蘇印象里, 這是一個很貼心的弟弟,會支持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研究儒學,還會給他打氣——比如支持他去勸說阿父不要下些勞民傷財窮兵黷武的政令。
麼乖巧的弟弟,受阿父寵愛也很正常,如今大概是阿父借國師的口告知他,要為大秦換繼承了吧。
是他讓阿父失望了……
扶蘇失落之餘, 卻又隱秘地鬆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阿父更開心,他也能向阿父請求當一名郡守, 埋頭去為黔首做事。
「胡亥?」始皇帝詫異。
他確實寵這個兒子,年幼嘴甜又表現不畏懼他,是說到把帝位傳給他, 不可能,他就沒考慮過這個事情。
難道是……扶蘇後來被儒家越影響越蠢, 蠢過頭,讓他難以忍受?
始皇帝淡淡地瞟了扶蘇一眼。
不可能。他還能更傻?
而且, 實在不他把往長城蒙恬邊一扔,只要能活著,這過於仁善的性子總能改好一二。
——當然,始皇帝這候還不知道, 還有一個可能是, 扶蘇公子多了戰爭的痛苦, 成為反戰聖父了。
始皇帝又想:所以,是胡亥優秀過頭,讓他獵心喜, 能捨棄十數年的成本,放棄所有為扶蘇安排的布置,壯士斷腕選擇了胡亥?
嘶,平常也沒看出來啊?
始皇帝有心多這是怎麼回事——能夠窺探未來,哪怕是以始皇帝的心性,也無法忍下這個誘惑。
可女似乎並不覺這是一件多麼大的事情,她如蜻蜓點水,引起諸多思緒後一觸便離開,徒留與此事息息相關的心裡盪起漣漪。
始皇帝看向林苑,忽然道:「先生可要去苑中走走?擇一塊地,不日,政便請匠修建宮室,請先生入住。」
「滴——」系統提示聲響起,「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二)。」
主線任務(二):宮。
任務要求:住秦始皇的後宮中,
任務度:完成。
完成度:sss(完美)(備註:不僅住秦始皇的後宮,還讓他親口允諾,你能隨便挑選宮室)
任務獎勵:忠誠符x5,積分1500。
青霓臉的笑容更加開心了。
點開忠誠符的介紹,就是:只能對屬於自己的奴隸、僕婢使用,死亡不退還,被使用者終其一生,都將對您忠心耿耿。
青霓在腦內連接系統:「小可愛,屬於自己的奴隸,思是不是只要我是其主,就能夠使用忠誠符。」
「對噠,哪怕你沒有的賣身契也可以,比如你身後,如果被始皇帝送給你,就能對他使用忠誠符。」
青霓看也不看,語氣嚴肅正經:「別開玩笑了,我就只有五張忠誠符,不能浪費在身!」
系統茫然地看了一眼扶蘇。
用在這身,算浪費嗎?這唇紅齒白,俊臉雪膚的,哪怕還不知道他有沒有能力,一張賞心悅目的臉用也很大啊!
青霓:「來,給我開主線任務(三),我看看能不能一鼓氣給它完成了。」
「好嘞——」
主線任務(三):拜山頭。
任務要求:你才剛宮,位份低下,請選擇一位夫拜山頭,獲她的好感。
任務度:中。
任務獎勵:籍:體位108式(精),積分1650。
青霓:「這名有點眼熟啊?我記才108積分,用這個當獎勵,也忒摳門了。」
「你看清楚嘛,後面還有個(精)字,它是精品版!108積分個,你買下來後要自己去找方法練習身體柔韌度,才能出各高難度的姿勢,是這一本里,有自帶的拉韌帶,練身體的方式,而且你在練習的同,不知不覺就會了108床技!絕對讓秦始皇在床飄飄欲仙,對你欲罷不能!」
青霓想了想,「也對,說不定就有用呢。」
不能小瞧任何一個道具!
系統:「肯定有用!你練多了還能美容養顏,排出體內毒素,達到長壽呢!」
長壽?
青霓看向始皇帝。
始皇帝:「先生?」
青霓:「……」
不不,這個不能給始皇帝練!當然,她相信以始皇帝的心性,哪怕給他了,他知道是什麼,也會毫無負擔地練下去,是,始皇帝肯定會經常向她討教,詢這個姿勢正不正確——太辣眼睛了!
青霓堅強地露出一個微笑,回答了前面始皇帝的話,「便去走走吧。選地就不必了,風水之說對凡有用,於我無礙。陛下若是在,便讓看了風水,修好宮殿,我直接入住便好。」
「好。」
……唔,給女的宮殿,要後宮群女隔開,夫的宮殿是二層,女的宮殿讓些匠想辦法修到四層五層。是天星,凡塵俗怎能混為一談。
始皇帝回頭看扶蘇,「你留在這裡看車。」
扶蘇:「……唯。」
林苑出名,是在漢武帝期,漢武帝喜好狩獵,就讓修建擴大了林苑,苑中開始養百獸,名果異卉,成為歷朝歷代皇帝模仿喜愛的皇家園林。
不過,如今的林苑景色亦是美如畫卷,宛若仙境。
青霓緩緩走在其中,感覺到風挾著花香拂過耳畔,心情舒坦。
始皇帝忽:「此地比之天宮仙境如何?」
只看女微笑著沒有說話,始皇帝就明白了,便接著好似在感慨:「若是按照原本的軌跡,或許十二年後,這裡便會被一把大火燒滅了吧。」
女似乎沒聽出來始皇帝的醉翁之不在酒,寬慰他:「不必擔心,此地完好無損,被燒的是咸陽宮室。」
始皇帝:「???」
朕的咸陽宮怎麼了!
朕平朝、用飯、睡覺、批改政務,還修繕了不少次的咸陽宮,怎麼就被燒了!
陛下心塞塞。
女繼續寬慰他,「萬物皆有一線生機,如今命跡改,只要大秦不出昏君,陛下便不必為此煩心,當著眼於眼下。」
始皇帝便看向了女,笑道:「不錯,是該著眼於眼下。」
青霓:「……」陛下,原來您還記著您要撩女,女睡覺到長生這事啊。
始皇帝:「先生便是我大秦的一線生機。」
女含笑看著他,她不說話只笑,就像是廟裡疏離端莊的像。
始皇帝就知道了,今天女也拒絕了他的求約炮呢。
兩繼續往前走賞景。
青霓一邊與始皇帝並肩,一邊說:「陛下在林苑中擇一地建宮殿常住,除去吸收紫氣以外,便是要以始皇氣運鎮壓六國遺民。」
始皇帝一口答應下來。
青霓:「最好能與夫們隔開,陛下想必也不希望晨間煉體,被看到?」
主要是,到候科學減脂,鍛鍊身體,要跑步,要打拳,想想始皇帝跑步的樣子被看到……總有偶像威嚴破滅的感覺。
始皇帝微怔後,心底立刻把這事的重要性往提。
女說對,長生煉體之術,怎能被別看去!
就在這,兩都聽到了一個聲音,男孩子的,清清脆脆,還帶著些許蜜罐兒養出來的嬌氣。
「快跑呀,跑快一些,誰了首名,我就給他食物!」
始皇帝一聽,笑了,「是我十八子,胡亥。」
看到始皇陛下很自然就露出笑臉,青霓便知曉後世所言,始皇極寵幼子,恐怕有十分真了。
「先生可要過去看看?」始皇帝心裡琢磨著,或許女看胡亥,就會多說一些關於秦二世的事情。
青霓思索一下,點了點頭。
胡亥這個歷史有名的暴君,小候長什麼樣子,她還挺好奇的。
轉過去,就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站在高處,黑髮沒有束起,自然披肩,天生的笑眼笑唇,一派爛漫模樣。
仔細看,五官還有些許胡特徵。
不遠處,一群狗兇殘地追著一群奴隸,其中跑不快的奴隸,摔跤的奴隸,便被口裡滴著涎水的惡犬撲去,撕咬啃食,奴隸在慘叫,而這個小男孩卻半趴在欄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面的「賽場」,每每看到有狗撲倒了,便大笑著拍手叫好。
望著這一幕,始皇帝臉的笑容凝固了。
他連比較重視的扶蘇都沒注到被儒家教歪了,更別說去關注其餘兒子了——胡亥私底下什麼樣,他懶關注,只要他在他面前乖巧聽話嘴甜能哄他開心就。
沒想到,居然讓女看到了這個……
始皇帝眼底隱隱顯露了不悅之色。
終於有奴隸拿了第一,胡亥跑下去,便有宦一聲口哨將惡犬們召回,好繩索,以免傷到小公子。奴隸恭敬地跪伏,胡亥揚起下巴,「吾說話算話,會給你食物,你也可以拿回去給你家裡食用。」
奴隸千恩萬謝,走向了一旁放肉的托盤,笑容滿面,瞧著塊肉,眼睛裡淚珠閃動著光。
胡亥嬉笑:「誰說是肉了,是吾的狗吃的,你吃的是個!」有宦捧著另外的托盤前,邊赫然放著幾粒黃豆。
奴隸怔愣在原地,臉色愈發蒼白。胡亥哈哈大笑,覺這個樂子真好玩,他養的惡犬一窩沖向裝肉的盤子,大快朵頤。
「胡、亥!」
胡亥扭頭,「阿父——」他笑著奔過來,似乎為單純爽朗沒有心機,「阿父,你怎麼過來啦,也不派與我說一聲,這麼熱的天,我好讓提前準備好冰飲,讓阿父解解暑。」
「你在做什麼?」始皇帝沉聲。
「玩呀。」他頗為親昵地晃著始皇帝的胳膊,甚至略帶抱怨:「管奴隸的小吏還不許我提太多,就這麼幾個玩起來不盡興。阿父你幫我罰他!」
振袖聲響。胡亥循聲扭頭,便看一青衣女子甩袖就走。
胡亥先是遲疑,隨後恍然大悟,「阿父。」他笑天真無邪,「是你的新寵嗎?好沒禮,居然甩下阿父先走了。」
「依你看,朕該如何罰她呢?」
胡亥眼睛一亮,當真直說了:「聽說美被割了鼻子也還是美,動劓刑吧!」
始皇帝似笑非笑:「你倒是學律法學很好,還記劓刑。」
胡亥眼皮一跳,本能覺哪裡不對,仔細端詳著親爹的臉色,又看不出來哪裡不對。「還、還好?」學著大兄扶蘇往日謙虛的模樣,靦腆一笑:「都是師教好。」
始皇帝將手一抽,垂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走。胡亥聽著句「來,送胡亥公子回宮,無朕詔令不出」嚇了一跳,「阿父,為……」
暗衛現身,「公子,請隨屬下離開。」
就這麼一阻攔,始皇帝經轉入一條綠蔭小道,不了影。
胡亥恨恨地瞪了暗衛一眼,暗衛不為所動:「請公子回宮。」
胡亥回到自己寢殿中,把門哐地一摔,怒氣沖沖走了去。
一道聲音傳來:「誰惹我們胡亥公子不高興了?」
胡亥看過去,發現趙高正跽坐在殿中,登笑了起來,「師!」小跑過去,「我之前在林苑碰到阿父了,師不用替阿父御車嗎?」
趙高道:「陛下另尋了御車的。」他不欲多說,轉了話題:「小公子還不曾說,方才怎麼不高興了?」
胡亥就把之前始皇帝的態度一說,趙高一擰眉,「壞了!」
胡亥不解:「哪裡壞了?師你給我說說?就像以前樣。」
趙高無奈:「你也該動動腦子了,不然若是以後你能繼承大統……」
胡亥一擺手,理所當然地說:「如果真有一天,我就想享樂,在坐帝位盡情享受,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們都要聽我的!朝政?有師幫我管不就好了嗎?」
「……」趙高:「我方才說『壞了』,是指你罪了不該罪的。」
「除了我阿父,世還有我不該罪的?」
「有。女。」
「個裝弄鬼——」
趙高連忙捂住胡亥的嘴,「是真的仙,公子慎言!」
胡亥眨了眨眼睛,趙高鬆開手,強調:「她些假貨不一樣,這一位是真,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好吧。原來世真的有仙。」
「公子你在陛下面前對國師不敬,陛下才生氣離去。不過,不知者無罪,公子你也是在為陛下的權威著想,據我觀察,位女心中僅有大道,對於些許小事如雁過無痕,不會記在心,公子去向女真心致歉,與陛下哭訴一番,便可揭過此事了。」
胡亥一點也不喜歡道歉,可想到阿父不悅的模樣,還有難對他的懲罰,不情不願道:「我知道了,等阿父放我出來,我就去道歉。」
「一定要誠心!若女對你不喜,你哪怕是扶蘇公子般受陛下看重,陛下也會考慮換一個繼承——有女在,他說不定都不需要繼承了。」
「好好好,誠心,一定誠——心——」
「此是其一。」
「還有其二?!」
「對。陛下生氣,還有一項緣由便是你肆折辱奴隸。」
「不就幾個奴隸嗎?」胡亥詫異,「我可是秦公子,阿父難道還要我對幾個奴隸道歉不成?」
「司空律有言,百姓有親屬為隸妾,若無犯法記錄者,戍邊五年,可免其一位親屬從奴隸變為庶。」趙高道:「還有軍爵律,隸臣可以軍功脫離奴隸身份。」
趙高擅律法,大秦律被他記在腦中,始皇帝正是因此,才派他來教導胡亥判決獄訟。趙高念出來的秦律,胡亥腦子裡也有這麼個印象。
胡亥困惑:「師你念這個做什麼?」
趙高道:「奴隸有機會脫離奴籍,他們自己,或者家了戰場,便會因為這兩條律法為我大秦拼命,大秦為何力壓六國?不正是秦為虎狼之師,悍不畏死?可你只為一己之私,便傷害奴隸,讓他們如何想,讓他們家如何不怨恨?何況,陛下現在缺。」
趙高強調了一遍:「特別缺。」
修長城缺,修路缺,地缺,哪哪都缺,始皇帝缺都快缺瘋了,你這倒霉孩子還當著他的面浪費命,他不生氣才怪。
胡亥將鞋襪踢掉,往席一躺,嘟囔:「煩死了。幾個奴隸而……我知道啦,我會向阿父認錯的。」
青霓站在一條小溪邊,是從外面特引來的活水,九曲迴環,首尾都藏樹蔭中,遠遠望去,清幽可。
系統一言難盡:「是胡亥?他不是一直都裝乖嗎?被秦始皇看到他欺負奴隸,居然還能當無事發生,不怕設崩了?」
「世往往以奴僕為次於平一等,至目之為禽獸,隨自己之喜怒以橫虐之,不知彼亦也。」
「什麼?」
「這是我在一本看來的話。」青霓緩緩地說:「你看到你家小孩玩鬥雞,讓雞累死了,會覺他太冷血無情嗎?」
系統的板塊里裝有情感模式,青霓這一段話,一個比喻,讓它瞬間頭皮發麻。
青霓正要說什麼,瞧了一眼小地圖,發現代表始皇帝的綠點在靠近,便低聲飛快地說:「不過你放心,始皇帝肯定不會輕拿輕放。他還要顧及女的感受。」
只要女設不崩,始皇帝做事,便會衡量一下到底怎麼處理,才能獲最大利益。
這才是她立女本性為善的義所在。總不能讓她來就對始皇帝說,奴隸不對,你要解放奴隸,好好對待百姓吧?
聽到輕微腳步聲,青霓迅速調整好臉色表情,調整了角度,往旁邊一站。「趕緊的,幫我拍條魚來。」
始皇帝轉過彎來,第一眼便看到少女俯身在溪邊,將一條似乎是誤跳岸的魚輕輕放回水裡。明亮的日光照著粼粼波光,亦照女一身碧綠通透,如同靜水側倚立的翠竹。
陛下腦子裡千回萬轉,一瞬間給胡亥定下了不傷及性命下的嚴厲懲罰。
好像才察覺到他的到來,女起身,靜靜看著魚在水中游弋,不曾回頭。
「陛下怎地來了?」
始皇帝一笑,步過去,「是政將先生請入林苑,難道要把客扔下不管嗎?」
「方才是我失禮了。」女淡淡道。顯然她不覺自己失禮是錯的,只不過是出於教養,才致歉了一句。
始皇帝很自然道:「小子確實該打,吾想起一事,急著請教先生,便先將他關起來,隨後做處置。」
女投來疑惑一瞥。
始皇帝眼底逐漸布起了陰雲,「吾本以為是胡亥過於優秀,吾才選了他棄扶蘇,可今日看他,殘忍不仁,視殺戮輕如嬉,吾絕不可能將帝位傳給他。先生,政想知道——」
「吾家麒麟兒……」男危險地眯起眼睛,「是用哪些漂亮的手段,奪權篡位。」
……吧,既然你堅持。
「今夜早一些睡吧。」
頓了頓,青霓好心的提醒:「燕食也少用一些。」
別看到鮑魚後吐出來。
「衣衣,你想要做什麼?」系統好奇。
「你等會——」青霓翻著系統商城,「找到了!」
系統一看,是一個道具,能夠讓宿主為別編織夢境,不過鑑於它是寵妃系統,所以只能給一個國家的大造夢,方便成為國君的夢中情。
「這是一次性道具,三十萬積分,死貴死貴,衣衣你真的要買嗎?不如買個入夢的道具吧?就是不能編織夢境,只能現成的夢。」
青霓心肝脾肺腎都在疼,是看了一眼道具介紹里,能選擇開啟貼合被入夢者認知的字眼,咬緊牙根:「買!羊毛出在羊身!這是投資嗚嗚嗚嗚嗚——」
始皇帝今晚難沒有熬夜,入睡之後,他才明白女為什麼會讓他早睡了。
夢裡,他理智萬分清醒,動了動五指,抓握自如,在他做動,衣袖微微震顫。輕輕一邁,便漂浮了起來,更顯態的李斯完看不他,從他身體穿過,入了前方輛轀輬車。
始皇帝隱約察覺到了什麼,跟著飄了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屍體,趙高李斯在商議要怎麼處理蒙恬蒙毅兩兄弟。
始皇帝眉宇微皺,卻並未有什麼大反應。倒不如說,他早便有了猜測。他不可能立胡亥,而以胡亥的本事,指望他能想出萬之策瞞過所有大臣不可能,必然有幫他謀劃。
他猜到有趙高,是沒想到李斯也……
然後,始皇帝就聽到李斯一句:「陛下屍體腐爛,會有味道,我們以陛下的指令讓百官皆在自己車放鮑魚,掩蓋屍臭。」
始皇帝非常平靜,甚至還有心思為李斯趙高的縝密點頭。
屍體會有屍臭,他的死亡肯定是突發的才能讓趙高李斯做手腳,這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找到水銀來保持屍身不腐,用鮑魚是非常絕妙的手段。
魚可辟邪的厭勝之物,在臣子車放鮑魚,臣子只會覺是他這個做皇帝的想把自己的病轉移給臣子,加鮑魚味道奇臭,更不會想到是他駕崩了。
李斯與趙高有才能,朕能壓住,縱使是大逆不道了又如何,留著……
趙高恰此出聲了:「陛下的車也放鮑魚,屍身放在一起,魚可通巫術,對鬼魂產生危害。」
「這……」李斯猶豫了。
趙高陰狠道:「李相,我們做下的這些事情可都是死罪,萬一陛下魂魄尚在車中看著我們,李相,你可想過萬一陛下受天庇佑,回魂了……」
李斯沒說話,胡亥先打了個冷顫:「就放鮑魚吧。」
而陛下,真的幽幽飄在車裡,陰森森看著他們。
鮑魚?
他屍體放在一起?
始皇帝唇角慢慢地,慢慢地拉平了。
李斯留著,趙高還是死了吧。
夢境之外。
系統茫然:「秦始皇屍體什麼候被鮑魚醃入味了?」
青霓:「沒,《史記》記載的是往隨大臣們車裡放一石鮑魚,不過我這不是要刺激他嘛,就……趙高李斯,總有一個要提出來,趙高幹的缺德事更多,我就選擇他了。」
系統微妙地瞧了一眼夢境裡的趙高,順便祝夢境外的趙高能留個屍。
夢境裡。
始皇帝一直跟著自己的屍體回咸陽,看著趙高李斯力壓群臣,看著胡亥登基,看著自己重視寵愛的蒙恬蒙毅兄弟倆身死,周身氣壓越來越低。
很快,引爆點就來了——
六個公子在杜縣被處死。
十二個公子在咸陽街頭被斬首示眾,陳屍街頭。
十個公主在杜縣被活著肢解而死。
公子將閭與二位公子被逼拔劍自殺證明自己無罪。
公子高為保母族,主動提出為父殉葬。
……
始皇帝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沒有一次閉眼睛不忍看,他臉沒有任何表情,誰也辨不清他此刻心情如何。
夢境外,守夜的宦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痛苦的悶哼。
前一看,只始皇帝面色通紅,額頭冒汗,叫也叫不醒,手往額頭一探。體溫燙掌心灼熱。冷汗不停往外滾,濡濕了白色內衫。
宦慌忙去請侍醫夏無且前來,診脈後,才知:「肝氣鬱,陽衛不能升發,陛下發熱了,先煎幾副藥,一會兒撬開陛下牙關,餵去。」
通俗一點說就是,始皇帝把自己氣發燒了。
宦緊張:「然後呢?」
夏無且沉默片刻,含糊其辭:「等陛下醒來。」
言外之就是,若是醒不來,很可能就沒了。
宦「啊呀」一聲,猶如風暴中被摧折的大樹,不堪重負地跌坐在地。
夢境裡。
始皇帝看著胡亥被趙高糊弄,指鹿為馬成了笑話,被哄騙著不朝,將政事交給趙高處理,直到被趙高派女婿閻樂將其逼死,諷刺的是,是公子將閭一樣的拔劍自盡。
始皇帝聽到身後女的聲音,飄渺如春雨——
「熒熒火光,離離亂惑。」
「胡亥,他便是天熒惑星君下凡,專來亂你大秦。」
熒惑守心這個天象,自古以來便與戰爭、飢病、災禍、亡國相關,始皇帝倒映著夢境胡亥的雙眼,慢慢冷凝了冰雪。
——可不就是女所說一樣,是戰爭,是飢病,是災禍,是亡國嗎?
始皇帝轉過身來,說出來的話卻讓青霓驚詫了。
「先生既然能告訴政,胡亥為熒惑星君下凡,麼,其餘星君……」
女先是一怔,隨即流露出讚賞的目光。
她豎起三根手指,「事不過三,我只能告訴你兩位星君。陛下是想知道禍亂大秦的根源,還是起兵亂大秦的,亦或才?」
「才。」始皇帝不任何猶豫,「禍亂大秦的根源?朕在,他們如何能禍亂大秦。起兵亂?誰敢?只能在暗中做鬼祟,刺殺朕罷了。」
而星君下凡的才,必是中之龍,才能夠輔佐自己君主奪了大秦的江山。
「只要是才,朕就敢用。」
而他自信能壓住他們,將他們壓心悅誠服。
青霓道:「此二,一名蕭何,一名韓信。」
「蕭何乃天太白金星下凡,擅內政,善識別才,後世曰:堂堂蕭公,王跡是因。如今為沛縣一小吏。」
「韓信乃天白虎下凡,擅兵戈,言兵莫過孫武,用兵莫過韓信,便是後世對他的美譽。如今是淮陰一黔首。」
始皇帝略有動容:「先生有心了。」
一文一武,一內一外,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選出來,而非敷衍地隨指兩個。
女含笑:「陛下客氣了。」
畢竟,劉邦項羽不符合始皇帝要求,其他的,她其實也就記這兩位的籍貫。
張良現在不知道在哪兒,陳平印象里似乎蕭何是同鄉,是蕭何名氣更大些,而蕭規曹隨里的曹參,她不太記了,唔,印象里就這幾個了。
唉,她學的也不是歷史專業,了解不多。
女道:「陛下,你該醒了。」
夢境外,夏無且守在床邊一晚沒敢合眼,俶爾聽到床有動靜,低頭去看,便對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夏無且臉憂色一晃眼就退了下去,換驚喜:「陛下可算醒了。」
感受著口舌間苦藥的味道,始皇帝平靜地「嗯」了一聲。
夏無且二話不說下跪請罪,「臣冒犯了陛下,請陛下降罪。」
他說的是強撬開始皇帝嘴巴,給他灌退燒藥這事。不論是否出於好心,按律講,的確是冒犯了始皇帝。
低頭的夏無且只看視野中出現一片白色衣角,下一秒,他被扶了起來——
陛下微笑:「無且愛我,我又如何不知。」
這是夏無且第二次聽到「無且愛我」這句話了,第一次是荊軻無禮,刺殺他家陛下的候。哪怕不是第一次聽了,夏無且依然眼眶一熱,說不出感謝的話,便說:「陛下還請回床,地涼。」
始皇帝依言臥了回去,又說夏無且救駕有功,賞了他黃金二百溢,讓他下去後,召來郎中令,「你去尋兩個,務必以禮相待,將他們請來咸陽,朕要給他們封官。」
郎中令領命而去,連夜出了宮門。
始皇帝醒來後,身體便不發熱,也沒有大病軟弱的軀殼,他就猜到應當是女施法了。
——也確實如此,入夢道具會在被使用對象醒來後破碎,在這一剎,會順帶清除其身一些負面態度,畢竟,你聽說過夢中一晤後,就因為外嗝屁的寵妃文男主嗎。
始皇帝拔|出了自己掛在牆的寶劍,燭光閃耀劍芒,帶著怒火的一劈,厚厚的几案應聲裂成兩半。
外面的護衛就要衝來了,始皇帝:「不必,是朕在試劍。」
始皇帝低頭,用布擦拭著劍身,拭寒光凜冽,「來,傳朕旨——」
「中車府令趙高泄吾語,去其中車府令一職,充為奴隸,其女亦充之,其子孫世代不可入仕封爵。家產抄入國庫。」
「公子胡亥不孝不悌,囚於府中,永世不出,去公子規格,以隸臣待之。」
死,有的候太輕鬆了。
始皇帝對著燭火,凝望這柄劍脊好似浸潤著寒霜的長劍,森黑的瞳孔卻呈現出了薄薄一層冷冽,望之仿佛精鋼質感。
要的就是,求生不,求死不能!朕就要他們只能看著,大秦越來越昌盛,領土越來越
寬廣,百姓樂富足,貴族家業殷實,者萬里,不持寸兵。
是,所有的發展都與他們無關。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有都在往前去,而他們,被留在了舊日的大秦之中。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