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門榮譽牆上,Flora的名字幾乎占據了整個版面的四分之一。
對方實力過硬,業績突出,聽Winky講,Flora自幼家境貧寒,靠著勤工儉學念完本碩,兩年前進入周氏投資部,憑著出色的談判能力和勤奮到炸裂的工作態度,深受姜允薇的喜愛和看重。
員工檔案池裡,有一個叫作「帆船夢」的公共版區,那裡記錄著投資部里每一名員工形形色色的信念與理想。
而Flora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三十歲之前,穩穩紮根首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把遠在山區的父母接過來,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在一起。
她不知道,為何當時的自己,會耐著性子將每一條記錄看完,最後能留在她心裡的,又有幾個。
但不可否認,Flora那樸實而接地氣的兩段話,讓她印象深刻。
經歷過風雪的人,大抵最為痛恨像她這種,靠走後門而獲得資源的裙帶關係者。
行差踏錯一步,斷送前面兩年所有的努力和汗水。
偏偏就算做壞人,對方卻又壞的不夠徹底。
顧予笙想,即便要反擊,也總得讓人心服口服。
直接開除,倒顯得她像個軟蛋。
公司有公司的章程。
不能因為一支錄音筆,就破壞了內部優勝劣汰的自然循環。
周宗硯聽完她的解釋,步子未停,也沒作任何評斷,只是喉間卻溢出聲意味不明的輕笑,讓她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發揮過頭。
他攬著她往書房裡走,低聲沉緩:「最後如何處置Flora,你不妨問問姜允薇。」
「為什麼?」
「她是直屬執行者,開除或者留下,其實用不著經我之手。」
顧予笙不太懂,「那今天姜允薇被叫上頂層是.?」
「我讓徐界把監控給她看,從始至終,我沒有露面。」
按開兩盞壁燈,周宗硯拍拍她腦袋,示意她去茶几上把電腦搬過來。
顧予笙雲裡霧裡,照做。
然後,筆電打開,周宗硯插入裝有監控視頻的U盤。
她被他抱在懷裡,滑鼠輕點,畫面便呈現出來。
看完Flora作案的全過程,顧予笙滿臉複雜。
今日早晨出外勤,Flora臨時發現錄音筆有問題,時間緊迫下,路過顧予笙工位時看到有備用,沒多想,便隨手交換了一下。
一開始確實是無心之舉,但Flora後來在得知顧予笙即將上頂層做採訪時,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她選擇順水推舟,並未主動坦白晨間調換錄音筆的事,假裝失憶般,心安理得地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或許在她看來,一次訪談失誤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可萬萬沒想到,姜允薇在知曉此事後,反應竟會如此大,甚至嚴重到要將她辭退。
顧予笙很聰明,她知道周宗硯給她看這段監控的用意何在。
意在告訴她,姜允薇故意放出狠話要開除Flora,實則是在變相地試探他的態度。
所以從一開始,自打顧予笙進入投資部的第一天起,那位女魔頭就已經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姜允薇絕不相信周宗硯會為了身邊助理而打破原則,除非這個人在他心裡的位置非同一般。
藉助Flora的事殺雞儆猴,同時挖出隱藏在她背後的真正後台。
顧予笙想,到底哪裡漏出了破綻,是她演得不夠好麼。
周宗硯關閉視頻,單手扣下筆記本電腦,將懷裡人調轉方向,讓她面對著他而坐。
她只能將一條腿跨過去。
這是抱小朋友的姿勢。
書房裡燈光柔白明亮,顧予笙垂目玩著他的領帶,解了又系,系好又鬆開,百無聊賴地輕嘆:「我本以為是周董護短,為博佳人一笑雷霆決斷,原本心裡還有些過意不去,哎~」
聽她長吁短嘆,周宗硯抬手來到領間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放至唇畔落下輕吻,「取悅佳人的方式有很多,我不見得會用這種。」
顧予笙笑了笑,小臉湊近問:「那周董想好今晚怎樣哄我了麼,Flora的事讓我很受傷,您必須給我一個心靈撫慰。」
若真是受傷,剛才就不會絞盡腦汁地說服他網開一面了。
她有表演的天分。
周宗硯靜靜地看著她演。
女孩柔弱無骨的手攀在他肩上,牆上的鐘表一針一針地走動,宣告著時間已所剩無幾。
半小時後,線上會議就要開始。
稿子還剩一半,顧予笙註定是要熬到凌晨以後了。
暗紋書桌前,那張只能容納一人的梨木椅上,周宗硯指骨分明的手握住女孩的後頸,迫使她微微低頭,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她毫無章法地輾轉。
周宗硯卻耐著性子,帶著她的手離開他的肩,引導著往*。
指尖觸碰到他腰間那金屬質感的冰涼,顧予笙膽怯地將手往回縮了縮。
「到底是誰哄誰?」她赧然弱聲地問。
周宗硯低腔暗啞,「三比一的回報和投入,顧小姐不吃虧。」
三比一。
顧予笙默默計算。
已經有三次了麼。
那這場買賣,確實挺划算。
貪圖划算的後果便是,半小時後會議照舊,周老闆分寸未亂地穩坐於電腦前,面容矜貴地聽著高管匯報項目進程,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而她,就顯得狼狽許多。
懷裡的抽紙被她用掉大半,白團團扔的滿地板都是。
效果甚微。
根本弄不乾淨。
到最後,周老闆總算看不下去,將會議暫停,長腿邁到沙發前,氣場從容地抱著她去了浴室。
她好傻,明明可以水洗的。
當晚,整理好所有採訪稿已是凌晨兩點。
周宗硯說會陪她,就真的跟著她熬到了稿子落下最後一個句號。
熄燈時,眼皮困頓到極致。
相互道完晚安,便沒再說話。
他把她摟在懷裡,聽著她甜軟的呼吸聲,這是第一次,他伴隨著她一起入眠。
次日一早,七點的鬧鐘準時響。
顧予笙醒來時,身旁一如既往地空蕩。
周宗硯有晨跑的習慣,六點起床,幾乎已形成鐵打不動的生物鐘規律。
她就著被子起身,抬手揉了揉略微腫脹的眼眶,餘光不經意掠過自己那蔥白的手指,昨晚的畫面不由浮上腦海。
半晌,深呼出口氣。
大清早,不宜食葷。
顧予笙閉了閉眼,強行拉回思緒下了床。
手指的酸痛感時刻提醒著她,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她應該慶幸,昨晚高管們發起的那通線上會議邀請,來的足夠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