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八月十五夕

  八月十五，華夏傳統節日。

  在這一天，不管男女老少都會坐在一個桌上，樂呵呵的有說有笑。

  節日的氣氛也緩衝了夷陵村冷漠壓抑的氣氛，暫時遺忘了那些歷歷在目的命案，家家老小圍在一起嘮嗑嘮嗑，老人拿幾個月餅給小孩，看著小孩跑來跑去。

  張家大宅里，張西京被黃念珠揪著耳朵醒過來的，這酒還沒醒呢！看到娘子板著臉，連忙起身穿上鞋子，說道：「娘子別生氣，我這就起來，我起來了。」一抬頭就不見黃念珠人影了，碎碎念道：「女人心海底針，唯小人與女人不可惹，特別是女人。」

  大堂這裡，張衍和張雪已經坐在飯桌上了，看著這一大桌子的菜咽口水，墨卿拿起筷子給張雪和張衍各夾了一個大雞腿。

  張衍冷臉過去，說道：「不吃你給的。」剛說完這句話，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叫起來了，臉一紅，低下頭來，可惡！

  張雪看到哥哥的窘相笑笑，拿起雞腿大口的啃下去，嚼兩口，咂咂嘴說道：「哥，可好吃了，娘做的白切雞最好吃啦！」

  張衍看著張雪吃得津津有味的，咽下口水，拿起碗中的雞腿，一口咬下去，說道：「哼，這是我娘做的，又不是你做的，幹嘛不吃！」

  墨卿沒理會張衍這彆扭的模樣，使勁的夾菜給張雪，黃念珠和黃麗梅把最後兩道菜端上來的時候，張雪和張衍已經吃飽了，桌上的菜都少一半了。

  黃麗梅見到墨卿也坐在張雪旁邊，心中訝異，不是出遠門做生意了麼？這麼快就趕回來過節了？

  黃念珠看到張衍狼吞虎咽的吃著，心裡一陣酸苦，這孩子在外面受苦了。拿起碗盛碗湯給他，說道：「慢點吃，別噎著了，來，喝點湯。」

  張衍點點頭說道：「謝謝娘親。」接過湯碗，將碗裡的湯喝完。

  黃麗梅這時才看到張衍，坐在他旁邊說道：「喲，回來了，你小子真是的，離家出走不吱一聲，你娘擔心死你了。」

  張衍放下碗筷，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遞到母親面前，說道：「娘，這是我買給你的。」

  黃麗梅笑著說：「這孩子懂事了，回來還知道帶禮物了，妹子，快看看。」

  黃念珠接過包袱，放在旁邊太師椅上，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袱，看到裡面的東西，眼眶紅了。手指撫摸過那旗袍，手感很好，布料也是那種貴的料子，繡工更好，旁邊還放著一個木盒，拿起木盒打開一看，一支金花頭釵靜靜地躺在其中。

  張衍說道：「娘親，我在縣城裡的一家酒樓打雜，掙錢買的，老闆看我勤快，給我薪水高。」

  聽著他的話，忍住眼眶裡的淚水，責罵道：「買這些回來做什麼？娘親又不是沒有衣服穿…在外邊那麼累，不留錢多給自已買點東西…」話說不下去了，將張衍摟在懷裡，滿滿的心疼。

  張衍笑笑說道：「不累。」

  黃念珠喃喃說道：「傻孩子。」

  張西京一走出來，就看到娘子在抱著誰？臉立馬拉下來了，走近幾步一看，正是那許久沒音訊的兒子張衍，立即拿起旁邊的藤條，吼道：「你個混小子！還敢回來！看我不打死你！」

  黃念珠鬆開兒子，回頭看著張西京，冷冷的說道：「你敢！」

  對上黃念珠那冰冷的目光，張西京縮一下脖子，手裡的藤條扔後面去，訕訕地說：「我哪敢動咱們寶貝兒子呀？疼都來不及了，哪敢打呀！」走過去給張衍一個大大的熊抱。小子，後面再收拾你！

  爹這一抱讓張衍透不過氣來，心裡暗道：等下有多遠溜多遠，老爹這么小肚雞腸，怎麼會這麼容易放過自已？

  墨卿適時開口說道：「再不吃，飯菜都涼了。」

  黃麗梅也迎合道：「是呀是呀，趕緊坐下來吃飯。」

  張雪放下筷子，拿起手絹擦了擦小嘴，說道：「爹爹，娘親，雪兒吃飽了。」

  張衍也說道：「我也吃飽了，爹娘，姨娘，你們慢慢吃。我帶雪兒出去看花燈。」

  黃念珠點點頭說道：「嗯，路上小心點，別貪玩。」從懷裡拿出幾張銀票塞到張雪手裡，說道：「去買點好玩的。」（在這窮鄉僻壤的夷陵村里，大洋沒哪家有用的，還使用著銀票。）

  東院還是一片漆黑，張鬼沒有回來，青鬼不懂何為節日，依舊守在門口等著主人回來。看著天空中的煙花，聽到爆竹的聲音，連忙躲進供盒子裡。爆竹有驅鬼神辟邪的作用，這對鬼來說，雖然起不到什麼傷害，但是，特別怕這種聲音。

  張衍和張雪手拉手的走出張家大宅，順著張雪的意思先來到東院，院裡漆黑一片。

  張衍說道：「鬼哥還沒回來。」

  張雪點點頭，將三支香插在供盒旁邊的香爐里，拿出火柴點燃香，輕輕敲敲供盒，說道：「青鬼，起來吃飯了，不要睡懶覺了。」

  張衍看著張雪說道：「走吧，我們去街上看花燈，聽說從縣城裡來了個戲團，我們去看戲。」

  張雪「嗯」一聲，拉著張衍的手，兩兄妹往街上走去。

  供盒微微打開一條縫隙，青鬼看著張衍和張雪的背影漸漸消失，雖然很想跟過去，可是，哪裡都有爆竹聲…只好躲在供盒裡吃著香，看到香爐旁邊的小雞腿。

  若說東院沒有人而冷清，那麼，燈火通明的西院更為冷清，沒有一絲過節的氣氛，反而很壓抑。

  花亭里，李良不經意的看著盛裝打扮的劉三娘從眼前經過，嘴角微微上翹，望著夜空中的滿月而念道：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籟寂無聲;

  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雲衢千里明;

  狡兔空從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

  靈槎擬約同攜手，更待銀河徹底清。

  劉三娘瞄一眼李良，心有餘悸地走出門，這幾日不見他出家門半步，安安靜靜的在家中看書題詩，這樣的安靜讓自已更加不安，他到底又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