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師爺饒有興致地望著白錦瑟:「何以見得?」
「根據對四人的詢問及回答可知,孫三指認李四牽走耕牛,李四否認自己牽走耕牛,此二人的說法互為矛盾。」白錦瑟解釋道,「而互為矛盾的說法必為一真一假。」
「互為矛盾的說法必為一真一假?」簡師爺緩慢重複著白錦瑟所說的話。
「是的,比如是與非互為矛盾,比如對全體的評價和其中個體的例外互為矛盾,比如承諾和未執行互為矛盾。」白錦瑟回答道,「上面這個案子,就是是與非的矛盾。」
簡師爺點點頭:「你繼續說。」
「既然互為矛盾的說法必為一真一假,則可知說真話的人必定在孫三和李四兩人之中,那麼趙一和錢二說的都是假話。」
白錦瑟繼續說道:「趙一說耕牛不是自己牽走的,而他說的又是假話,由此可見,耕牛便是趙一牽走的。綜合判定,只有李四說的是真話。」
白錦瑟說完,房間內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接著傳來了簡師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好啊,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今天總算是見識到啦!」
簡師爺遞給白錦瑟一塊木質捕快令牌:「恭喜你們,獲得查案的資格了。」
趙捕頭站在旁邊也是一臉驚喜。
他本以為最後還要靠自己代為求情,才能讓三人獲得查案的資格。
不料白錦瑟三人竟順利通過了簡師爺的考驗,還得到了他的認可。
簡師爺不僅是縣令大人的左膀右臂,也是大人跟前的紅人,想要得到他的認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趙捕頭把三人帶回自己的房間,指著白錦瑟手中的木質捕快令牌說道:「這塊木質捕快令牌是簡師爺特別簽發的,攜帶此令牌,在查探案件上,享有跟所有捕快相同的權力。」
「從現在起,你們三人便協助我查辦李善人的案子。你們可以去翻看現有的卷宗,也可以詢問跟此案有關的證人以及有嫌疑的百姓。」
趙捕頭繼續說道:「不過,你們只有三天的時間。」
「三天?」古小小愣住了。
李善人的案子已經發生三天了,衙門的捕快也就找到了姚仲楨的腳印這一個證據,憑什麼她們卻要在三天之內破案?
白錦瑟扯了扯古小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趙捕頭解釋道:「剛才簡師爺可能忘了告訴你們,這塊木質捕快令牌的有效期只有三天。三天之後,會有人來回收這塊令牌的。所以,你們只有三天的時間來查探這件案子。」
楊慎行拱手行禮:「多謝趙捕頭,我們會盡力而為的。如此,就不打擾了,我們還要先行去翻閱卷宗。」
趙捕頭點點頭,示意她們可以自便了,並安排了捕快帶她們去查閱卷宗。
卷宗很簡單,三人很快就翻閱完畢了。
出了縣衙大門,楊慎行才評價道:「整個事情就是管家來報案,捕快去現場勘查,發現在現場留下的腳印與姚仲楨的完全吻合,並因此斷定姚仲楨有謀害李善人的嫌疑,僅此而已。」
「你們發現沒有?」白錦瑟問道。
「什麼?」
「無論是趙捕頭還是縣衙的捕快,他們在對整個案件的理解上,都傾向於認為是兇手先下毒謀害李善人,再順勢盜走了李善人的寶箱。」
楊慎行點點頭:「確實如此。」
「但剛才從卷宗上看,似乎不是這麼回事。」白錦瑟搖頭道,「管家在最開始報案的時候,就提到李善人的金銀財寶不見了。」
古小小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很大。」白錦瑟回答道,「兇手到底是謀財害命還是害命謀財?」
「什麼意思?」古小小又聽不懂了。
「就是我們要弄清楚,這個兇手到底是先謀害李善人,再趁機拿走寶箱還是為了寶箱而故意去謀害李善人的。」楊慎行解釋道,「這個作案的動機問題,會影響到我們之後查案的方向。」
古小小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說,縣衙這邊傾向於認為是先害命,再謀財的?」
白錦瑟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這也很正常啊,如果只是為了偷金銀財寶,把李善人迷暈就好了嘛,沒必要下毒啊?」古小小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是的,這確實是人之常情。」楊慎行說道,「但如果只是迷暈李善人,等他醒了勢必要報案,兇手很可能被官府抓住,這樣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所以,這件事我們千萬不要先入為主,一切就當是從零查探開始好了。」白錦瑟補充道。
「現有的證據非常有限,我們不如先去問問報案的管家、或許,他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新的思路。」楊慎行建議道。
「嗯,走吧,我也是這樣想的。」白錦瑟拍了板。
三人便來到建鄴城西李善人的宅子。
表明身份後,看門的人將三人帶到管家面前。
白錦瑟亮出令牌:「李管家,我們是協助趙捕頭查探李善人案件的捕快,這是我們的令牌。」
貞觀年間的民風比較開放,官府也不時會請江湖上的能人異士來協助辦案,所以管家並未對三人的身份有絲毫懷疑,很是配合:「我需要做些什麼?」
「我們想請李管家再把當天的事情重新告知一遍。」楊慎行說道。
「我是李善人家的管家,已經在老爺家盡心工作三十年啦。」李管家感慨道,「那天夜裡,老爺身體不舒服,早早就歇息了。」
「到了三更時分,我突然被樓上的腳步聲驚醒,跑到老爺屋子門口,見裡面還點著蠟燭,透過屏風看到一個黑影。」李管家回憶道,「這個黑影聽到有人來立刻迅速跳窗逃跑,我衝進房裡一看,才發現老爺存放金銀財寶的寶箱不見了,裡面裝的幾乎是老爺辛苦多年全部的積蓄啊。」
白錦瑟和楊慎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管家在對案情的描述中,明明強調的就是寶箱不見了,為什麼官府這邊卻把重點放在謀害李善人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