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三卷完】配德之國,何其豐也
立夏之日,楚國封王——
「今,我楚,離《周禮》之國,自成一國,為楚王!」
轟!
楚國氣運撼動。
風允目慍怒,卻在思,如何處理如今現狀,他自己也有選擇。
若是繼續聲援楚,那他就是滅諸國之禍源。
若敵楚,可又背離了人道,其善惡皆存,為利益,也是人道之性也。
可這一次,楚君替他解了難題……
如今,王印流傳。
楚國稱王,一片歡騰,楚人再也不會受《周禮》之國的束縛,改尊人道玄門,人道為先。
但,本是這般歡騰的時候。
「我楚,褒響之死,是為王罪!」
此言出,士大夫們皆愣。
楚人也愣,不知為何楚君會說此話,打擊楚人之心。
「我楚,四難傷國,是為王罪!」
「我楚,攻打諸侯,是為王罪!」
楚王三罪,似在訴說罪己詔。
這冊封之日,實在讓人愕然。
可聽,一聲悶響,是楚國的氣運出現了一道腐敗之口。
而這道腐敗之口,就是楚國封王,受到《周禮》的侵害,是道義的腐敗!
德禮豈是所背棄,就背棄?
「本王有罪,愧對楚人,愧對楚國,愧對風子信任!」
楚君拔出佩劍!
「王!」士大夫大驚,紛紛要上去攔,那屈氏,景氏,昭氏,各族族長,即使年老,此時也不顧老邁,紛紛要阻。
可楚王自裁,他心果決。
唯有此,他帶著罪孽全全亡去,楚國,才有真正的生機,楚人才能定心,風允,才不會為楚而難題。
「噗!」
「滴答…」
「王上!」楚人崩潰,士大夫擁擠上去。
可楚君,已經緩緩要倒。
「我楚,在風子眼中,非蠻夷,為人道一員,則可。」
「唔…」
「余死,唯有一憾……失約,不能親送風子離楚……」
楚王倒,倒在血泊之中,如此淒烈,無一人敢扶。
「阿父!」羋月泣不成聲,飛奔而伏,羋姝昏厥而倒。
大半楚王的親屬,都心氣逆行,恍惚無神。
唯有。
公子居,公子心。
此二者,為王宣也。
其公子居為長,公子心為弱,按照《周禮》,嫡長為承。
可如今楚國,已經不再尊《周禮》。
兩位公子不敢說話,只低頭在楚君身側大泣,似以此來爭奪王位。
而各羋姓大族,眼中也不斷盤算,此刻楚王死,會為他們帶來何情。
而他們又要選擇哪位公子繼任,才能保住自己家族的輝煌,甚至更進一步。6⃣ 9⃣ s⃣ h⃣ u⃣ x⃣ .⃣ c⃣ o⃣ m⃣
……個人心思,皆為人性。
風允對此,閉目一嘆。
「王啊,一樣。」輕笑搖頭,卻感不到笑帶來的愉悅,反而更多是無奈。
而此時,楚國天地,因為楚王赴死,那腐敗,受周禮所損的大口,緩緩填補。
道義似乎隨著人死,如煙雲消散。
楚國的王位,來到了二世。
「王上…」角落中,孫叔敖呆呆盯著那滿是擁擠人群的高台。
楚王的血液,從階梯上流下。
無數人泣哭,無數人踐踏著王血,那每個人眼中,都有自己的情緒。
孫叔敖迷茫了。
他拿出楚王交給他的詔書。
「明日,原來是這個明日,楚國的明日。」
「天變了,日子也換了。」
孫叔敖高舉詔書。
大聲而呵道:「楚人聽令,王上遺詔!」
嗖!
近乎所有人,都望向孫叔敖手中的遺詔。
那本被萬人注視,盡顯孝義忠誠的目光,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楚王的屍體。
孫叔敖面目木然,打開遺詔。
「今令……公子居為世子,暫主國政,待守孝三載後,經昭陽司馬,斗廉國老,屈瑕國老,景瑜國老,屈原大宰認同後,可登王位。」
「二令,公子槐入安地修學玄道,體悟人道之大,若不為王,可為懷王,分封一地。」
「三令,王女姝,王女月,在宮成長,成人後,自選夫婿,不為聯姻。」
「詔書至此……諸位,接令。」
公子居大喜,可不得言表,只能低首叩拜,以掩笑……
「月兒要阿父,不要夫婿,阿父……」
……
風允走了。
楚王與百越王一般,留下了遺詔。
不過楚王是真的死了,或許當初的百越王能騙過當初的他,但此時,即使是坐擁一大國的楚王,也無法欺騙,這與玄門人道,交織的楚國,騙不過楚國的氣運,風允的目光。
「當信念超越生死之顧忌,那生死也可以成為完成信念的力量。」
「楚王為楚,生死可棄,但後人呢?」
風允騎著九尾,城中周圍人,卻望不見他。
背道而馳。
這就是王道與人道的難容之處,也是風允需要思索的事情。
如何讓人道,通過玄的傳播,讓此世的人,擁有開闊的天地,而不是被束縛在如楚國這般,所謂「楚人」的束縛之中。
楚人,周人,蜀人,巴人,邗人,只要火同源,天道又何必異樣相對,人道皆會庇護……
「大一統啊,這才是大勢所趨,當大一統時,人道才能真正的形成,而不是如今這般分散,各自有異,難尋其同源之物。」
出郢都。
屈原追來。
風允避而不見,驅使九尾,往安地去。✌😳 ➅➈ѕ𝓱𝔲乂.𝔠𝓞𝐦 ☟🐠
「風子!」
屈原泣聲大呼。
「屈原替王,拜送風子!」屈原的手臂顫抖,恍惚許久,卻也不聞風允回應。
此時風允,離得更遠了,已經看不見郢都城。
「九尾,慢慢走,容我將楚王之事,也計入《列國楚》中。」
《列國楚》之記載,隨著風允入安地,徹底畢之。
風允留下了此書,放於典籍宮內。
「風子,安地之後,要如何對楚?」安地,交給了一群年輕的玄門弟子管理,風允並無多求,沒有特意挑選。
「一切如往昔,何人都可前來,何人都可離去,為人道而行,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百里奚先生,走吧。」
蠻娃以黑熊御車。
「風允!」山風抬頭,仰視風允,將手中,一包山果,遞給風允。
「我去安山摘的,味道有些酸澀,但也有一番滋味。」
看著山風無邪目光,風允摸摸其頭。
「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將我在楚國所書,抄錄幾份,以此派人送往我所經過的這些國。」
「等我前往別地,見到新的國,不一樣的情況,也會寫成書,派人送回安地。」
山風頷首。
「我會完成的……但是,如果我將安地的書學完,你還沒有新的書送來,那我會去找你。」
風允微愕,點頭頷首。
而在眾人目視下,隨著蠻娃駕車,帶著百里奚離開了安地。
風允先前往了曾國,曾國丙君早先就有書信,希望風允能前往曾國祭祀曾侯乙君。
曾侯乙君將風允看作「知己」,甚至因為風允被囚禁而氣惱薨去,風允自然不會拒絕祭奠,為無情之人。
對曾侯乙的死亡,風允可嘆又無言。
「編鐘呢?」風允詢問,而帶領風允祭奠的內侍道:「先君喜愛,已經被葬入一同。」
風允頷首,不再問,默默祭祀後,離開曾國。
期間,曾侯丙,不曾出面。
風允清楚,雖說楚王的自裁,讓風允沒有面對諸國的壓力。
但天子那,卻另當別論。
諸國還是忌憚天子,認為他們與風允交,是向人道而逆天道,會再出一個楚國。
可人道,天子也不能廢除。
之後,風允又前往鄧國,祭奠鄧君。
「鄧君向道,是為鄧國謀道,曾經來安地觀玄,但當時的玄,並不適合當時的鄧,至於此時,還是看如今鄧國新君的選擇吧。」
此番,是鄧國新君親自迎接風允,以安祭奠。
鄧國就在谷國之側,隔江相望。
因為鄧君死於楚,遂楚不曾攻打鄧國。
但鄧君之死,其緣由諸君皆知,自是難以恨楚。
或者說,鄧國不敢恨,既是不敢恨楚,也是不敢恨周。
「風子說笑,玄道為人道行,我們鄧國滿目皆人,怎麼會不適合玄道呢?」
鄧國新君對風允深深儀禮。
「還望風子能應,我膝下幾兒望能入安地,學習玄道,以繁盛鄧國人道。」
風允略驚。
但看見鄧君眼底的血色恨意,和那青黑的眼眶,他知曉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殺國君之恨,豈能真的忘懷。
不是不報,只是鄧國如今太過弱小。
以至於,楚國也弱小,只能在南地稱王,楚王自裁,方能立穩國運,不然鄧國怕是早就投靠楚國了。
「安地是人族的安地,不是風允的安地,想去,不必問允,自允即可。」
鄧君啜泣,含淚點頭。
「謝過風子,我鄧國不忘風子之德。」
「風子不知,您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還記得我父之死,親自前來弔唁的大人。」
大人?
風允也成我他人口中的大人了。
「哀者,傷也,也要多顧念自己。」風允輕拍鄧君肩頭,鄧君啜泣之聲更重。
待到風允離去時,鄧君又親送,其當著風允之面,也送了自己的幾位公子,入安地。
鄧國的行為,或許是一個口子。
因為天子的不言,不懲,諸國中,多國也派出貴子,入安地學習玄道,以行人道。
但其中真心為人者,卻不知幾數。
而在此時,百越國的潯陽城,也以玄門醫道為口,廣召列國心向醫者,傳授醫術,以醫人道之病痛。
此番言出,就是成周之地也派出了大批醫士,前往潯陽。
宗周,成周,皆為周地,可見,此為天子之令。
為何?
只因,此時百越國為子爵之國,雖在根本上與風允牽扯之深,更甚楚國,但是。
有楚國瘟疫之行德,其醫術可見。
天子也不得不承認。
何況幾載來,宗周之地災難頻發,若無防備,恐楚國瘟疫,再顯宗周,到時,就不是簡單的臉面之事了。
「轟隆隆…」馬車行駛,逆行山路,入褒國。
「風子,列國之人,皆曉玄道,也明玄之人道,又敬玄門醫道啊。」百里奚感嘆。
不過幾載,玄道已經發展如此,從幾個小國之間的學說,成為了列國間,爭相學習的顯學。
而顯學二字,也逐漸出現在列國君主的話語中。
何為顯學呢?
正如風允在百越時所做國策——傳承有道。
這就是顯學。
一國之傳承,一國賴以為生之道理。
而百越的顯學,就是玄門醫道。
其以醫道而彰顯人道之德,讓列國尊敬,甚至天子將其原本為蠻夷之國,封為子爵之事,無人敢批。
「世間的選擇罷了,列國此時有周禮之道,是不會選擇玄道代替禮道的。」
風允看得清楚。
「而人道束縛太多了,伱看,有多少人能如楚王商那般,自裁為楚國的人道,奠基呢?」
百里奚啞然。
自裁為國,當真正輪到自己時,沒有人敢保證自己能做到。
「這……需要很大的信念。」風允望向天邊。
「比天還大的,是人啊。」
夏風吹拂,山澗之間,倒是清爽。
可百里奚沒有此感,只是思考。
人真的能有這般信念,比肩天地嗎?
他在疑惑。
可楚王商做到了,這使得他更加迷茫。
「或許為道,老夫也願以死,赴天地之大,但老夫的道是什麼呢?」
百里奚最終一解,卻又是一問。
而風允沒有為他證之,只是默默望天。
百里奚也望向天去……
兜兜轉轉,前方,就是褒國。
「百里先生,還望準備行李,您北上入秦嬴之地,而允要去往周都。」
百里奚頷首。
「待與風子祭奠褒響,老夫自會離去,風子勿為老夫勞思。」
「且入城。」風允一笑,對蠻娃道:「蠻娃,停車在外,你守著,我與百里先生徒步入城。」
馬車停下,而有褒谷,此時已經在城門等候。
「風子,百里先生。」
風允的行蹤並不作遮掩,一路上祭奠多國之君,卻都是停車在城外,可見都不是落座其國。
有褒谷見此,眼底失望,無奈不得風允之意。
而風允望向這已經從從前少年,變為一國之君的有褒谷,眼中,卻感慨萬分。
眾寂無聲。
待祭奠褒響之後。
有褒谷還是忍不住詢問。
「風子,您到底欲往何處?」
「諸國都在觀望您的行蹤,期許落座本國呢。」
風允聞之,搖首一笑。
「期許我作何,允去往何處,何處就生磨難,或許允是災者呢。」
「風子何出此言,德不配位者,才有此擔憂啊!」
風允蹙眉,凝望有褒谷。
「你知曉我欲往何處?」
德不配位,才有此擔憂,若有此言在外,那風允去周都,天子如何待之?
有褒谷一笑。
「略有猜測。」
說著,卻眸光微暗,轉瞬即逝。
「寡人已為風子和百里先生準備了行囊,還望安行無憂。」
送風允與百里奚出。
風允問有褒谷要了一匹馬,轉送百里奚。
而風允也隨蠻娃離去。
離去後,有褒谷嘆息:「妹妹,你說的沒錯,風子是要去那。」
這也是有褒谷沒有舍下臉面,懇求風允留褒一段時間的原因。
「大周的天,會變嗎?」
「災者?」
「本就是德不配位,那些配德之國,磨難之後,如今何其豐也!」
第三卷完了。。。因為在外地,沒有帶電腦。。這幾天都是手機碼字。。抱歉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