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史被剝離，意味著那一段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會消失。
這是極為恐怖的事，扯動了整個時空長河的因果線。
神王沒有擅動，只是為石嵐補充了壽元，仔細觀摩，片刻之後，他的神色再度發生了變化。
停留在石嵐龍關內的時空長河之水，與時空長河之間的聯繫，並未斷開。
石嵐的脊骨龍關，與時空長河貫通了，時間在她的體內流過，卻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對於時空法則而言，這無疑是顛覆性的劇變。
最為關鍵的是，時空長河之中，充斥著起源天的力量，如今長河在石嵐體內流過，意味著她能夠直接抽取其中的力量滋養己身，卻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正如他當初所言，這是一條竊天之道。
半晌之後，石嵐緩緩睜開了眼，這一次她呆坐了近十年之久，方才取回了記憶。
第二次落入時空長河，影響要比上一次大得多，她幾乎忘記了一切，回到了矇昧無知的嬰兒狀態，連繫統的提示都看不明白為何物。
傷勢已經徹底癒合，但是石嵐依舊能感受到體內瀰漫著的時空法則，沿著脊背，緩緩滲入她的四肢百骸。
時空法則在體內流過的感覺，極為玄妙，石嵐的腦海之中，不時就會浮現出過去與未來的碎片，都是曾經發生或是即將發生在大宇宙中的巨大變故。
能在時空中留下痕跡的碎片，無一不是處於主導古史走向的風口浪尖，恍惚中石嵐看到了無數可怖的滅世之景，一時間無法辯清過去未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石嵐才逐漸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看到一旁的神王，她下意識詢問道：「過去了多久？」
「不算長，大概七十餘年。」神王搖了搖頭。
七十餘年……
石嵐默然，她仿佛只感覺過去了幾個呼吸，身體對於時間流逝的敏感度，又一次變淡了。
「此次感覺如何？可有收穫？」神王面色中有顯而易見的好奇，他現在也不清楚石嵐究竟處於什麼狀態。
石嵐沒有回答，垂首凝視著自己的手心，一縷黑霧自她的掌中溢出，緩緩躍動，充斥著澎湃的毀滅氣機。
「這是滅力。」
看著石嵐掌心涌動的黑霧，神王眸光微凝，旋即解釋道：「源力在時空的交錯之中發生異變，外在的表現，自然會化為這種狀態，我正是憑此抹殺了昆玉的存在。」
主宰跨越時空時的外在顯化，同樣是如此。
如果要擊殺踏入時空領域的強敵，滅力是唯一的手段，只有滅力，能夠切斷起源天與生靈之間的連接。
換而言之，石嵐已經掌握了可以殺死十階至強者的力量。
沒有道花，沒有藉助天地供養，她依舊走到了這一步，靠著竊取時空長河之力。
聽到神王所言，石嵐並沒有多少觸動，她緩緩抬頭，望著神王，眸中的重瞳之內，含著一絲迷茫，倒映出一片浩茫星空，璀璨而瑰麗。
「我好像看到了未來。」
「何種未來？」
「很多……」
石嵐坐於彼岸，沿著時空長河，眺望萬古，她的神情很古怪，似喜似悲，沉浸在因果線中，不可自拔。
不斷湧現於腦海之中的光影碎片，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這不是屬於她的記憶，即便揮動心劍斬掉，也於事無補，很快便會再度捲土重來。
片刻之後，她收回了視線，神色複雜道：「我看到了您的死兆。」
「還剩多少時日？」神王臉上並無意外，只有些許好奇。
「看不真切，但不會太久。」石嵐搖頭。
「能看清我的死因麼？」他早已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但始終無法尋到具體根源。
「我只看到了一柄血色的不祥之劍，撕開了凌陽大界，此後的時光中，便沒有了您的身影。」
石嵐喃喃自語，尖銳的隱痛自心底騰起，視線漸漸模糊，被血色淹沒，滴滴血淚沿著面頰無聲滾落：「再之後……死了很多生靈，很多很多……」
「血色的不祥之劍麼……」神王的臉上笑意漸淡。
「莫哭。」
沉默了許久，神王俯下身，輕柔的拭去了石嵐面頰上的血淚，一同被抹去痕跡的，還有石嵐腦海中的部分記憶。
「掌握滅力的第一眼，你看到了什麼？」
聽著神王的詢問，石嵐垂下眼帘，喃喃自語：「永劫萬古。」
萬古……
神王眸色愈深，踏入十階之時，生靈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看到自己未來的極限。
主宰眼中所見的，都是盛開著彼岸花的無垠大陸，偶爾有人能窺探時空長河。
此刻的神王，忽然生出了一股幾乎無法抑制的衝動，他想看到石嵐方才眼中所見的景色。
哪怕看過就死，他也甘願。
猶豫了半晌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望著腳下的時空長河，他帶著一絲嘆息開口：「你還要繼續麼？」
「不必了。」石嵐起身搖頭：「我已經看清了我要走的路，呆在這裡，與外界沒有任何不同。」
時空長河已經在她體內流淌，剩下的，只需要交給時間。
話音未落，兩人便已回到了大殿之中，殿中吹入的一縷長風，剛剛拂過一半。
在時空長河中度過的時間，對於大宇宙而言，沒有造成絲毫影響。
在那裡，一瞬即永恆，這是一段只有時空長河感受過的經歷。
「我乏了，你自去吧。」
神王高坐於王位，低垂著頭，髮絲散落，遮住了臉，看不清神色，話中沒了往日的平易近人，顯得極為冷淡。
「……是。」石嵐一時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告退：「多謝神王出手相助。」
…………
…………
數息之後，石嵐便回到了山谷之中。
剛回到此地，她立即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如今時空長河在她的體內流淌，冥冥之中的靈覺，提升了不知多少，雖無法準確的預知未來，但卻能夠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吉凶。
濃厚的危機感出現在了她的心頭，瘋狂閃爍著警兆。
她心生感應的一刻，億萬里晴空陡然黯淡了下來，四道身影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了山谷上空。
「是伱們……」石嵐脫口而出，而後猛然一怔：「你們……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