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英知道柳綠被爹娘氣得夠嗆,定是來找枝繁吐苦水的,但他也知道她與枝繁在一塊兒容易吵架,怕她半路氣跑,真走著回府,他把兒子抱入房間後便來接她了。誰知,竟讓他聽到這麼一番沒心沒肺的話!
柳綠這會子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她剛剛……好吧,她剛剛是想安慰枝繁,所以故意把情況講嚴重了一點兒,其實,她心裡,不完全是那麼想的。
其實除了喬英,別人她還是可以忍一忍的。
當然這句,她死也不會說給喬英。
枝繁見他倆一個橫眉冷對,一個悶頭不語,生怕誤會變得更大,就訕笑著勸道:「喬二爺,柳綠知道我心情不好,故意講些損話兒寬慰我來著,你別往心裡去。」
能不往心裡去?換做枝繁,枝繁也做不到。
解釋了等於沒解釋,枝繁沒轍了。
喬英看了枝繁一眼,把一個錦盒放在了桌上,「初次來訪,也沒提前打聲招呼了,打擾你休息了。」
柳綠與枝繁一愣,這才發現喬英竟然提了禮物過來。
柳綠的頭垂得更低了。
枝繁看了看一臉冰冷的喬英,又看了看面頰發紅的柳綠,暗暗一笑,這丫頭,怕是真摻了不少水分。喬英若果真如她所言那般不在乎她,又何至於親自來接她,還給她朋友捎上見面禮?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丫頭啊。
想完柳綠,又想自己,貌似自己也有點兒……身在福中不知福?
……
出了院子,喬英看也不看柳綠便上了馬車。
柳綠想著喬英大概是氣壞了,不願意看到她,便沒上車,就那麼逕自走了。
喬英在車上等了半天沒等到那個沒良心的女人上來,掀開帘子一看,就見她像丟了魂兒似的往道路中央走去了。
受委屈的人是他吧?怎麼弄得她才是終極苦主似的?
走走走,走斷兩條腿才好!
明明手上還有傷,逞能做什麼飯?
現在又想把兩條腿也搭進去!
就沒見過這麼欠抽的女人!
喬英氣得半死,跳下馬車,衝到柳綠身邊,一把扣住她手腕:「你這樣走,又能耗掉多少時辰?不樂意回家,有本事在走一夜給我看看!」
「誰說我不樂意回府了?」柳綠忍痛駁斥了一句。
喬英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分,發覺自己捏到她痛處又繃緊了臉色:「上車!」
柳綠自知理虧,不敢跟他叫板,就由著他拽著自己上車了。
上車後,柳綠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嘴皮子偶爾動一動,餘光偶爾瞟一瞟。
喬英翻了一頁書,瞄了她一眼,道:「還想去哪兒?說。」
柳綠彎了彎唇角,嘿嘿笑道:「我想去看看世子妃,能順利嫁給你,也是託了世子妃的福,回門,其實,我也挺想回回王府。」
比起自己的家,墨荷院,更能給她一種安定和主心骨的感覺。
喬英提筆,在書頁上做了一個批註,淡道:「這個時辰了,也不知你還見不見得到她。」
柳綠聞言,瞳仁就是一縮:「什麼意思啊?」
喬英慢條斯理地道:「你爹娘想要的酒樓,就是她賣出去的。她和世子,好像要回喀什慶了。」
怕柳綠難過,他一直沒告訴柳綠,諸葛鈺與水玲瓏早就得了聖旨,要不是遇上柳綠大婚,他們現在已經在返回喀什慶的路上了。
柳綠受了那麼多委屈都沒當著喬英的面哭,眼下聽了水玲瓏要離開的消息,竟是忍不住掉了淚。
喬英放下書本,將柳綠輕輕攬入了懷裡,爾後對車夫吩咐道:「去鎮北王府。」
……
諸葛鈺攝政多年,終于于本月初將攝政大權交還給了荀奕與姚欣,同時,提出返回喀什慶的要求。
姚欣與群臣商議之後,准了諸葛鈺的奏摺。
諸葛鈺跨過房門,就看見水玲瓏坐在床頭,一件一件迭著衣裳,眉頭一皺,諸葛鈺走過去,把水玲瓏抱在了腿上:「怎麼又自己動手?不是說了交給下人做嗎?」
水玲瓏微微一笑,舒服地靠在他懷中,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收拾一下權當打發時光了。」
原先陪在身邊的三個丫鬟,一個接一個地出嫁,鍾媽媽年紀大了三天兩頭生病,她連個說體己話的人也沒了。諸葛鈺知她怕孤單,就摸了摸她臉蛋,問:「兩個熊孩子呢?」
水玲瓏笑了:「他們哪裡關得住?一大早就跑去找蓉姐兒和蕙姐兒了,午飯都沒回來吃。」
諸葛鈺哼了哼:「這麼不孝順,回頭我抽他們!」
水玲瓏笑了笑,坐直身子:「好了,我這邊還沒忙完,你先去那邊坐會兒。」
諸葛鈺不高興了,他一個大活人在這兒呢,她卻非得跟一堆死物瞎忙活:「這麼多年了,怎麼我就覺得你從來沒黏過我?」
這男人啊,年紀越大越孩子氣,她怎麼不黏他了?她這迭的都是誰的衣裳?
水玲瓏就眯著眼睛笑。
諸葛鈺見她笑得這麼得瑟,臉色越發黑了幾分。
水玲瓏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坐到衣服上了。
諸葛鈺鼻子一哼:「一堆衣服也比我重要,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水玲瓏一邊迭著衣裳,一邊噗嗤笑出了聲:「說吧,你今兒受什麼刺激了?馬上就要搬家了,老多東西收拾,沒事兒的話就去書房坐坐,省得給我添亂。」
添亂?
諸葛鈺濃眉一蹙,一個翻身將水玲瓏壓在了身下,大有水玲瓏不回答他就決不罷休的架勢。
水玲瓏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用拳頭捶了捶他肩,嗔道:「諸葛鈺你真受什麼刺激了啊?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哼。」諸葛鈺不滿地撇了撇嘴兒,「我是孩子就好了,你對孩子也比對我好。」
水玲瓏又好氣又好笑:「我什麼時候對孩子比對你好了?」
諸葛鈺扣住她雙手,按在兩側,繼續欲求不滿地哼哼:「他們生病了,你一整夜都不合眼,我生病了,你睡覺還打呼嚕。」
水玲瓏的臉一紅,瞪了瞪他:「又亂編!」
好吧,打呼嚕不至於,不過睡得挺沉就是了。諸葛鈺將頭埋在她肩窩,委屈地蹭了蹭:「玲瓏,你不喜歡我。」
水玲瓏快要被他弄得癢死了,偏偏又動彈不得,只能難受地笑著:「你跟孩子吃什麼醋啊?孩子多大你多大?」
「你嫌我老。」諸葛鈺更委屈了。
水玲瓏哭笑不得,這麼多年,都老夫老妻了,按理說他對她應該過了那股子新鮮勁兒才是,偏他不知怎麼回事,反而越來越黏她。有時孩子們做噩夢了想跑過來睡一晚,他都不讓。
水玲瓏偏過頭,臉蛋挨著他的:「女人比男人老得快,你不嫌棄我我就阿彌陀佛了,哪兒敢嫌棄你?」
她的主動令諸葛鈺舒適地閉上了眼,卻仍不罷休地說:「可是你從來都沒說過你喜歡我。」
沒說過嗎?水玲瓏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像是沒說過,但……這也不用說吧?很難為情啊。
「別鬧,快起來。」
「說。」
「說什麼?」
「說你喜歡我,說我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諸葛弘和諸葛湲都沒我重要。」
水玲瓏的雞皮疙瘩唰的一下起來了:「諸葛鈺你要不要這麼肉麻?」
「要。」承認得非常坦蕩。
水玲瓏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氣兒也沒勁兒:「孩子們要回來了,被他們看見不好。」
諸葛鈺耍賴了:「我不,我就要你說。」
水玲瓏被整了個大紅臉,他不嫌害臊,她還覺不好意思呢,咬咬唇,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樣可以了吧?」
「好敷衍。」諸葛鈺可憐兮兮地嗚了一聲。
水玲瓏這回是徹底沒轍了,仰面躺在床上,兩眼望著吊頂的珍珠穗子,道:「你愛壓就一直壓著吧,反正壓壞了我不管。」
諸葛鈺的身子一僵,稍稍提起了幾分力道。
水玲瓏眼神一閃,道:「諸葛鈺,我肚子疼。」
諸葛鈺不信,斜睨著她道:「又耍花招,我不會上你當了。」
水玲瓏的小臉皺成了一團:「真沒耍花招,真的很疼。」
諸葛鈺一下子慌了,起身,把她抱入懷裡,摸著她突然蒼白的臉道:「怎麼肚子疼了?吃什麼不該吃的了?」
水玲瓏面色痛苦地點了點頭:「吃太多辣椒了,好像。我燉了南瓜粥,你去幫我端來。」
諸葛鈺不放心地拉過被子給她蓋好,隨即神色匆匆地去了。
他一走,水玲瓏就生龍活虎地跳下了地。這樣子的諸葛鈺叫她有點兒招架不住,還是先去母妃那兒避一避,也問問母妃與父王要不要與他們一道回喀什慶。
諸葛鈺一進小廚房便發現自個兒又被水玲瓏給忽悠了,氣得笑了起來,她每回都這麼騙他,他還每回都心甘情願地上當。真是……
搖頭一笑,諸葛鈺轉身去了書房。
水玲瓏抵達清幽院時,冷幽茹正捧著一本冊子與一位上了年紀的媽媽說著什麼。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種人,狠狠地驚艷了時光。
做了三十年婦人的她,竟如少女一般,美得看不出一絲歲月的裂痕。
諸葛鈺,你這麼賴皮真滴好麼?←_←
幽茹,你這麼美膩,真滴不怕拉仇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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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