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麻亮,趙鴻便起了床,來到北影廠門口。
這是他前世的起點,也是他現在的起點。
不是趙鴻要起那麼早,而是劇組一般八點就開機,也就是說群頭五六點開始就要往劇組拉人。
這裡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就是默認的群演聚集地,京城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影視基地或劇組如果缺人,就從這裡拉人。
後來衡店崛起,這地方也就慢慢落寞了。
趙鴻蹲在馬路牙子邊,看到北影廠門口有很多追夢的「有志青年」。
對比光鮮亮麗的明星,他們穿著樸素,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裹著大衣在寒風的呼嘯下瑟瑟發抖。
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人冷的直跺腳,有的在吃早餐,形象各異。
這時,一位流里流氣的小混混來到趙鴻身邊蹲下,低聲道:「兄弟,要演戲嗎?一百塊錢,我可以帶你直接進劇組。」
趙鴻打量了這人一眼,道:「真的假的?」
「真的,還可以給你安排角色,當然是沒有台詞的。」這貨道。
這時,一輛破爛的麵包車停在北影門口,車窗搖下,一人伸出腦袋,拿著大喇叭喊道:「死屍,50一天,來15個。」
嘩啦啦!
一幫「有志青年」齊刷刷的衝到麵包車跟前,就連吃著早餐的人,也是把飯盒往垃圾桶一扔,嘴都沒抹乾淨就沖了上去。
那速度一個比一個快。
實在是50一天還蠻有誘惑力。
「我來!我來!」
「大哥選去!我去!」
「我演過死屍,我很有經驗!」
「老大,選我,我有八年表演經驗!」
「我有十年……」
……………
一大群人圍在車跟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麵包車上的群頭,直接點道:「你……你……還有你……伱………上車。」
他數了十五個人,一幫龍套湧上車,車子呼嘯而去。
乾脆利落!
沒有被選上的群演只得悻悻的回來,再等其它影視基地和劇組的車子。
趙鴻沒有動,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旁邊那貨得意道:「兄弟,你看到了吧!劇組的車不好上,你給我一百,我直接帶你去劇組。」
「我為什麼相信你?」趙鴻淡淡道。
「你可以絕對相信我,這一帶就是我罩著的,我認識很多導演,那個保強你知道吧,就是我介紹給紅褲子的………」
這貨一頓吹,趙鴻靜靜的聽,等他吹的差不多了,趙鴻恍然,原來你這麼牛逼。
「這樣,我也不要你帶我去劇組,你直接把我送上車。」
「可以,一百。」這貨伸出手。
「我不用你帶我去劇組,應該50才對。」趙鴻討價還價。
「一樣的,你上車跟進了劇組一樣的。」
「好吧,我上車給你。」
聞言,這貨頓時不樂意:「你跑了怎麼辦?」
「你不是說這一帶你罩的嗎?我如果跑了還混的下去嗎?」
席鴻反問,這貨老臉有些不自然:「不一樣,一碼歸一碼。」
「那算了,我自己搞定。」
趙鴻揮了揮手,示意他走開:「你別在這影響我」
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太好騙。
這時,又一輛麵包車停在北影門口。
這騙子抓住趙鴻的胳膊急道:「快給我一百,我帶你上車。」
「上車就給,童叟無欺。」
趙鴻抽出一百,在他面前晃了晃。
騙子伸手抓錢,趙鴻拿錢的手卻躲了開。
「好。」
騙子拉著他就沖了出去,邊沖邊大喊:「走開,群頭是我表哥。」
說著就扒開前面的人群。
前面人群根本不聽他的,管你是誰,就算京圈太子也不行,頓時罵罵咧咧。
「滾開,別拉老子。」
「你是不是有病,滾。」
…………
騙子憑著自己的不要臉,生生的趟開了前面的人。
趙鴻在騙子後面,直接朝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腳。
「去尼瑪的!」
騙子被踢的一踉蹌,撲到了前面人身上。
場面一度混亂!
趙鴻則趁著混亂,鑽到了最前面,隱沒在最前面的人群中。
「臥槽,特麼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騙子穩住身形時,已經看不到趙鴻的人了,他也被重新衝散到了外圍,再想進去,已經不可能了。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這年輕人估計早就看穿了他,裝成受騙的樣子,裝成討價還價的樣子,裝成是「豬」的樣子。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此時麵包車上下來一位魁梧大漢,對著群演大喊:「20個能吃苦耐勞的,70一天。」
「臥槽,70,相當於干兩天了!」
「雞哥大器!」
「雞哥,我,選我!」
「………」
群演們頓時又開始嘈雜起來。
趙鴻沒廢話,瀟灑的扔過去一包煙道:「雞哥,我沒別的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能吃苦。」
看到迎面飛來的東西,雞哥下意識的接住,低頭一看。
臥槽,華子!
捨得下血本啊!
雞哥不露聲色的將煙裝進口袋,識趣的看了一眼趙鴻,伸手點了點他道:「我最喜歡能吃苦的年輕人,上車。」
他這相當於賺了兩份錢,賺了劇組的,還賺了趙鴻的。
遠處的騙子看趙鴻輕而易舉的第一個上車,不忿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瑪德,下次見到你,非打你一頓。」
趙鴻上車後,坐在了離副駕駛最近的位置。
雞哥很快選好二十人,麵包車裡顯得特別擁擠,就連過道都是人。
而且空氣也不流通,味道很難聞。
趙鴻前世起碼幹了十年的龍套,對這樣的壞境和氣味早就習慣了。
誰誰誰說過: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千萬別信這句話,這幾十年,龍套當中就出了這麼一個保強。
打螺絲都比龍套成功率高,真的!
「喂,小子,這麼年輕,幹嘛不上學?」
雞哥在副駕駛,手上夾著煙,扭過頭,看著趙鴻道。
趙鴻看到他雙指夾的煙,就要燃燒殆盡,還有長長的菸灰沒有彈落。
瑪德,空氣就是被你這樣的人污染的。
他道:「正在上,京城電影學院。」
臥槽?!
雞哥驚的手一抖,頓時燙到手指,疼的雙指一松,那還在燃燒的菸蒂頓時掉在了不可描述的部分。
他趕緊起身撣了撣褲子,才把那燃燒的菸蒂撣到地上。
而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出現了一口小洞。
好似有一抹紅,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