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的這扇後門,一直都在這裡,但所有的莊園僕人,都對其視而不見。
莊園百科上非常嚴厲地說明,除非是要去取血升級莊園,否則不要輕易推開這扇門,所以莊不遠一直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因為是第一次去取時間之血,莊不遠不知道流程,在莊園百科上也完全沒有看到說明,所以決定準備充分一點,他拖著一輛小拖車,上面裝了各種容器,大水桶兩個,純淨水桶兩個,還有保溫壺、保溫杯,乃至更小的吸管燒杯容器瓶……
反正能想到的容器,莊不遠都準備了一下,誰知道這「時間之血」有什麼特殊的性質,有備無患。
推開後門,莊不遠就看到門後是一道銀色的鏡面。
鏡面倒映出莊不遠身後的莊園,整個莊園如同在旋渦中一般,不斷扭曲旋轉,時而有電光閃爍。
那一瞬間,莊不遠還以為自己打開了遊戲裡的「黑暗之門」,不過是個迷你型的。
門後面會是什麼?
莊不遠小心翼翼地拿東西探了探裡面,輕易地鑽了進去,似乎什麼也沒發生,莊不遠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吸了一口氣,一閉眼,沖了進去。
就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莊不遠覺得四周氣溫降低了一點,他睜開了眼睛,然後久久不能言語。
莊園主們稱自己「馴服了時間」,並將某種未知的東西,稱之為「時間之血」。
莊不遠那時候還在嘲笑莊園主們沒文化,時間這東西又不是野獸,怎麼能馴服,還有血呢?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
這是一片無盡廣闊的空間,視線一側是漫天的星光,絢爛的星河都在視野的極遠處亘古長存,而另外一側,卻是無盡的黑暗。
似乎這裡已經是宇宙的盡頭,是時空的彼端,又或者什麼人一刀把宇宙劈成了兩半。
在這從有到無的間隙之中,有一道橫亘世界的傷痕,那傷痕呈現出紡錘形,微微凸起,銀光流轉,偶爾抽動一下,掙扎一下,看起來活像是某個生物身上的一處肌肉,譬如肱二頭肌。
只是被剝離了皮膚,血淋淋,**裸地露在那裡。
好像,整個宇宙就是一層肌膚,而時間,就是剝開肌膚之後的血肉。
難道,時間真的是一隻野獸,或者世界上真的有掌管時間的神明?
這不科學啊!
莊不遠終於感受到了別人世界觀被擊潰的滋味。
無數道鎖鏈從四面八方連接到了那巨大的肌肉上,緊緊扯住了它,讓它的掙扎化為徒勞。
每一道鎖鏈的盡頭,都是一道石門,這些石門,有的高大如同宮門,有的巍峨如同泰山,卻還有的,一眼都看不到盡頭,似乎和這個空間一樣巨大!
石門之上,雕刻著各種各樣的圖騰浮雕,極盡華美,似乎每一個石門的主人,都拼盡全力昭顯自己的門面。
莊不遠回頭看了眼自己身後,那也是一座石門,和後門差不多大小,一米多寬,兩米多高,長方形的石條搭建而成,超級簡陋。
莊不遠就明白了,這每一座石門的後面,都是一座曾經輝煌的莊園。
只是,所有的石門,都已經黯淡了下去,再沒有銀色的光華流轉,有些石門甚至已經腐朽倒塌,這是經歷了怎樣的歲月流轉。
莊不遠只能想像,當這裡萬千石門亮起來時,是怎樣的一番盛況。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曾經輝煌的莊園主時代,只留莊不遠這個小小的都市青年,默默瞻仰。
莊不遠站了一會兒,平息自己心中的情緒,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取血的。
時間之血那東西,要怎麼取?
莊不遠目光掃視了一圈,看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座石門。
那石門距離莊不遠的石門只有大概兩三米遠,在石門前方的台子上,有一具枯骨。
六足四首,身上似乎長著鱗甲,還套著一層類似「藤甲」的東西,藤甲上寫著「血仆」二字。
但此時它的屍體已經斷成了兩半。
在他的身邊,有一堆被踩碎的小瓶子,小瓶子大的有香精瓶大小,小的只有溫度計那麼大,裡面的液體早就已經不見,但莊不遠看到上面寫著「壹」、「拾」等篆體字。
「可惡,夠不著……」莊不遠想要試試能不能夠到一點小瓶子裡面說不定還有完好沒碎的,但是距離實在是太遠,莊不遠又不敢跳過去。
要不要回去拿點工具搭個梯子?
莊不遠剛想走,就聽到了一聲嘆息。
「唉……」聲音蒼老而低沉,宛若垂死之前的低語。
「誰?」莊不遠嚇了一跳。
「後來者啊……」那聲音幽遠而飄忽,「吾乃首領檗顓,留此遺言。汝至此處,不知已是何年。工業黨兇猛肆虐,吾將封閉石門,與其決一死戰。時間之肌,乃我莊園主之根基,此處不滅,榮耀永存,莊園主的時代,終將再來!」
再來個鬼啊,這裡都荒廢了這麼多年了,也沒人再來。
不,應該是有人來過,不然那血仆是被誰砍死的?
但終究這裡還是留存了下來。
您老人家發表那麼多慷慨激昂的演講有屁用,我想知道,該怎麼取時間之血啊!
檗顓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樣,繼續道:「時間之肌已是汝囊中之物,終焉的莊園主,自取即可。」
自己去取?莊不遠抬頭看去。
在他的石門前面,也有一條鎖鏈直通遠方的時間之肌,鎖鏈很寬,能容兩車並行,但是這麼一眼看上去不知道多長的鎖鏈,要走多久才能走到!
莊不遠將信將疑地走了上去,走了兩步,眼前突然一片銀光閃爍。
莊不遠回頭看去,鎖鏈漫長無盡,來時的石門,早就已經消失在了不知何處。
而鎖鏈緊緊纏繞在時間之肌上,和其他的鎖鏈並不相連。
莊不遠看著眼前的「時間之肌」,伸出手去,小心地摸了摸。
毫無溫度,觸感極有彈性,有點像是番茄外層的皮。
真的,竟然是真的!
莊不遠從小拖車上找來一把美工刀,輕輕拍了拍時間之肌,口中喃喃道:「不痛不痛,一下就好,不哭不哭!」
然後他伸手輕輕戳了一下,沒戳破。
莊不遠一狠心,使勁一戳。
「噗」一聲,銀色的液體噴射而出,噴了莊不遠一身一臉。
「啊,我那英俊的臉!」莊不遠捂臉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