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社裡出來,矢川瀧照著遠路返回。
離開那片山林後,原本清晰可見的神社入口被霧氣淹沒,壓抑的氛圍也逐漸散去,正午的烈陽高高懸掛在頭頂,讓人感到一絲熱意。
小鎮裡的居民又出來活動了,他們在街上有說有笑,好像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跟不存在一樣。
但越是這樣,越能證明這座小鎮不同尋常。
「矢川同學。」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矢川瀧轉頭望去,是昨天被父母強行帶回家的玉川春子,「怎麼樣,你和椎名同學有調查到什麼東西嗎?」
由於知道事情的內幕,所以玉川春子詢問調查進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啊,找到了你說的那座不存在的神社,而且從裡面找到了狐神的信物。」矢川瀧把手伸向口袋,準備把先前在神社裡找到的那根金色羽毛拿出來。
然而,一股奇怪的感覺席捲他的全身,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調,周圍的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放慢,即便是被風掛落的樹葉也能精準捕捉到上面的紋路。
矢川瀧只覺得大腦一陣恍惚,隨後,他的感知能力被自動強化到極致,像是要讓他找出什麼東西一樣。
目光環顧四周,周圍的行人不存在任何反常舉動,從他們身上,矢川瀧感覺不到任何奇怪的氣息,甚至於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忽然,他的感知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惡意,幾乎已經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順著那股惡意的氣息移動目光,矢川瀧的視線最終與玉川春子相對。
潛能百分百激發的狀態還未消失,那股惡意的來源,便是對方眼睛裡的最深處。
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玉川春子的眼睛已經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另外一個人正在使用,通過玉川春子這個媒介觀察他。
下一秒,一切恢復了平靜,時間開始正常流動,世界也不再是黑白色調。
矢川瀧從背後拿出了那張狐狸面具,當做寶貝一樣的展示在玉川春子面前:「這個,就是我找到的狐神信物,被掛在狐神的雕像上。」
神明信物的出現,讓玉川春子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狐神大人留下的信物嗎?」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張平平無奇的狐狸面具。
作為從小生活在這座小鎮裡的居民,玉川春子自然也是狐神的信徒之一,所以,當看到信奉的神明的信物就這樣擺在自己面前,她無論如何也沒法保持冷靜。
在她伸出手想要拿過面具的時候,矢川瀧一把將手收了回去,重新把面具掛會腰上,語氣不滿的說道:「拜託,這東西可是我先找到的,到時候還得用它對付妖怪呢,玉川學姐可千萬不要動壞心思啊。」
「就給我看一下不行嗎?」
「不行,假如你一定要看的話,那也要等到我把妖怪消滅了再說,誰知道你這碰一下會不會讓面具的神力變弱。」
精湛的演技,沒有任何瑕疵,矢川瀧已經完全把這個面具當成了不容任何人染指的寶貝。
玉川春子祈求著他讓自己看看面具,眼睛深處卻閃過一道狡詐的精光。
這無比細微的變化被矢川瀧精準捕捉到,而他也可以確定,玉川春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控制了。
至於這個人究竟是誰,他不知道,但心裡也能摸出個大概。
從一開始,無論是玉川春子的請求,還是小鎮裡居民的詭異行為,亦或是神社裡被充當神明信物的狐狸面具。
這一切,都是某個人的計劃,為的就是把他和椎名筱月吸引到這座小鎮,然後藉助妖王的力量將他們消滅。
如此心思縝密,而且還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和精力設計消滅他們的傢伙,除了牧野千裕,恐怕沒有就其他人了。
那個老小子現在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通過玉川春子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矢川瀧知道,他必須把這個戲演下去,才可以完成消滅妖王和抓住牧野千裕這兩個目標。
他倒是要看看,那個從未在自己手上吃過甜頭的傢伙,這次又能弄出什麼樣的么蛾子。
......
告別玉川春子後,矢川瀧回到旅館。
他第一時間找到椎名筱月,然後拉著她鑽進房間裡。
在檢查了一遍房間裡沒有攝像頭和竊聽器這之類的東西後,他緊繃的神情才終於疏鬆下來。
「有什麼發現嗎?」
矢川瀧異常的舉動,讓椎名筱月瞬間明白他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當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可以製造結界的符咒,啟動過後保證了他們的談話內容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發現了很多東西,等我捋一捋。」
隨後,矢川瀧把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全部告訴了椎名筱月,包括那座擁有特殊結界的神社,還有從神社裡找到的金色羽毛。
「這東西...好強的力量。」看到金色羽毛的那一刻,椎名筱月的頭頂瞬間生長出狐耳,尾巴也隨之顯露了出來。
陰陽道教與神道教的力量體系極其接近,她是陰陽道教中的狐妖,而狐神是神道教中的神明,兩者的血脈結構極其接近,所以這根羽毛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親近感。
「這是狐神留下來的東西,會成為我們解決此次事件最關鍵的一環,我不擅長保管這些,所以交給你好了。」說著,矢川瀧強行把羽毛塞給了椎名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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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懵逼的金毛小蘿莉一臉懵逼的收下,她甚至開始懷疑,矢川瀧這樣做是不是為了推卸責任。
畢竟這根羽毛丟失,作為保管者的她要負全部責任。
可惡啊!被這混小子套路了!
即便心中略有不滿,椎名筱月還是把羽毛收了起來,她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自然也會盡全力保管好。
「對了,你得注意一下玉川春子。」矢川瀧的表情在一瞬間嚴肅起來。
他把自己的推測全部說了出來,聽得椎名筱月一愣一愣的。
「你是說...玉川學姐現在被人控制了?」
「嗯,倒不如說,她一開始去社團里找我們的時候就是被控制的狀態,雖然只是猜測,但真相應該和我所說的八九不離十。」
聽完他的話,椎名筱月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後問道:「那你說,設計除掉我們的會是誰?」
「牧野千裕。」矢川瀧毫不猶豫的回答,「除了他,我想不到有誰會對我們恨到這個地步。」
「說得也是...那現在怎麼辦?」椎名筱月尋求下一步的計劃,不知不覺間,她對矢川瀧的依賴性已經越來越強了,而她自己卻絲毫沒有覺察到這一點。
矢川瀧思考了片刻,說道:「可以順著他的計劃演下去,只有這樣,他才不會發現蹊蹺。至於該怎麼演,只需要代入一下就行了。」
「假如我沒有發現真相,而是傻乎乎的跑回來告訴你,我找到了那座神社和狐神的信物,那接下來我們會怎麼做呢?肯定是找個時間一起去神社再看一看。」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再找個時間去一趟神社,牧野千裕就不會發現我們的異常,從而放鬆警惕,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把他一網打盡。」
近乎完美的計劃,連椎名筱月聽了之後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看得出來,隨著除妖的經驗越來越豐富,矢川瀧對於大局的掌控能力也越來越優秀了。
這也是修行過程中的成長,是非常難得的收穫。
在這之後,兩人決定今天晚上去一趟神社,順便找機會除掉牧野千裕。
......
不久,日漸西斜,世界迎來了黑夜,矢川瀧他們也從旅館出發,前往神社所在的大山上。
「對了,有一個問題我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想問了。」前往神社的半路上,矢川瀧忽然把目光轉向椎名筱月,「你是哪裡不舒服嗎?為什麼總覺得你這兩天狀態很差。」
椎名筱月不在狀態,這一現象從她踏入小鎮開始持續到現在,即便過去了整整一天時間,也沒見她出現好轉,讓矢川瀧不免擔心起來。
對於他的關心,椎名筱月本不準備回答,可奇怪的是,她這次居然無論如何也沒法嘴硬起來,最終選擇實話實說。
「這座小鎮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是來源於這座小鎮本身,而是小鎮中的某個存在,某個聲音,一直在我的腦子裡低語,讓我分神。」
「會不會是狐神的殘魂呢?畢竟你和祂都是狐狸化形的生物,說不定祂還挺喜歡你的。」矢川瀧提出假設,這也是最容易讓人信服的說法。
然而,椎名筱月卻搖了搖頭:「不,那個聲音像是要把我的意識吞噬掉,假如是狐神的話,祂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這座小鎮裡有某個存在可以跟你進行精神方面的聯繫,而且還準備將你的意識吞噬掉,讓你成為它意識的容器。」
「嗯,不過一開始,那個聲音出現的頻率和對我影響還很小,但從今天早上開始,它出現的頻率和對我的影響就越來越大了,而且我還沒有辦法。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有可能被它吞噬掉。」
聽到最後一句話,矢川瀧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但為了讓椎名筱月儘量保持好的狀態,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穩道:「沒關係,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那個東西的,想吞掉你?我可不會同意。」
「嗯。」
可能是狀態真的太差,椎名筱月居然對矢川瀧摸她頭這件事無動於衷,這要是換做平時,輕則打手,重則抓狂。
由此也能看出,那個聲音對她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在情況徹底惡化之前,矢川瀧必須得做好應對一切壞結果的準備。
不久後,兩人來到那座神社所在的大山上。
白天的時候,這裡的氛圍十分壓抑,現在到了晚上,壓抑感更進一步,成為了讓人感到呼吸困難的窒息感。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某股力量的加劇,導致其對環境的影響也加深了。
循著記憶來到神社的入口處,矢川瀧從系統空間裡拿出陰陽師符籙,使用和白天一樣的方法釋放能量,那陣熟悉的霧氣也隨之出現。
對外界感知能力的變弱,讓椎名筱月下意識抓住了矢川瀧的手,看得出來,即便是自傲如她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伴隨著霧氣漸漸散去,由青石台階與無數鳥居所構成的神社入口出現在兩人面前,奇怪的是,晚上的神社入口居然瀰漫著一陣肉眼可見的綠光,而他們還找不到這陣綠光的來源。
「這裡...」神社入口出現的那一刻,椎名筱月頓時感到一股極致的壓迫感襲來,就連她的心跳都驟停了幾秒。
在即將倒地的時候,還好矢川瀧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沒事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們現在就回去,你這個狀態未免也太...」看到金毛小蘿莉如此難受,矢川瀧本想帶她回去休息一下,可對方卻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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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強撐著身體站立,椎名筱月抬頭看了一眼通道深處,「我離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了,雖然不知道它究竟是誰,但直覺告訴我,我一定要找到它才行。」
從她那疲憊的眼神中,矢川瀧看到了一絲渴望與堅定,但一股不安的預感也隨之湧上心頭、
他忽然覺得,今天晚上來這裡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看你這樣子,估計連路都走不了,要不讓我背著你走吧,那樣會好受一些。」
矢川瀧提議道,覺得這樣還不夠,他從系統空間裡拿出一顆六味強筋骨丸讓椎名筱月吃下,希望可以緩解一下她的症狀。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送椎名筱月回去休息是最好的選擇,但正如她所說,她一定要找到那個聲音的源頭,因為解決她困境的最好辦法,就是把那個聲音抹除掉。
矢川瀧白天的時候來過一趟神社,假如說那個聲音的源頭就在神社裡面,那他上次來的時候肯定錯過了,不然解釋不過去。
而對於他要背自己走路的提議,椎名筱月自然沒有拒絕,或者說她根本沒法拒絕。
隨著那個聲音的距離越來越近,她所受到的影響也呈倍速加劇,現在的金毛小蘿莉,連獨自站立行走都成問題,只能讓矢川瀧背著她。
於是,氣息虛弱的椎名筱月爬到矢川瀧背上,用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準備就緒後,兩人踏上青石台階,朝著那如同仙境一般的神社進發。
與此同時,在外界的山林上,一道潛伏已久的人影出現,他使用特殊的手段越過結界,來到了神社的入口處,也就是矢川瀧他們剛才離開的地方。
黑漆漆的烏雲漸漸遮蓋月亮與群星,預示著風暴即將來臨,這場以調查妖怪為初衷的事件,也逐漸變得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