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揚是什麼人,穆曦其實並不知道。
要是問她跟李晉揚怎麼認識的,什麼關係,估計穆曦自己都說不出所以然來。
她就知道,自己每次倒霉的時候,都能碰到李晉揚。
比如現在。
在穆曦心裡,李晉揚是一個很熱心的人,好像沒有什么正經工作,到哪都能碰到他。
李晉揚看著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第一次見到,穆曦就被他的嗓音吸引,音色猶如大提琴般低沉渾厚,帶著無法遮擋的穿透力,極富磁性。
穆曦看著眼前的人,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
李晉揚伸出拇指,輕輕拭過她臉頰的淚,再次問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穆曦胸口劇烈起伏著,被憋屈了太久的委屈讓她快崩潰了,她拼命忍著不哭出聲來。
李晉揚沉默地看著她。
穆曦低著頭,扯著他的衣袖不撒手,好一會過後,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李晉揚,我該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啊?」
穆曦哭得那麼大聲,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可她依舊完全顧不上了。
李晉揚拉著她進車裡坐下,自己也坐進駕駛室,沉聲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現在應該在上課,到底出什麼事了?」
穆曦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冷靜下來了,良久過後才開口「……沒什麼。」
她扭頭看著窗外,透過玻璃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心思茫然。
她媽媽在生死關頭,她爸都不願意借錢給她,李晉揚憑什麼借錢給她呢?
這種關係上的親疏,穆曦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更何況,這種私事,誰要聽她講啊?
穆曦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連周少棠都指望不上,更別提其他人了。
半晌,穆曦突然抬頭問「叔叔,你有沒有認識的有錢人,很大方的那種,可以借錢的?」
她總會根據不同的語境更換稱呼,雖然李晉揚到現在都沒明白,這「叔叔」的稱呼究竟是怎麼來的。
李晉揚一愣「怎麼?」
穆曦的表情有點不安,她低著頭咬著唇。
「什麼說清楚!」李晉揚眼角一跳,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的臉看向自己。
巴掌大的小臉,卻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單眼皮,眼眸漆黑如墨,水光閃閃分外有神,眼帘很薄,眼形細長,眼角微挑,在她不自知的抬眸觀望間,帶著幾分桃花般嫵媚的魅惑。
那個深夜,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李晉揚就知道,這丫頭以後一定是個妖姬!
或許是李晉揚從未用如此嚴厲語氣跟她說話,穆曦意識到自己要說的話李晉揚肯定不高興,也被他的語氣嚇到「我、我就是問問……」
她有點慌張地伸手要開車門,結結巴巴地說「叔叔,我,我要回去了。我剛剛什麼也沒說……」
李晉揚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回來,按在副駕駛座上,警告地喊她名字「穆曦!」
他很少連名帶姓地喊,很多時候,他只叫她「曦曦」。
穆曦一聽到他這個語氣,就知道走不了。
穆曦縮回推車門的手,低著頭,開始摳手指,「我、我剛剛就是開了下小差,我就是覺得要是有人願意借錢……」
李晉揚鐵青著臉,盯著她目不轉睛。
穆曦在看到他的臉色後,終於知道怕了,聲音逐漸消失在喉嚨口。
車裡的氣氛一時沉默到有些讓人壓抑,穆曦覺得自己咽唾液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穆曦可憐巴巴地說「叔叔,我怎麼樣才能賺到很多錢?就很快的那種。」
「你媽怎麼了?」李晉揚冷不丁問道。
她只有一個母親,前一陣聽她提過她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他能想到的只有她母親那邊出了事。
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抓到她身上的核心問題。
穆曦一下被戳中了要害,再次「哇」一聲哭了出來,她捂著臉,臉上都是淚水,「叔叔,我媽要是沒有錢治病就要死了!醫生說她是肝癌,已經快進到晚期了……」
「醫生說要五十萬塊才能救她!沒有錢就沒有藥,我媽還在醫院等著我,我要是拿不回錢,她會死的……我爸不願意借錢給我,還羞辱我媽!」
「我恨我沒用!我為什麼不能立刻就賺很多錢,我……」
她低下頭,把頭擱在腿上大哭。
她當然知道她沒辦法很快賺到錢,可是她能怎麼辦呢?
醫院現在就要錢,她不是神仙,她變不出來那麼多錢!
李晉揚垂眸看著小丫頭黑乎乎的頭頂,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卻在半空停住。
然後,他慢慢縮回手,聲音平淡如水地問「所以,你需要替你媽媽支付醫藥費?」
穆曦哽咽著,悶聲「嗯」了聲,「我跟我爸借錢,但是他不願意救我媽。」
穆曦從雙手裡抬起頭,紅腫著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他說「連你親生父親都不願意幫你,別人為什麼要幫你?你能工作嗎?有才華嗎?你能為別人帶來超過五十萬的利益價值嗎?」
對上他沒有表情的視線,穆曦慢慢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臉微微發白,嘴唇顫抖,她小聲說「可是,可是我看新聞報導說,現在有很多企業願意贊助,要是……」
「啪」一聲,李晉揚拍了下方向盤上,誤觸汽車的喇叭,「滴——」
穆曦被嚇了一跳,她睜大眼睛看著他,表情有些驚懼「叔叔……」
他看著前方,微眯著眼,笑了笑,說「曦曦。」
穆曦還是看著她,表情更加小心。
李晉揚扭頭看著她的眼睛,「你有什麼資本呢?」
他伸手,捏捏穆曦的臉,「企業贊助也要看贊助對象是否值得,他們也要考察評估,你有什麼呢?工商管理專業,剛進大學校門,你現在找工作都沒人要!」
穆曦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眼睛又紅又腫,眼看著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她委屈地說「叔叔,我這些都是暫時的,我以後……」
李晉揚收回手,「你自己都等不到大學畢業,企業憑什麼等你?」
「可是……」穆曦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媽會死的,沒錢她就會死……」
想到病床上的母親消瘦干黑的臉,穆曦的心再次陷入絕望。
她媽媽曾經是泉水鎮最漂亮的美人,她要怎麼才能救媽媽?
穆曦低著頭干坐著,半晌,她突然抬頭看著李晉揚,「李晉揚,我聽他們說,現在有很多有錢人喜歡年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