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門小銅炮連續射擊了三次,登州方陣被命中兩發,出現的缺口很快被後排側翼的人填滿,陣線依然完整。新69書吧→
登州鎮的大陣停下之時,距離散兵線約五十步,隨時可以用齊射支援散兵,前方由分遣隊和鴛鴦枕組成的散兵線則開始與對方交戰。
前方的散兵線加速接近,二台子村的廢墟間響起夷語和漢語的叫喊,密密麻麻的槍管出現在夯土牆上。第四營的散兵將隊形拉開,前排越發稀落,還不到七十步的距離上,第四營便開始停下射擊。
登州散兵始終在五十步外活動,用燧發槍不停對著二台子村的廢墟射擊,那些村中的夯土牆只有半身高,有些地方甚至完全垮塌,等待齊射的鑲藍旗烏真超哈一直沒有接到命令,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只有兩門火炮在還擊。登州散兵行動靈活,紛紛避開後金銅炮的炮口,看到後金兵有開炮的動作時,他們還會匍匐在地上。
兩門四磅炮在各自四匹馬的拖帶下來到登州軍陣前方,迅速的架設好,開始對二台子村進行炮擊,各個分遣隊的旗隊長吹起哨子,提醒部下讓出炮彈通道。散兵線並非是可以胡亂移動,登州每個司配備一門四磅炮,作為步兵的火力支柱,散兵在作戰時需要留出炮彈通道,讓炮兵能一直支援散兵作戰。
隨即大陣兩側的四門八磅炮開始齊射,六斤重的炮彈撲向二台子村,所到之處將廢墟中殘留的麥稈柴枝漫空飛舞,那些垮塌屋頂堆積的雪花被高高拋到半空,再慢慢灑落在村中。
登州軍沒有一頭撲上來,連散兵也在七十步之外活動,那些初次上陣的烏真超哈軍官不知如何是好按照那些降兵教官的要求,要等到敵人進入七十步再齊射,並且反覆強調第一輪要給對方以重創現在只有這些零散兵馬,指揮鑲藍旗烏真超哈的梅勒章京一時拿不定主意。
後金的兩門銅炮持續射擊,他們的射速比登州鎮慢對一百五十步外的登州方陣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登州方陣整個登州鎮戰線巍然不動。
兩軍之間發出陣陣白煙,放鞭炮一般的射擊聲連綿不絕,登州八磅炮發射的六斤炮彈對村中的夯土牆破壞力很強,廢墟中列陣的烏真超哈不斷有人被擊中。這些沒有戰鬥經驗的包衣精神高度緊張,他們的很多基層軍官也是包衣或莊頭面對對方不斷的火槍射擊,他們的精神越來越繃緊,身邊的慘叫聲逐漸增加,很多士兵口乾舌燥兩手發抖。新69書吧→
在八磅炮彈又一輪狂暴的攻擊後,終於第一個包包衣兵忍耐不住,一支燧發槍嘭一聲打響。緊張的包衣兵們紛紛開火,二台子村中如同開了鍋一般,火光的閃動連成一片,將二台子村的靠南的邊緣淹沒在一片白煙之中。
十多名登州散兵被擊中倒地其他散兵則在蹲低身形,躲過最密集的射擊後繼續站起射擊,對射之中二台子村莊邊緣防禦的烏真超哈被白煙籠罩,同時遭受六門火炮的持續射擊下,後續的射擊越來越零散。登州鎮只用了兩百餘名散兵,便造成了豪格精心布置防線的混亂。
登州散兵線的起始源於復州渡口之戰鍾老四無意間運用分遣隊擊潰烏真超哈,便有了後續不斷的試驗和改進。
在此時的歐洲,散兵作戰方式還沒有興起,這類散兵作戰對士兵和基層軍官的素質要求更高,歐洲職業軍隊或僱傭軍中,
軍官時常要擔心士兵離隊逃走,所有脫離隊列的人會受到嚴懲,所以散兵戰術在此時的歐洲無法實行,交戰的各方都極力強調步兵的隊形和齊射的重要性,即便是十八世紀初的普魯士軍隊,也只能在隊列的嚴格限制下作戰,因為腓特烈擔心一旦放鬆隊列要求,他徵召的士兵就會當逃兵,所以就更不可能在普魯士軍隊中使用散兵戰術。
而在登州鎮中,這種散兵戰術已經廣泛操演,擔任主力交戰前的屏障。在進攻時往往能用較小的代價打亂對方的節奏,後金的烏真超哈得到的操練方法是兩年前的登州操典,當時的分遣隊戰術尚不全面,此時登州鎮已經又有了改進。
後陣的豪格帶領著一支正藍旗的騎兵,炮擊開始之時他對烏真超哈寄予厚望,這些銅炮是後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造出來的,光是銅料的收集就耗費了後金很多人力物力,整個烏真超哈中,銅炮總數還未超過二十門,而且形制不一,鐵彈和裝藥各不相同。後金在各旗中尋到了一些以前明軍的炮手,操練多時之後,此時終於發揮了作用。
他還沒有高興多久,登州鎮就用散兵線動搖了二台子村防禦,從豪格的角度只能看到那邊射擊騰起的白煙,不過聽槍聲已經十分凌亂,倒是登州的散兵線在不斷接近,後面大陣一通鼓響,四個方陣又開始往前推進,後面的四個方陣也同時移動起來。新⑥⑨書吧→
豪格很擔心烏真超哈的肉搏能力,這些包衣兵隔著遠遠的打火槍還是可以的,一旦進入肉搏戰便一錢不值,豪格也沒有對他們抱多大的希望,這些人要是近戰訓練有素,後金也不會那麼輕易奪取遼東。
豪格觀察了片刻登州的方陣速度,然後對身邊的的濟爾哈朗道:「六叔,鑲藍旗負責二台子村左翼,我的正藍旗負責二台子村右翼,請他派騎兵一部拖住他們。」
濟爾哈朗沒有多說什麼,調轉馬頭便離開了,片刻後兩支騎兵呼嘯而去。
登州步兵前陣卻沒有絲毫猶豫,散兵線已經接近到村子南沿三十步的地方,中路散兵離開曠野的方向,向著二台子村的廢墟匯集,後金騎兵是無法從那些廢墟衝擊過來的。隨著距離接近,登州散兵給烏真超哈更大殺傷的同時,自己的傷亡也在急速增加。
第一線方陣在散兵線後五十步,正在急促的鼓點下往二台子村前進。第一線方陣之後,則是二十個鴛鴦陣戰鬥組鴛鴦陣之後一百步便是第二線四個方陣連。
豪格和濟爾哈朗各派出千人左右的騎兵,後金騎兵接近之後,第四營的方陣停止前進面對騎兵的方陣長矛手紛紛用右腳踩住矛杆尾部,兩手抓住矛杆,矛頭斜斜向上擺出拒馬式,整個方陣如同張開尖刺的刺蝟。
歐洲那些穿得全身鐵罐頭似的騎士都難以動搖這樣的重步兵方陣,後金的騎兵根本不以衝擊見長,大隊立即轉換方向,少部分的哨騎以高速在方陣外圍跑動,牽制第四營的兩翼。
登州前陣一通擺開喇叭散兵和方陣間的鴛鴦陣戰鬥組大聲吶喊,向著二台子村衝去,重甲的鴛鴦陣近戰兵沖在了前面,分遣隊則在鴛鴦陣之後。
衝擊間後金的一銅炮發射了兩發散彈,打翻了十餘名登州士兵,另外一門銅炮則已經啞火。那些混亂的烏真超哈之間多出了很多兩藍旗甲兵,弓弦的震響替代了火槍轟鳴,在白煙瀰漫中只射得兩輪,登州近戰兵已經衝到了廢墟邊緣激烈的近戰迅速打響。
。。。
「大人,右翼有些膠著,要不要派出近衛第一營支援?或是讓第七營支援。」劉破軍在高高的望台上放下遠鏡第四營在二台子村與兩藍旗激烈交鋒,不過雙方都還沒有出全力,後金兵靠著地利和機動優勢維持著陣線。
陳新神色不動,「還不是時候。」
劉破軍道?「現在皇太極沒有動恐怕是在觀望二台子村戰況。」
陳新微微笑道:「所以右翼膠著就由它去,否則皇太極的重兵不會動,咱們再給他加把力,得讓他動起來。命令火箭兵連到位之後,十發一組對後金右翼陣列持續射擊。」
兩人說話之間,馬車拖帶的火箭兵從指揮台前通過,他們剛剛從徐山方向調來,將調動去登州左翼,他們所用的火箭發射架十分簡單,就是幾根木桿,組裝起來便可以發射那種類似康格里夫的火箭。
陳新將火箭兵連調到左翼,便是要利用康格里夫火箭的遠射程,大亂後金右翼騎兵主力的陣形,劉破軍對陳新問道:「大人,後金右翼兵力極強,若是我們不壓住他們的中路,一旦皇太極果真強攻,第一營恐怕難以阻擋如此多的後金兵。」
「讓他們來。」陳新堅定的道:「後金強於馬兵,其馬兵多在轉子山一方,中路的兩黃旗馬兵亦偏向西側,就算本官此時擊潰二台子村的兩藍旗,後金馬兵也大多能逃脫,本官需要各處膠著,特別是轉子山。」
「然後給皇太極致命一擊,膠著中的馬兵便難以逃走。」
陳新點頭道:「因為朝廷的緣故,咱們眼下雖是不聽調了,但也沒到撕破臉的地步,趕走建奴之後,朝廷的文官肯定會來的,登州鎮需要利用這個冬天,儘快實際控制遼東,所以這一戰要盡最大可能消滅建奴,不能讓建奴有機會在遼中拖延,甚至再玩一出議和的把戲,必須一戰將其主力擊滅,收復遼東便會在一個月內完成,我們可以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控制遼東所有要點,建立起基層的體系,所以我們不但要擊敗皇太極,還要儘可能重創建奴。」
劉破軍回頭看了看後陣的上萬登州士兵,方才調走了一個騎兵千總部,現在剩下的還有近衛第一營、近衛第二營、千人規模的近衛騎兵隊、戰鬥工兵連和騎兵第二營兩個千總部。
前線部隊已經攤開,後面這些部隊才是陳新收回來的拳頭,想要達到陳新的戰役目標,就看對這些軍隊的運用,如今戰局剛剛開始,如何投入兵力要看各處戰鬥的情況。
陳新指指轉子山道:「轉子山一道天然的屏障,只要第一營守穩轉子山村,後金兵右翼大軍最佳的突擊道路便是從張王寨繞過轉子山西側,屆時皇太極要退就沒那麼容易了。」
劉破軍贊同了一聲,但皇太極肯定也能看出來,就看他有沒有決心那樣使用兵力。此時二台子村的膠著說明後金兵能利用掩體對抗登州的火器,這或許能給皇太極信心。
正在觀察之間,陳新突然低聲道:「來了。」
劉破軍抬頭往西看去,陳新指指正面, a.c 「是中路的鑲黃旗,皇太極往王家屯增兵了。」
「他要完全奪取王家屯,是要從中路進攻不成?」劉破軍疑惑的自語一句。
陳新兩人隨即走下平台,與幾名軍令司的高級作戰參謀商討。王家屯廢墟面積較大,目前是登州第三營和建奴各自占據了一部分,幾名參謀都認為皇太極目的是要穩固中路,同時引誘登州後陣的預備隊調動,皇太極兵力並不占太大優勢,對後金威脅最大的便是登州第二陣的預備隊。皇太極最大的優勢在於機動性,最佳的方案就是利用攻勢調動登州預備隊不斷運動,從而讓登州鎮露出破綻。
陳新沒有調動任何部隊,王家屯正面的第三營派出一個鴛鴦陣司,加入了王家屯的爭奪。
登州左翼前方便升起一道道白煙,火箭兵連開始發射火箭,三里的射程能覆蓋後金右翼的大部分騎兵陣。
剛剛打過一輪,旁邊的望哨大聲對眾人喊道:「建奴右翼步軍約三千調動,旗號鑲白旗,方向轉子山村;建奴右翼馬兵約一千五百人調動,旗號為建奴蒙古左營,方向張王寨;建奴右馬兵兩千人調動,旗號為外藩蒙古科爾沁部,方向張王寨。。。」
陳新抬頭笑道:「三線都開打了,這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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