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掩體在行動——天災試作·降維遊戲
近乎完美的圓，在大地上圈出了祭族最神聖的祭壇。
內圍雕琢出精緻的圖形的圓形露天祭壇中央，是一扇巨大的金色門扉。
這有著金屬質感、高聳如崖的門扉之上，無數如根須、如漩渦的紋路自四面八方匯聚到中央，讓這門扉像是一隻俯瞰大地的神秘豎瞳。
一塊一人來高的厚重方形泥板，靜靜的懸浮在豎瞳前方。
一個個肢體不全、氣色不佳的祭族禁衛，神色莊嚴地站在祭壇各處，隱隱圍成大小圓弧，注視著走到祭壇中間、向祭族偉大族長獻禮的使團——
在這來自遙遠部族的正式使團到來之前，隱約的文明概念與大河會盟的消息已經有意無意地在祭族內部傳開，大家都在暢想著那一個嶄新的未來與祭族應有的位置。
直到突如其來的慘白光輝與震地轟鳴，將這幻夢撕碎。
灰霧綻放——自神之泥板，如死亡之花。
源自人心的妖魔與災難在自相碾壓的瘋狂中擠入人間，擴散的灰霧干擾癱瘓了祭族引以為傲的力量，憑空具現的骸骨龍首從四面八方噴吐出慘白的光柱，神聖的祭壇未能發揮一絲威能就自內而外徹底崩解，宏偉的金色門扉扭曲傾倒，將祭壇中央發生的一切用陰影掩蓋。
在這轉眼即逝、不足以完成一次深呼吸的時間中，震驚慌亂的外族使團中，身居末位的低矮人類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前方。
衣袍灰朴幹練的他，腦袋圓潤到有些反光，顯胖的臉上掛著頗有親和力但莫名顯得僵硬的笑容，搭在弧度明顯的小腹上的手指間夾著幾張輕薄玉牌，微微彈動間自虛空召喚出一尊又一尊慘白龍顱向前噴吐出致命光流。
在沉重金門墜地的前一刻，從附近所有生命心底浮現出「破碎聲」，讓一切事物為之凝固。
笑容未有絲毫變化的矮胖使者雙眼微睜——在他前方，瀰漫的灰霧被瞬間驅散，奔涌的光流如泡沫消失，一個「人」站在原本祭壇最核心的、屬於族長的位置，將「視線」轉向了他。
那是一個人形的，孔洞。
通向深邃真理的、亟待填補的鑰孔。
使者望著那與自身體形輪廓一模一樣的，人形的孔洞，微微搖頭嘆道：「原來如此.看來真的不是你。」
矮胖的人形孔洞偏了偏頭，似在無奈微笑。
傾倒的金門在扭曲的重力下向上墜落，爆發的灰霧在泥板破碎間消失一空，剛剛邁出腳步衝來的祭族精銳看到了場地中央的景象，一個個與他們外形輪廓一模一樣，甚至用原生血肉補完了殘缺的人形孔洞出現在他們各自的視野里，向他們的心靈發出了無言的召喚——
以「自身」為鑰，填滿孔洞、打開門扉，踏上這通往終極的捷徑，撕裂世界表象的虛妄，觸碰作為唯一實體的真理。
或狂喜，或恐懼，或悲號.祭族最精銳的一部分戰士，毫無抵抗之力地在自身最熟悉的力量面前淪陷，從肉體到精神，其存在於世的一切都被徹底湮滅——或者說，被完美獻祭。
在完全展開真容的祭族族長面前，在詮釋自身維繫存在的一切之理外溢的孔洞前，外族的使者垂下了視線——在這個世界，接近真理的代價，超乎想像.
在偷襲下被迫暴露部分本質的祭族族長也無心與偷襲者爭鬥，超出常人理解能力的生命形態，讓她更明晰的感受到了那迫近的威脅，那令思維凍結、讓恐懼停滯的「視線」——
此刻的她，過於顯眼。
矮胖的外族使者緊皺眉頭，不敢再觀望後續，他抬手伸指虛劃，打開人形孔洞透過無形聯繫隱約能感知到的奇異黑色窗口，在簡陋殘缺的界面上點擊了幾下。
隨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天翻地覆的無形壓力席捲而來，失去正常「觀察對象」的孔洞形態飄忽不定，在空氣中留下了饒有興趣的輕嘆：「讀檔？呵.」
下一瞬，孔洞嘗試捕捉此刻可能存在於她身上的那唯一的「視線」，神秘的力量想要透過這層聯繫，解讀觀察者的形體，以那未知為核衍變具現其承載之「理」。
破碎，解體，扭曲。
深邃的通道離解成蜂巢般無限細碎的子體，無限分裂時又隱隱在更高層面融合扭曲在了一起。
時間與思緒無法存續的迷濛之後，扭曲孔洞與此地祭族的痕跡，徹底湮滅於無形，大地仿佛經歷了漫長的時光衍變，還原成了生機盎然的自然之景。
近乎完美的圓，在大地上圈出了最為惡毒的陷阱。
厚重的灰霧在布滿神秘紋路的圓陣上瀰漫，卻又隱隱順應著某種規律在流動。不少人影在灰霧中若隱若現，維持著大致相同的間距，在一層層嵌套的陣圖上各自忙碌著，或手持卡牌專心低語，或趴伏在地細心雕琢陣圖紋路。
靜靜在圓陣核心處站著的矮胖人類忽然身體一抖，繼而抬手掀開兜帽，摸了摸自己滲出汗液的反光頭皮，隨後帶著僵硬的笑容長長舒了一口氣。
「大祭司？」陣圖核心圈邊沿侍立的身著長袍者腳下一動不動，上身前傾觀察了一下矮胖男人的情況，回憶了一下對方不久前的命令，隨後試探著說出之前被阻止說出口的信息，「祭場基底即將完工，目前各族動向如下」
靜靜聆聽完下屬匯報後，矮胖男人擺擺手示意其退開，隨後凝視著腳下圓陣核心陷入沉思——
報告內容相比上一次，沒有任何變化，算是一件好事。
抬起頭來，矮胖男人目光向四周掃視，圓形的陣圖基礎機構已經完善，整體感官與「不久前」他見過幾次的祭族那扇圍繞「門」構築的體系極為相似——
這倒沒什麼奇怪的，玉族的卡牌體系能飛速在本地立足展開，除開他利用本地機制的眼界手段外，也少不了他在時間穿梭中學習匯總的、來自各個無限空間試煉者的智慧與力量體系結晶。
反過來說，正因為玉族卡牌體系「借鑑」了很多試煉者的私貨，各個試煉者才會不自覺地「借鑑」玉族卡牌體系來完成軍備競賽——因為其中本來就蘊藏著屬於他們的影子，吸收使用起來極為順滑。
例如支撐了部分卡牌使用代價支付規則的祭族獨特獻祭交換體系，後期被篡奪了部分融合、具現化系統成果的蚩族圖騰系統。
倒是鹿族那個新人瞎搗鼓出來的鍛體與基於文字認知的原生符文這類幾乎沒有多少「外界特色」的東西，被卡牌體系影響、來回借鑑的程度較低。
所以.到底是哪族在搞事？
通過幾次試探行動排除祭族之後，矮胖男人腦海里循環遊覽著剩餘的嫌疑名單，回顧著這些部族在「過去」展露的一切，試圖結合已知情報分析出下一個行動目標。
只可惜，在玉族那位「大祭司」被各族先鋒軍團解決不久、玉族卡牌體系尚未被各族「借鑑」應用的現在，資源有限的他，情報來源渠道受限嚴重——稍微靠譜的情報只能親自去跑。
在各種汲取、驅散灰霧的體系與認知未建立起來、各族領地未全面鋪開的早期，少數人離群活動的風險無比巨大，他親自跑都難說每一次都如意，何況其他普通下屬了。
而往後看，忙著做鋪墊、趕場搞基建的他，也沒多少精力時間去做額外工作——在一切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況下，保障計劃的進行是最優先事項，就算要死要讀檔，也得保證正事足夠完備。
畢竟存檔不但位置有限，除了最開頭無限之主介入屏障內的那個外，部分存檔還會被強制喚醒他的時間震盪洗掉，而讀檔又只能自喚醒點向前。
至於死亡或讀檔後，當前的世界與自己會不會延續、會如何延續這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掌控範疇，他只能以防萬一當做會繼續延續而優先按計劃行動。
「被那破玩意兒搞成懶散性子後，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過勞死的一天。」
詼諧的自嘲後，矮胖光頭大祭司喚來之前告知自己情報的副手，將轉移陷阱主體結構的任務安排了下去——現在這裡的建設工作服務於早期的大河會盟，在祭族獲得泥板的版本已經沒法使用了，只能根據幾次讀檔探查的結果換地方重新鋪設。
效力肯定會降低，但他之前全程跟蹤過幾次，基本還是能滿足計劃需求——只要那潛藏的異常變量不搞出新的問題來。
堪比「五彩斑斕的黑」的甲方事故並沒有引起一眾下屬的異議，祭場停運轉移工作有序推進。
在圓陣停止運行後，矮胖男人向腳下核心探手虛按，作為大陣樞紐的一張玉牌如虛影般自大地內部慢慢上浮，實體化後落入了他的指間。
翻掌將玉牌拿到眼前，矮胖男人看了看牌中間那半天使半惡魔的捧心女性圖像，又看了看周圍忙碌的下屬們。
「心變.只是簡單的精神引導、定向啟迪，就能造就大量的『志同道合』者，是我的計劃符合了誰的期望，還是.這些人類的腦子裝了些奇怪的東西？」
短暫思索後，矮胖男人收起了這張凝聚了泛玉族體系大量資源力量、在這個存在灰霧的世界裡至關重要的核心卡牌。
「新的時間線某些地方有點過於穩定了，等到轉移工作完成後再存個檔，之後可以圍繞那個存檔點活動，下一個目標.還是去鹿族看看吧，雖然看起來那個撲街新人的嫌疑不高，但他的部族和祭族交互可不少，各種變化都有，得仔細核實。」
矮胖光頭大祭司心底定下行動方案，隨後抬手虛劃，打開了一個正常情況下只有他能看到的漆黑簡陋的操作界面。
那是一個類似山林老家古早像素遊戲的系統界面，但上面布滿裂痕與不規則的缺口，似乎並不完整。
大祭司看著系統界面那殘餘的部分標題，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絕望與憤怒，如同不斷翻滾浮起的氣泡般在心湖泛起陣陣波瀾。
「.降維遊戲」
如同固化在臉龐上的笑容，都伴隨著低沉的咀嚼消失。
沉默片刻後，大祭司自嘲道：「嘴上說是目標不同，但現在的我幹的事情，和當初的她有什麼區別呢？區區棋子的棋子，真能幹成什麼自己想幹的事？」
大祭司視線從標題上挪開，點開勉強能使用的存檔讀檔界面，心底規劃了一下之後的使用方案，隨後將注意力轉到了另一個還能用的模塊上。
由破碎的狀態欄和任務欄湊合拼接起來的、遍布亂碼的界面上，有一段信息規整而醒目——
【試煉信息已載入——】
【劇情世界：《？？？》（無別名權限）】
【試煉者：天災試作·降維遊戲系統（無別名權限）；身份：試煉者-3階、神魔-1階；編號：.】
【試煉者狀態：損毀；零時反饋；反向寄生——宿主：杉斯（可自定義代稱，限1次）】
【主線任務：文明】
「文明.」回想起一路走來的經歷，玉族大祭司杉斯嗤笑了一聲，「當初這玩意兒到我老家的時候，也沒見到它干出什麼好事啊？無限之主也就是個看人下菜的傢伙罷了。」
不過，從種種情報來看，這個世界的人類與文明也很難肯定是不是正經的東西了。
反正，早早拿自己出身的玉族整了個大活的杉斯，並不在乎所謂的主線任務——他身上掛著的破爛系統才是試煉者，而且還是個只能在宿主刺激下本能抽搐的半癱試煉者，無限空間的任務獎勵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無法使用兌換點與權限的他，只能靠學習融匯試煉世界所得，努力掙紮成長。
為了持續封印身上的垃圾，為了他經歷的每一個世界，以及那遙不可及的希望。
再一次回顧檢視並堅定了自身信念的杉斯，帶領著完成收尾工作匯聚起來的人群向灰霧深處走去。
——破壞遠易於建設，如果真的有誰在持續搞事最好別讓我抓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