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有威突然抓住了鍾離塵的衣襟,擋住了他的去向。
「兄弟何故攔我?」鍾離塵滿心疑竇。
「是這樣的,那個程將軍指示,需得束白綾於你們臂間,以免自家人混淆視聽。」羅有威連忙解釋。
「並且,切勿從西側城門出,應直搗黃龍,自城中殺向西門,夾擊頡利汗的後方,打他個措手不及!」羅有威神色緊迫地喊道。
聞言,鍾離塵頓悟,即刻吩咐所有人纏白袖,提兵刃,疾速而出!
定襄城西,此時,處佑和突厥兵已激鬥正酣。
頡利大汗並未發箭射擊,反令士卒挺刃向前,欲以肉搏捕捉敵方的唐軍勇士,以此為人質,與李世民交換條件。
對方僅剩五六人在站立作戰,對頡利大汗而言,正是擒獲他們的良機。
他已經心中擬好了議和的籌碼—迫使大唐撤兵,逼迫李世民運糧支援!
他知道,李世民或許不會照做,但別的方式,他並不缺。談判之時,他會當眾提出此事,為了維護聲譽,李世民定會答應他。
念及至此,頡利大汗的笑容悄然浮上面頰,這無疑是自投羅網的好計!
包圍下的程處佑手持陌刀,眼神凌冽如寒風,身傷無數,其中一劍深入骨髓,臂上的白骨若隱若現。
此劍本只是微傷,卻因程處佑頻繁使臂力,傷口不斷擴大。後來一時疏忽,又被人斬上一刃,正是落在原創之上,致此血痕深重!
所幸創在左臂,無礙揮刀自如。
「程將軍,尚可抵擋?」蘇定方斬盡一名突厥兵,凝望著滿身浴血的程處佑,心急如焚。
程處佑淡然一笑,砍翻面前一名突厥兵,擦淨劍上的血污,露出堅韌的表情。
「無妨,就算他們都倒下,我也不會輕易認輸。」程處佑傷雖重,性命尚存。
現在,唯有他二人立而不倒,腳下屍橫遍野,同行八人都已戰死,屍骨被沙土覆蓋,蹤跡皆無。
蘇定方再殺一名突厥兵,急匆匆來到程處佑身旁,他們六人布的陣法已形同虛設,人越來越少,背側的安全亦無法保障。
方才他因未留意到同伴已逝,遭背後突厥兵襲中,即便拼力躲閃,仍舊背上受重創。
程處佑深知他的困擾,一邊戰鬥一邊後退,手下的亡魂足有一百多位,而他們一行十人,初殺之百騎外,僅他和蘇定方又砍殺了約百敵兵。
加上其他友軍所殺,死去的突厥兵估計已逾五百之數!
「定方,敵人愈來愈多,看樣子今日恐難逃此劫了。」此刻,程處佑仍有玩笑的心態,蘇定方未料之。
「哈,能夠與將軍共生死,乃吾之榮幸。」他感嘆,「可惜如此英雄,若是隕落於此,對大唐而言實乃惋惜,將軍活著,為國付出的會更多哪!」
程處佑輕笑,世間名利不過浮雲,瀕臨死亡之際,才知曉那僅為空談。
兩人沉默無語,喘息聲連連,他們藉此喘息之機回復些許體能。
連續的廝殺,他們已疲態盡顯,失血過多使得程處佑面色發白。同樣地,蘇定方的體魄雖與之相仿,傷勢卻更為嚴重,尤其是背傷,每次用力殺敵,傷口因肌肉收縮加劇出血。
見兩人暫且止戈,突厥兵小心翼翼靠攏過來。之前的二人如殺神一般的表現,讓這些突厥士兵心底升起畏懼。
「合圍之,不可殺之,汗王有令,要活捉此人。」那官衣之人在突厥士兵背後大吼,程處佑耳聞其言。
「看來我們今日也許尚存生機。」程處優笑道。
「突厥想要留活口,恐怕是有所圖謀。」蘇定方顯得並不樂觀。
「呵……要麼,頡利是為了刺探李帥情報;要麼,是想用我等作談判工具,迫使李帥退兵。」 程處優微笑說道,「刑獄之痛我不懼,丟面子的事情我不屑,寧可血灑此地。」
蘇定方點點頭,笑容里透著毅然決絕。
一如程處優先前所說:「只願戰場捐軀,何需裹屍還鄉。」
「兩位漢族勇士,我可汗崇敬你們的勇武,突厥百姓也歷來尊敬英雄。所以,可汗給你們留了一線生機。」那聲音再次傳來,帶著招降的意味。
程處佑微笑,這招降手段似曾相識,像極了曾經日寇向我國軍戰士投降的情景。
「兩位請束手,可汗絕不為難你們!也許最終會將爾等安然送回中原。」 後方的聲音勸說道。
程處佑笑而不語,招降之道如此拙劣,如同小丑的伎倆,他們豈能就此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