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殺劫初動
兜率道主自行返還山門，借閉關名義不見外客，專心搜索天乙圭中的帖子。
確實，隨著殺劫事宜塵埃落定，天乙論壇中多了不少傷感懷念的帖子。還有些人刻意將自家山門數千年歷史拿出來給路人講解，貼上一張張精美的圖片，引得各方人士的追捧。
最終，他們再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表示自家宗門忍痛將山門寶地舍掉，以維護玄正洲的安危。
不得不說，隨著這些帖子的出現，關於清靈仙道的風評開始有所回升。
仔細想想，如果隨便一個人告訴自己，未來會有大劫，需要自己把洞府捨出去應劫，又有多少人會在第一時間答應？
「太元宮那邊的動作也不慢啊。」兜率道主目光陰冷，盯著那些帖子，看到那些洞天上門的弟子在宣揚自家山門，臉上露出不屑之色：「不過這也好，雖然我不在意名聲。但能挽救一些，倒也不錯。」
在這些水軍帖子的輿論下，最初婉言拒絕的兜率道主，成了一位兢兢業業為兜率道打算的傑出道主。當然，兜率道主也是這麼想的。
忽然，靜室門口傳來一陣波動。道主趕緊打開門戶，將一位神秘男子請進來。
「道兄前來，想必是那邊已經有準信？」
潛真子坐在道主對面，露出笑臉說：「賢弟幫我們這麼大一個忙。清泓道友願在七十二福地中，為兜率道預留一席之地。」
「僅僅是福地？」兜率道主有些不滿意。若僅僅是福地，跟自家目前的地位又有什麼區別？
潛真子施施然道：「洞天只有三十六個，要分出四個給神道，四個給妖族，還有地府要獨占一個，黑天教要拿走一個，元門至少也要分一個。據說，靈界也要分一杯羹。」
換言之，十二洞天早已有主。玄門兩脈所爭奪的，是剩下二十四洞天和七十二福地。而七十二福地中，也有不少地方被提前預定。
潛真子苦口婆心勸道：「道友，能在未來一百零八靈穴中占據一方福地，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不單單是清靈仙道的那些宗派，還有眾多三島十洲府的門派要回歸中土。在鍊氣士道統回歸之時搶占一處福地，已經是清泓道友舍了麵皮換來的交易。」
兜率道主思量再三，緩緩開口：「我兜率一脈擅長煉丹和御火。御火之術脫胎太清宗，以清靈之氣為柴。但煉丹之術中正平和，改修鍊氣士的混元一氣也無不可。」
如果我們直接加入鍊氣士一脈，待遇能不能再高點？
潛真子眼睛一亮，低頭沉思。最終還是搖頭：「這件事不好說，至少要跟諸位同道商議。不過道友放心，若有位置，我必定為兜率道爭取。只是機率不大。」
「那假如我再幫你們拉攏一些盟友呢？」
兜率道主頗有遠見，明白這人間洞天福地之間的差距。眼下兜率道的發展趨勢極佳，之所以無法被玄門各派認可為上門，關鍵在於太元和太霄兩脈不願意另一個全新的太上門派崛起。而曾經作為兜率道宗脈的太清宗，也不喜歡讓兜率道成為平起平坐的門派，所以他們雖然沒有阻攔，但也沒有支持兜率道。沒有太清宗幫襯，無為派人微言輕，僅僅道德宗幫忙操作，根本不管用。
既然在清靈仙道這邊沒辦法進一步壯大，那麼只能從鍊氣士這邊想辦法。所以，當潛真子過來接觸時，他馬上答應和他們聯手，自污名聲幫他們推動殺劫。
感受兜率道主的誠意，潛真子無奈說：「賢弟，真不是我們小氣。哪怕清泓道友神通再大，二十四洞天也難一力而決，能占據一半，已經是鍊氣士的大勝利。而按照他的意思，要把這二十四洞天立上中下三洞八天。」
上中下二十四洞天，暗合黃庭二十四圖的玄理。彼此之間連成一體，可鎮壓仙道玄門的氣數，並拱衛中央龍山，輔佐人間節氣流轉。
「上八洞無疑是神州元氣最佳的洞天寶地。三宮聖地外加鍊氣士四大洞天，這便占據七個。剩下一個被諸多大教宗派爭奪，太清宗、清微教、道德派、洪陽洞天以及常光島等皆虎視眈眈。」
「中八洞中，其他幾個大門派爭奪上八洞天失敗，便會轉而占據中八洞。太上道的太清、無為、道德三宗，鍊氣士這邊的南華、常光兩脈，還有太霄宮和太元宮座下的嫡傳上門洞天。兜率道如今雖然前景廣大，甚至往其他大洲發展，但底蘊還是差了些。」
忽然，兜率道主臉色劇變，忍不住站起來，死死盯著潛真子。
潛真子淡淡一笑：「道友當知，我三島十洲府孤懸海外，把守玄正洲對外門戶。黑瀛洲兜率天宮名氣之盛，我們也曾耳聞。至於李宮主，心中想必更清楚。我懷疑，你們之所以無法成為上門洞天大教，便有這一層緣故。」
兜率道主神情變幻，最終苦笑道：「小弟本以為我們兜率道行事隱秘，卻不料太上同道們竟然早就知道了。」
沒錯，早在黃泉之禍後，兜率道便偷偷前往黑瀛洲，建立兜率天宮。雖然在玄正洲上被各大上門壓制，可在黑瀛洲那等地界卻如魚得水。畢竟論丹道技藝，沒有玉朴派技高一籌，兜率道憑藉玄正洲數千年的底蘊內涵，很快便打通黑瀛洲的市場，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成為不遜色玲瓏、冥河、天罡的一處大天宮。
太上傳人之間互通有無，知曉兜率道在其他仙洲的發展，李靜洵自然不會再幫他們在本洲獲取上門的地位。在李靜洵想來，有這個機會，不如幫襯其他太上道統的仙門。玉蛇宮、天蛇道都很不錯。
而更讓李靜洵在意的是，兜率道的崛起太順了。在黑瀛洲沒有受到太大阻力，雖說有煉丹師受歡迎的因素，但李靜洵隱約感覺到背後有龍淵的影子。
龍淵因為李靜洵的關係不敢靠近玄正洲，但兜率道出來發展，正好合了他們的心思。便跟天罡教暗中幫襯，助兜率道滋長野心，好在日後作為打回玄正洲的跳板。同時，還能通過兜率道，及時了解玄正洲的時事。
「那下八洞了？」兜率道主心有不甘：「道兄，你該知道我們兜率道的處境。那三十六陽天中根本沒有我們的位置。如果不能在人間洞天占據一席之地，我兜率道如何發展壯大？」
三十六陽天出世，可謂玄門一大盛舉。但麻煩也跟著接踵而至。
當年三宮和眾多頂級上門以三十六處仙境洞天祭煉清靈仙界陽天。按照規劃，三十六陽天的至高三天為三宮所有，其他三十三天按照宗門歸屬，由宗門自行立諸天仙主，執掌一重陽天。可當年不少門派已經絕了道統，下面的福地門派眼紅這些陽天的位置，打算爭奪主權。兜率道執著於上門的地位，便是打算占據一重陽天，而不是在其他陽天中「客居」。
潛真子聽到清靈仙道內部討論的消息，驚訝道：「不是說，除卻那些有主的宗門陽天外，其他由三宮出手祭煉的陽天，會拿出一部分作為公共仙境，由各門派遷入？」
「那樣一來，多少門派入駐這幾個陽天？而其他陽天中，卻是一個宗門執掌一處仙境。靈氣濃度和資源，馬上就分出高下。」
以往，是三宮聖地高高在上。而等三十六陽天遷入後，恐怕這些洞天上門和福地門派的差距，就會進一步拉大。不能在仙界占據一方天主之位，便無法進入玄門的核心。
這一點，有識之士都能看出來。
清靈仙界的出世，反而激發玄門內部矛盾，導致清靈仙道的內鬥。
當然，當初三宮開啟仙界的想法也算不上錯。
畢竟，那時清泓道人還沒歸來。對清靈仙道，對太上宮而言，最大的威脅是龍淵的天乙體系。利用三十六陽天建立清靈仙道的網絡，是那個時間點最正確的決定。
雖然因為仙界出世而有種種矛盾，但三宮有信心快刀斬亂麻，將一切導入正軌壓制清靈仙道的分歧，藉助殺劫來平息矛盾，確立仙界的秩序。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清泓道人歸來，推動殺劫伐山破宗，加上清靈仙道內部壓制的矛盾，最終成就眼下這一副糜爛的局面。讓許多對三十六洞天上門不滿的強大宗門，有了另一條出路。
人間的洞天福地！
按照姬飛晨的宣傳，那些重新勘定的洞天，絕對不遜色所謂的仙界陽天。
潛真子竊喜於清靈仙道的內部矛盾，面上不露聲色，裝出一副為道主著想的模樣：「那你們可以去其他陽天居住。比如太清宗？畢竟兜率道出自太清宗，去那邊居住的話，大不了交一些『租子』。」
「客居，終究不如自家舒服。」兜率道主不甘心兜率道的遭遇，所以才打算從鍊氣士這邊入手：「道兄，只要你能幫我獲取下八洞的一席之地。我可以幫你拉攏十幾個門派，幫你打聽三宮的內幕消息。甚至，還能提供各種仙丹靈藥。」
潛真子眉頭一挑：「那些丹藥，還是免了吧！」
兜率道主一怔，隨後苦澀道：「差點忘了，鍊氣士這邊的玉朴派，比我們兜率道的技藝更高一籌。但如果道兄幫我這個忙，未來千年時光，我兜率道以沖虛道馬首是瞻。」
「這……容我再想想。」
潛真子沒有再多逗留，起身返還龍山回復清泓。
此刻，清泓和李靜洵正在龍山道宮中召集天下諸神。
六部之中，天部諸神地位崇高，除卻陳寧娘娘等少數幾個和仙道有關的人士，其餘天神多是日月風雷之主，群星列宿之神。他們隱居不出，不理人間紅塵俗世。而鬼部地府一脈幾乎不涉足人間，除卻無常王的幾個鬼差外，其他諸帝君皆未派人。因此，在二人座下聽宣的神祇，多是地、水、火、人四部。
「距封神已有千載。爾等入神道兢兢業業，勞苦功高，今日我奉天母娘娘法旨，賜爾等超脫之機。若不願意繼續為神，可轉世輪迴享十世人間富貴，亦重塑仙根道體，參悟長生眾妙之門。」
諸神聞言，不由議論起來。
千年前的封神，多是仙道修士的陰神受敕。悠悠千載之後，他們不少人已經歇了繼續修仙的念頭，但還有一些人仍思慕仙道。聽到姬飛晨的話，馬上表示願意重歸仙道。
「願意放棄神位的出列。欲轉入輪迴，可去鬼部陰差處報備。若想歸回仙道，可由師姐重塑道體，助你等重獲新生。」
很快，便有百餘人出列。玉芝仙姑和無常王座下判官進行安頓，將他們一一轉世或還陽。
五毒神君：「這次殺劫又起，神主的意思是重新敕封一批神靈。」
「不錯。但爾等放心，你等正神無災無劫，無須插手殺劫。只要鎮守大陸四方，支撐天地結界，避免外域仙人靠近即可。事成之後，神道可占據四方洞天席位。」
「四個洞天？和仙道四大洞天對應？」
「差不多。這四個洞天分在東西南北，為諸位交流之地。此外，為處理神道事務。我在龍山之上開闢神庭。以四方洞天為根基，冊封四位天神為輔御。」
李靜洵嘴角抽搐：龍山之上？那不是清靈仙界的位置嗎？你開闢神庭，這是打算跟仙界分庭抗禮？
「我稍後將四大神域道天的位置給你們，你們布置結界，御守神州門戶。」說著，姬飛晨看了李靜洵一眼。
隔絕玄正洲對外聯繫的另一重妙用，便是防止李靜洵對外聯絡，察覺各大洲融合的進程。
「師妹，該你了。」姬飛晨抬手示意。李靜洵拿出一枚清靈符詔。
在場諸神臉色一變，原山公驚呼出聲：「這是清靈一氣太上根本寶籙？」
這種仙符共有三道，三宮各一。太元宮那一道，在上一次殺劫時用掉。太霄宮那一道在黃泉之禍用掉。而這是最後一道，象徵清靈仙道的根本氣數。
好幾位剛剛重獲仙體的神靈心中一突，不由眯著眼盤算道：「如今清靈仙道將最後一道符詔用了，想來正是最後一搏。鍊氣士一方有雲霄閣坐鎮，勝面不小。如今重歸仙道，不如直接加入鍊氣士一方？」
不少仙家動了心思，暗中對玉芝仙姑示好，打算加入鍊氣士一脈。
清靈仙符被李靜洵投入虛空，在龍山之上引發天地異象。金色漩渦捲動殺劫氣機，將玄門諸仙的氣數和地龍翻身的劫數結合。
姬飛晨隨後出手，封神圖卷飛出五色霞光飛入漩渦。
「此次殺劫死亡之仙，根基渾厚者可歸入神道！」
仙道殺劫和神道天命融合，殺劫氣象感應天冥之界，引來各方勢力關注。
「天命！」姬飛晨身後浮現天河和冥河，兩條大河浩浩蕩蕩，河水中浮現無數銀色光影。密密麻麻的光線象徵玄正洲無量眾生的命運，糾纏金色漩渦後形成更大的洪流，將殺劫推向全新的高度。
一時間，天機渾濁不堪，天仙以下的修士再也無法觀察天機，無法從天冥之界探知消息。
「成了！」
當劫數成型，真正覆蓋玄正洲後，姬飛晨心中大石落下。
對姬飛晨而言，主持這一場殺劫和上次不同。
這次殺劫中，大到天仙上人，下到普普通通的凡人，他們的命數全部化作絲線被姬飛晨把控在手。
如何死，什麼時候死，在殺劫中的一舉一動都要編織在命河，成為殺劫中的旋律。而這，正是他體悟道君境界的關鍵。
一個阻道魔劫，一個命運長河，加上即將融合的極北諸洲。完成這一切之後，祂便可以真正以道君的姿態君臨人間。
「至於這殺劫中的三十六災，七十二難，便要看喬元了。」
喬元歷劫，是他證道的機緣。同樣也是姬飛晨命河之道的大成，真正成就道君權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