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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 章 【儀式】前.墳墓

2024-08-20 04:15:24 作者: 噝
  視線恢復後已經身處家中,傷口的疼痛沒有消失,傷口倒是已經消失了。

  ''額......額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身上一陣酸痛,從沙發上爬起,環顧四周,見到一個人影正背對著我站立:

  ''彌賽亞......'',我用虛弱的聲音對他喊道。

  ''啊,醒了?'',他的語氣毫無波瀾,甚至有些莫名的愉悅,和之前的暴跳如雷簡直判若兩人:

  ''你小子,我以為你死了呢。''

  ''死沒死你不清楚?還有啊,你為什麼————'',剛想追問彌賽亞那時誇張的表現,腦中卻突然想起他當時所說的話,以及完完全全滿溢出來的殺意,便只好無奈的皺起眉頭,把話咽回去了:''算了.....那個小啞巴呢?''

  ''他?在你房間睡覺。'',彌賽亞往沙發這走來,隨意的倒了下去,以至於我根本搞不定他原來站在那裡的用意。

  ''你把他帶回來幹嘛?!我又不是專門收容殘障人士的!'',我先一愣,不滿的喊道。

  ''什麼啊,這種亂世,你不會想把這樣的殘疾小孩子送出去,讓他一個人流浪吧?'',他將頭一扭,有恃無恐起來。

  ''......所以你是要我養著他?'',我問。

  ''嗯,不過別想找我要工資喔。''

  我養?開玩笑吧?!

  迄今為止,和我長期在一起的人都死了......我不信邪了無數次,被打臉了無數次,自我發誓了無數次,''破戒''了無數次......我不能再害死人了......除了一起呆了幾天就被我丟在【暴食】的菏萊......是生是死我也不太清楚,說起來,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麼樣?

  如果還活著的話就趕快忘了我吧。

  要麼還是像和菏萊一樣把他也留在【憤怒】,自己離開吧?

  我總感到極端的不公。

  人類的感情產生的太快,消失的太久,我們本質上就是個悲傷的收納箱,拖著眼淚,血液,夜晚,痛苦,走上通往死亡的旅途......旅途的終點,就是化作碎片,變成他人行李的一部分。

  我的箱子,究竟有多大了?

  自從德爾塔他們死後,勒住災厄的韁繩便完全斷裂了,一路狂奔而下。

  搬到地上城後,我談過女朋友,交過好朋友,有過關係不差的鄰居,我很多次都準備開始新的人生......離開這座城市,換個髮型,找個工作,改個名字,阿克斯、阿爾法特、阿萊克......之類的?

  這一切願景都會化作幻想,只因為每當我像邁出一步,那些支撐著我改變的地基就會立即枯萎,融化,讓我重重的摔到地上。

  我身邊的墳墓越來越多......

  這讓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哪個坑是為我挖的。

  每當我覺得自己即將被土掩埋,長眠於此,平靜且悲哀,期待且恐懼的閉上雙眼之時,就會聽到一聲慘叫,眼睜睜的瞧著某個和我有著交集被一把推了進去。

  ''不會手語怎麼辦?'',我又問。

  ''我幫你在他身上連了個顯示屏,能傳達他腦中的觀點,也可以將你說的話轉化成文字,傳遞到他的大腦里,就像霍金一樣,霍金,你知道吧?就那個物理學家,不過這可比他的高級多了。'',彌賽亞邊解釋著,臉一邊變成了霍金的樣子。

  ''何必那麼麻煩......治好就是了。''

  ''治不好的。'',他將臉變了回去,盤起雙臂,說。

  ''治不好?你不是比人類高級嗎......怎麼說都可以做到吧?''


  彌賽亞微微一笑:

  ''那要是我說:

  【這壓根就不是人類層面的聾啞】呢?''

  ''哈?啥啊。''

  ''沒什麼。'',他像個犯了脾氣的女朋友,短而急促的出了一口氣,不再回答了。

  ''【這壓根就不是人類層面的聾啞】''

  如果彌賽亞可以解決等級低於他的人類層面的所有問題,那麼按照邏輯來說,他無法的問題,就應該出自''等級''比他更高之神......

  這種說法他之前的確有提到過.....但讓一個地球人變成聾子又有什麼好處?

  我不知道,彌賽亞大概率也不會知道。

  既然把莫拉塔帶回來了......先去看看他再說吧。

  我套上頭套,慢慢推開門。

  莫拉塔並沒在睡覺,只是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沿,雙手合十,頭旁的顯示器上不斷的閃爍著綠色的,快速到難以看清的文字,本以為他受到那件事情的影響至少會變得怕人,沒想到居然能保持的這麼平靜......

  其實大概率是被嚇得呆住了,還沒緩過來吧?

  再靠近一點,逐漸能夠聽見重複的機械音,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完成任務般的不斷執行,如同碎碎念那樣————

  ''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

  電腦的發音因為急促變得異常不標準,況且聲音細小,乍一聽讓人以為是機器的故障聲。

  ''莫拉塔。'',我低聲呼喚。

  ''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是錯覺嗎?他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大。

  ''莫拉塔?'',我蹲下身子,伸出手搖了搖他瘦小的軀幹。

  ''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主啊............!''

  到現在我可以確定,他已經陷入了某種狂熱的狀態,只曉得一個勁的禱告以撫平內心所受到的衝擊和傷害,只有讓自己的時間變成這樣的重複段落,變成被擱置著的掛機遊戲,變成一種另類的冬眠,變成被不停生成的代碼創造出的有規律的世界————

  變成肉體不知疲倦的煉獄和靈魂甜美的死亡。

  若他聽的見,理解了那個胖大叔在化作野獸之前借著神的名義發表的長篇大論,或許就不會這樣禱告了吧?又或者......他會在剛開始就被洗腦,從而打心底里認同這樣的苦痛加冕......

  以至於請求著【神使】,為他降下這由純淨的痛苦構成的荊棘王冠,

  為他鋪開這通往樂園門扉的,滿是尖刺的苦難之路,

  為他用燒紅的烙鐵,烙印上信徒的榮光,去除亦或是覆蓋本來可憎的原生皮膚?

  為他脫下衣袍那樣割下皮肉,賜予帶著倒刺的母親的撫摸,願望祈福似的詛咒,以抵消他那一直以來就不存在的罪惡?

  就像蕩婦那樣渴求基吧,像淫棍這般尋找空洞,尋找著實際上就沒離開過自己身邊的痛苦,只為了得到心裡的一絲安慰?

  這小傢伙從頭到尾,都只認為一切僅是''大牧師''的個人行為吧......

  他最多只是在哭喊:

  【''天啟教''不是這樣子的!】、【''你們''騙了我】這類的。


  正確答案應該是:

  【''天啟教''原來是這樣子的!】吧?

  這也不錯,人類一旦認定了一個心中絕對正義、正確、公正的對象,就會立面蛻變成大傻逼,陶醉在自己''聰明才智'',''一枝獨秀'',''正直無私'',''一眼識破天下計''的自我認同里無法自拔。

  畢竟有證據證明【對】說明了自己的【預測正確】。

  沒證據證明【對錯】時就自己利用【對】的【經驗】來證明自己押注的那一方這回也一定是【對】的。

  甚至當有證據說明【錯】時,他們也會因為前兩種情況中積累的傲慢與偏見而不願承認錯誤,編織出【陰謀論】這樣的故事。

  很好笑吧?

  至少我是這麼覺得。

  ''莫拉塔!'',我也一下急了,稍稍用了點力拍拍他的腦袋,喊道——即使知道喊的多大聲都不會有用。

  ''啊!'',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主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啊!'',實際上,這種基於本能的發音不需要本能也可以標準的說出來......

  他被嚇了一跳,我也被他嚇了一跳。

  我們將視線移到彼此身上,他的眼睛裡好像突然泛起了光,淚花打轉,我不禁好奇:

  透過這頭套究竟能看見些什麼?

  屏幕上的LED燈熄滅後逐排亮起,同時聽起來老舊到20世紀的智能音響起,一字一頓的緩慢讀道,速度過慢致使本就不算連貫的聲音更加破碎,如同每秒5、6幀的定格動畫,故障、詭異。

  可相比聲音,話的內容更讓我大吃一驚:

  ''sh......神、

  mi......明、

  d......大、

  r......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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