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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 章 左眼

2024-08-20 04:16:03 作者: 噝
  ''I feel so extraordinary,

  我感覺非同一般,

  Something's got a hold on me,

  有什麼事情讓我徹底折服,

  I get this feeling I'm in motion,

  我有一種蓄勢待發的感覺,

  A sudden sense of liberty,

  感覺突然擁有了自由的意志,

  I don't care 'cause I'm not there,

  我還沒到達,卻全不在意,

  And I don't care if I'm here tomorrow,

  而且我也不在乎明天我還滯留原地,

  Again and again I've taken too much,

  我一次又一次的揮霍,

  Of the things that cost you too much,

  這一切終將讓我付出代價。''

  ————《True Faith》

  我昏過去了麼?

  或許沒有。

  因為我的確感到那隻被我一刀捅瞎的眼睛在生生作痛,像是在發泄著什麼不滿,撕扯著視神經,連帶著大腦的視覺區塊也混沌起來,本就不清楚的畫面又多了些電腦故障般的閃爍。

  作為我的一部分,它是否有不滿的能力和不滿的權力?

  它究竟願不願意寄宿在我的眼眶內,究竟願不願意被強迫著接受所有光線,無論是否會對它造成傷害?

  可說到底,它終歸只是工具,不滿又如何?只要我保護好它不受任何傷害,那不一定存在的自由意志就無法反抗我分毫。

  我在奴役著這具軀體,而這副軀殼唯一反抗的方法就是重傷自己,讓我也嘗受到那種絕望,壓抑和無奈。

  但我也想說:

  就算沒有流血的傷口,潰破的感染,折斷的骨頭,作為靈魂的我也完完全全經歷著和你一樣的痛苦,絕望,壓抑和無奈,你可以用自身的痛苦向你的寄生蟲發泄,縱使那隻寄生蟲多麼想操控你,保護你,你依舊想讓他墜入最深淵的深淵,最黑暗的黑暗,最低谷的低谷,最崩潰的崩潰。

  可我呢,我該衝著誰發泄?

  那個為了利用我和保護自己而奴役我,幫助我的寄生蟲?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你什麼時候又知道了我的存在?

  或許在你的視角里,只是用痛苦來掩蓋痛苦,而完全注意不到你的操控者在經歷著一樣的痛苦?

  你又何嘗不是在不經意間操縱了其他什麼事物,控制它產生痛苦,再將這種痛苦傳遞到自己身上?

  而我,我操控著你自我虐待,通過傷害你而傷害我,從而掩蓋著獨屬於我的痛苦,卻沒有注意到那個附身者也在遭受著痛苦?

  哈,如果是真的,那只是他活該。

  這僅是一條無盡頭的,一個連著一個的,只要有一個存在就會瘋狂擴散的多米諾骨牌。

  我們都只是其中被迫接受痛苦的人。

  是誰帶的頭?那傻逼也不再重要了。

  這一切該如何結束?

  或許根本不應該開始,或許根本不應該結束。

  而一旦開始,就註定了無法輕易的解脫。

  我希望的,到底是什麼?

  所有活人都未曾在自己身上感覺到真正的死亡,那麼,這恐懼的源頭,又來自於哪裡?

  每當我把刀尖對準脖頸。

  每當我把槍口摁在太陽穴上。

  每當我將一勺子氯化鉀顫顫巍巍的送到嘴邊。

  每當我將繩子高高的掛在一根和我一樣快要枯死的樹杈上。


  每當我站在大廈的高層,身邊的人像下餃子似的一個個跳下去時,我總是不經意間思考———

  他們是如何這麼決絕?

  是我的痛苦不夠尖銳嗎?

  是我的絕望不夠持久嗎?

  誰知道呢?

  有人說過,自殺的只是逃避的懦夫,而能堅強的繼續生活才是真正的勇敢。

  我很不服。

  活下來的傢伙們的確有一部分是強大到足以堅挺在苦難的洪流里,可剩下的人,都是些像我一樣的:

  厭煩,乃至恐懼世界。

  但同時,他們更害怕死亡。

  膽小而被迫的勇敢只能帶來無窮無盡的斟酌。

  而那是否足以被稱作''勇敢''?

  又或者只是權衡利弊的膽小鬼?

  至少外在上是個堅強的人吧?

  這樣就足夠了嗎?

  有可能吧,對於喧囂的旁觀者們來說。

  事實上,這不能叫做''佇立在滔天巨浪里'',這只是他媽的被巨浪一把扇到尖銳的礁石堆上,被翻騰的海水操控著,不斷撞向石錐,直到脊椎斷裂,血肉模糊,一縷一縷炊煙狀漂出,再被水流撕裂;直到身體被完全貫穿,開出來一個供戲謔,嘲諷,辱罵隨意通行的隧道,一個我甚至無法收點過路費的隧道;直到腸子從背後一節一節的扭動,鑽出,就和章魚博士的機械臂們一樣。

  即便如此,我更害怕被這不知名的推力帶去完全未知的遠方,那個神秘的,吞噬一切的黑洞,哪怕傷口在水中被泡發,帶來無法解脫的,更激烈的疼痛。

  這一切太巧了不是麼?

  像是設計好了的

  按部就班,水到渠成,一蹴而就。

  沒有任何喘息。

  我真的不想死嗎?

  我的身體可能早早的就已經渴望毀滅,消亡,只是受到【我】的限制罷了。

  而【我】呢?

  【我】或許也期盼著死亡,就如同我的身體一樣,而我經歷的一切也足以讓我這麼做,那麼,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我的自我了結麼?

  就像是在礁石上已經被折磨的慘不忍睹時突然發現,並非我不想離開,只是雙腳已經被牢牢的拴住而已。

  得了吧。

  我想死的話現在就可以。

  去做吧?

  去做嗎?

  就算真的被什麼東西困住,這樣驗證一下就可以了吧?

  我沒這個膽子。

  我只是個可笑,可悲,可恨而完全不可憐的廢物,膽小鬼,一觸即炸,利己主義者,人渣,虛弱,敗類,我流出的眼淚沒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相反,它們只是垃圾桶旁被隨意丟棄在馬路牙子上的垃圾袋裡流出的髒水,骯髒,噁心,可憎......

  可說這些有什麼用?

  亂套了啊......

  一切不可能有任何好轉。

  說這些甚至不能被叫做反省,這只是陳述事實。

  從今往後,我還要受困於彌賽亞,不斷的創造死亡,悲傷,瘋狂,為了自己這條破命而殺戮,無論他們是罪人,壞人,常人,好人,聖人。

  我到底是什麼?

  怕死很丟人嗎?

  如果蓋世聖賢說自己怕死,我百分之百表示支持。

  可我。

  我這樣的人。

  我有資格害怕死亡嗎?

  對我的死亡是審判。

  所有人都會拍手叫好的。

  除了崩潰,不知所措以外,我還能表示什麼?

  我用力睜開被血糊住,只感到眼睫毛都被血痂粘下來了不少,視線雖不再時斷時續,可畫面依舊恍惚,一具屍體變成兩具......等等......

  我用力爬起來,環視一圈,隨即便是忽然大幅度移動導致的暈眩,瞬間脫力,倒在了地上。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屍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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