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師兄,咱,咱們就,就這麼算了嗎?」何大猷一臉悲哀地問道。
「是呀,方師兄,這可是咱們好不容易才捯飭出來的賺錢門路啊,就這麼拱手相讓了?你看,昨晚大猷還畫了許多宣告,不就白費了嗎?」
張秀全忿忿不平,苦熬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安穩點,還沒幾天,就被人搶了飯碗,他實在是不甘心。
其實方少游比他倆更不甘心,積攢的兩百靈石都貢獻給金手指了,還背著一千靈石的欠帳,就指望眼前一門小生意掙工分了,結果一轉眼地盤被人搶了。
他現在連拿小刀子戳趙觀的心思都有了。
可又能怎麼辦?
比人手沒人家多,打架是肯定干不過的。
再說方少游自詡憑手藝吃飯,文明人,能動口就絕不動手。
何況趙觀手上有岩府宮的憑證,占著竹林合規合矩,自己若是動手干架,打贏了進宗監,打輸了醫藥費自理,怎麼想都不划算嘛。
生意人,再不濟也得把帳算明白,虧本的買賣不能做!
當然,就這麼將竹林白送出去,肯定不成,既然自己不能做,那也不能便宜了趙觀。
聽趙觀的口氣,他應該只是知道利用竹林可以掙來靈石,但具體的方法還沒吃透。
但這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找到之前參團的修仙者細細打聽,總能悟出個七七八八來。
若是將小結巴的身份搞清楚了,那裝託兒的小秘密也就揭穿了,所以,絕不能讓趙觀將仙遊團的買賣做穩當。
但是要如何才能將這麼生意給攪黃了呢?
方少游細細思量,忽然計上心頭,將張秀全和何大猷招呼過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詳作安排。
……
「趙師兄,怎麼辦?姓方的不識相啊。」趙觀手下之人問道。
趙觀冷笑道:「不礙事,這幾日我已經將他的門道摸清楚了。
這小子無非是借著劍祖風雲子的名頭誆得山下的散修前來悟道罷了,這有何難?
我說跟他合作,無非是想看看他可還有什麼手段沒有使出來罷了,遲早是要將他踢出去的。
既然他不肯來,咱們就自己干。」
稍作停頓,趙觀從懷中掏出幾張何大猷繪製的宣告,說道:「來,你們幾個今晚依著這個多畫些出來,明日一早去山下張貼。」
「哎喲,趙師兄,我們不擅丹青之術啊,畫不好。」
趙觀一臉的無所謂,說道:「無妨,畫不好就寫嘛,寫字總會吧,『一塊靈石一個人』,這句最重要,一定要寫清楚。」
「是。」幾人紛紛應諾,各自準備去了。
方少游三人當日無事可做,便在半山的茅屋中打坐修行。
不過只有一本基礎功法,又沒有丹藥輔助,加之青鹿峰靈氣稀薄,如此打坐,就算是練上一年,也別想將修為提升一層。
晚飯之後,稍作休息,方少游便準備登頂青鹿峰。
之所以選擇晚上登頂,主要還是因為映月潭的名字。
既然名為映月,晚上肯定要比白天有趣一些嘛。
竹林也好,水潭也罷,本身平平無奇。
而方少游要做的,便是從平凡中尋找道之真諦,一番說辭,幾經點綴,便有畫龍點睛,化腐朽為神奇的功用。
只是沒聽說映月潭跟哪位老祖沾親帶故,想要找個由頭掙靈石,難度確實有點大。
張秀全在山崖邊屙完屎回來,正巧見到方少游向山頂走去,遠遠問道:「方師兄,晚上還要出去啊。」
「嗯,吃的有點撐,散散步,消消食。」
吃的撐?張秀全聞言納悶,就喝了幾碗菜粥而已,也能撐著肚子?
方少游沒有說明真正的原因,因為他自己也沒想清楚怎麼利用映月潭賺靈石。
劍意竹海多少還有點曲徑通幽,可映月潭,一潭水而已,一眼就看完了,不好糊弄啊……
唉,方少游一邊走一邊嘆氣,心裡實在沒譜。
要說青鹿峰的峰頂,他之前也不是沒來過,印象中似乎是有這麼個小水坑,但當時確實沒留下什麼深刻記憶。
主要是映月潭的位置好像不怎麼好,邊角旮旯里,一點都不引人注目。
方少遊記得山頂有一處低洼地,還有一些山石遮擋。
映月潭就在低洼地的中間。
這種古怪的地形,看著就像是有人對著山頭砸了一拳,剛好砸出了一個坑。
然後下了幾場大雨,喲,攢出了一個水坑。
若是從導遊的角度來說,如此奇葩的風景,還是能編一套故事出來矇混遊客的。
可問題這裡是雲漢仙界,有個屁的遊客,只有仙人和想當仙人的人。
不跟仙沾上點關係,再古怪的地形也只能是個奇葩。
誰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水坑掏靈石啊,唉,難,太難了。
方少游緩步走在上山的小道上,此時風輕雲淡,皓月當空,山色暝蒙,樹影婆娑,確有幾分仙境的氛圍。
方少游前世遊山玩水,尋幽探奇,見過的美景數不勝數,但真能與此情此景媲美的,卻不多見。
正自怡然陶醉間,忽而見到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卻是一閃而過,將他嚇了一跳。
我去,大半夜的,山頂上鬧鬼不成!
然而轉念一想,不對呀,這裡是雲蒼宗地界,仙山寶地,豈有鬼祟作怪的道理?
於是方少游壯著膽子登到了峰頂。
青鹿峰的峰頂並沒有多少樹木,嶙峋怪石倒有不少。
他小心翼翼,悄悄摸摸地四下探查一番,卻沒有見到適才的白色身影。
方少游心中不由納悶,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成?
想來青鹿峰是雲蒼宗最差的山峰,靈氣稀薄,又沒有靈泉洞府,所以山峰之上只有如他一般的柢士在此混混度日,完全沒有能御劍飛空,修為在鍊氣三層以上的修士,或許真是他看錯了。
方少游如此說服了自己,隨後便向著映月潭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但走著走著,忽然聽到水花潺潺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了女子低吟的哼唱聲。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
咦,這不是老白的《長恨歌》麼,如何能傳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