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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共同去祭拜

2024-08-20 04:53:26 作者: 櫻桃糕
  沈韶光坐在騾子車裡,旁邊坐著阿圓,外面趕車的是新買的阿多,轅邊兒上坐著於三,後面不遠處是林晏和他的兩個侍從。👤♩ 6➈丂Ⓗ𝐔᙭.ⒸOᵐ ♥👌

  在城裡時,林晏還是這麼不遠不近地跟著,到出了城,便打馬跟上去——如同大多數與妻子出行的郎君們一樣,行在車子側旁。沈韶光側頭便能透過竹帘子的孔隙看到他的身影。

  隔著竹簾,沈韶光研究了一下林少尹的側顏,得出結論,側臉好看的人,主要是因為鼻子和下巴好看。沈韶光摸摸自己的鼻子,有點遺憾,鼻樑不夠高啊。

  旁邊肉鼻子寬鼻翼的阿圓樂呵呵地捲起另一邊的車簾看景兒,「小娘子,小娘子,你看那豆子應該快熟了吧?」

  沈韶光悠悠然收回眼,扭頭順著阿圓的視線看過去,笑道:「嗯,將熟未熟,放些花椒和鹽,煮著吃,是頂好的下酒小菜。」

  阿圓點頭,「煮著吃好吃,小娘子用豆子配著蝦子、臘肉、雞蛋炒的香米飯也好吃。去年,小娘子把毛豆粒兒砸爛取汁子摻糯米粉做的豆糕,好吃是好吃的,只是不夠甜……」

  沈韶光笑起來,阿圓這純唐人的味覺審美啊……

  沈韶光逗她,「今年試個新吃法,你估計喜歡。先煮,再拍上芡粉油炸,外面酥香,裡面嫩嫩的。」

  阿圓拍手,「那肯定好吃!小娘子不是說過嗎,如果一種東西不知道怎麼吃,就把它炸了。」

  於三每日被她們這樣荼毒著,本來已經習慣了,但今天卻皺眉咳嗽了一聲——畢竟有外人在呢。於三微扭頭看看側後方的身影,眉頭習慣性地又皺了一下,但想起那日他用自己換下小娘子,便又把頭轉了回來。

  「外人」林晏自然也聽到了車內主僕兩人的絮語,不由得微笑起來。林晏很愛聽她和她的婢子僕人說話,有種家常的悠閒趣味。

  因前陣子連日陰雨,路便有些坑坑窪窪,不太好走。阿多為了不顛到小娘子,車趕得很慢。沈韶光不是個挑剔的,慢就慢點唄,左右一天的工夫呢,林晏更不著急,只慢悠悠地在旁邊跟著。一行人早間出來,到了城隍廟已經巳正了。

  跛腳老道對林晏和沈韶光行禮,看見阿圓和於三端上來的蜜供時,老道記起來,這不是去歲那個供奉精緻糕餅的小娘子嗎?便是在城裡大觀掛單時,也少見這樣齊整的好點心。

  又看林晏,這似是去年布施了好些銀錢的那位貴人,去歲他們可不是一同來的……

  老道腹內猜疑著,面上卻殷勤得很,幫著擺供品,設香燭,又招呼了弟子同來念道經。

  沈韶光與他道謝,老道趕忙還禮:「這是貧道分內之事。」

  沈韶光燃了香燭,化了紙錢,恭敬地磕了頭,心中默默祈禱這一世的親人們魂靈安樂。

  沈韶光起來,林晏也拈了香,行弟子禮祭拜沈氏夫婦。

  沈韶光抿抿嘴,沒有說什麼,待他祭完,正正經經地福身謝他。

  林晏也正經地還禮,就仿佛那些去岳父家,在岳父注視下第一次見未婚妻的小郎君們一般。

  沈韶光祭祀完,便該著林晏祭祀了。

  沈韶光也去上了一炷香,倒不是還林晏「人情」,而是有些感慨,兩家人的際遇多麼相似啊。聽聞那位崔公也是個高才之人,不知他與沈家是否也有交往。那位崔小娘子,是個烈性的,輕生死,重節義,沈韶光自己做不到,卻也敬佩。

  於前日林少尹說的「與崔公及崔家郎君更熟些」的話,沈韶光是信的,即便風氣再開放,世家貴女們的婚姻,開始也仍然大致是岳父與女婿之間的「看對眼」,老父親相中郎子的人品學問家世相貌,女婿相中老泰山的學問人品官聲權勢。—(••÷[ ➅9ѕ𝔥𝕦x.𝐂όϻ ]÷••)—小娘子,反倒不是那麼重要的。

  沈韶光設想,如果家裡沒出事,不管是穿越來的自己,或者是原身,嫁的丈夫大概都是這麼選出來的。然而,命運的車輪走上了偏路,然後便什麼都不一樣了。

  沈韶光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想到林少尹那句直直的表白。半晌,沈韶光笑一下,揉揉被明奴抓出紅印子的手,還得再好好地給它把指甲修一修。

  等香燒完,林晏出來,柔聲問沈韶光,「天時不早了,我們就在這城隍廟用些飯,還是去旁邊村鎮找個食店打尖?」

  城隍廟一共就這幾個道士,沈韶光不願麻煩人家,「我們還是出去找個食店吧。」

  「在我們上次去過的那條河流旁,便有個村子,去那裡看看吧。」


  沈韶光覺得這「我們」大抵也不算錯,但聽著又有些彆扭……

  小路狹窄不平得厲害,沈韶光便不坐車,只步行,林晏自然陪她。

  田野里滿眼蒼翠,坡上有牧童羊群,偶見荷鋤而歸的農人,一派靜謐美好的田園風光。

  沈韶光的紗衫袖子被風吹動,碰到林晏的手臂,林晏下意識地拈一下,又任那紗從手指間流過。

  沈韶光突然覺得臉有些發熱,很慫地往邊兒上避了避。

  「再靠邊兒,就掉到溝里去了。」林晏輕聲道。

  沈韶光抿嘴,所以,不該是你往那邊靠一點嗎?

  林晏卻微笑著,並沒有「避一避」的意思。

  沈韶光只好壓著點袖口,又後悔,今日合該穿窄袖胡服的。

  林晏不再逗她,往邊兒上讓了讓,又很君子地負過手去,只是那拇指和食指輕碰,似在懷念剛才紗衣的質感。

  他們的運氣著實好,繞過河流,來到那村莊前,村頭兒上便有個小小的酒肆,兩間茅舍,挑著個風吹日曬脫色的酒幌子。

  店主娘子是個頗爽利的婦人,熱情地招呼著,言有「極好的燒豕肉」——因為今日中元節,祭祖的多,村里殺了兩頭豬,店裡得了一隻八九斤重的豬腿,都切了大片子蒸上了。本來想著蒸好了去賣給城隍廟的道士,誰想突然來了貴客。

  沈韶光又問有什麼菜蔬和主食,店主娘子說有自家種的蔥、茄和菘菜,又有才煮出來的毛豆子。

  沈韶光笑起來,讓先上兩盤毛豆子,又讓燉些菘菜,蒸些茄子。聽說主食有蕎麥麵,沈韶光笑道,「請娘子給我們做些蕎麥冷淘,澆芝麻醬、清醬汁、醋和蒜泥即可。」

  店家娘子算看出來了,這家是娘子說了算,那位俊俏郎君只是擺設。既然小娘子如此吩咐,自然無有不從的,又暗忖,這城裡的貴人口味就是古怪,有白麥面不吃,偏要吃蕎麥麵。

  店家娘子先盛了豆子來,又用盆子端上她的燒豕肉。

  豆子只用鹽煮的,少些滋味,好在豆子夠嫩,倒也好吃。

  至於這肉,與其說是「燒」的,不如說是「蒸」的,沒用清醬汁醃,是肉的本白色,旁邊粗瓷碗中是醋蒜姜的三合汁子。沈韶光與林晏桌案上只留一小盤,其餘皆給於三、劉常他們。

  沈韶光夾了一塊肉放在自己的碗裡,又拿勺澆一些醋蒜汁子,肉蒸得很爛,竟然意外地好吃。

  店家娘子又拿來酒罈,給諸人倒上酒,「貴人們嘗嘗我們自家釀的酒。不是我們自家吹噓,我們的酒在這十里八鄉是最拿得出手的。」

  沈韶光端起大淺碗,吹一吹上面的綠沫,喝一口,很不錯,店家娘子確實沒有吹噓。

  林晏這是頭一回見她喝酒,又是舉著有她臉那麼大的碗喝酒,不由得笑了。

  沈韶光挑眉。

  林晏只微笑不語。

  沈韶光便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了,真是少見多怪,前世有一揚脖子半瓶酒的妹子,這世也有拿著小酒罈喝悶酒的宮女,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就著煮毛豆,沈韶光把一碗酒都喝了。

  看她面上的紅暈,林晏勸道:「莫要喝了,小心路上唾酒。」

  沈韶光點點頭,這樣的酒精度數雖不至於喝醉,但喝多了半路找廁所,那就尷尬了。

  林晏哪知道她擔心什麼,只覺得她這樣的乖相格外可愛。

  「店家!」外面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穿士子白袍的儒生,那袍子都成了灰的了,手裡拿著酒葫蘆,「麻煩把這個裝滿。」

  看店裡一共兩張桌子都坐了人,這儒生便不坐,店家郎君去外面河邊揪了小荷葉來,給他包了一包煮毛豆子,一個麵餅,儒生把餅裝在身上背的布囊里,捧著豆子,拿著葫蘆,在門外上了驢,慢悠悠地走了。

  沈韶光看那瀟灑背影,不由得笑了,不知這位先生詩寫得怎麼樣,但這詩人的范兒是足足的。

  林晏看她。

  沈韶光道:「蹇驢破帽,一壺村釀,半包毛豆,這位先生灑脫得緊啊。」又看看吃飯一板一眼,從來午食不飲酒的林少尹,都是儒家弟子,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林晏微笑,淡淡地道:「你詩意灑脫就好,我負責俗世俗務。」

  沈韶光覺得,這村釀後勁兒挺大的,有些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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