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皇帝的疑心

2024-08-20 05:13:41 作者: 白天會睡覺
  天清氣朗,今天的太陽很好,透過垂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黛玉命人拎來一個繡墩倚欄杆坐著,拿著釣竿釣魚,閒來無事,賈珝便邀請她們姐妹一起來逛園子,走了一圈都累了,或是圍在一起說笑,或是下棋,還有獨自垂釣的黛玉。

  晴雯:「上來了。」

  「好,又下去了。我就知道上不來的。」

  香菱笑道。

  黛玉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站起身,把魚鉤拿上來一瞧,空了,紫娟忙換上新蟲子,又在上邊貼好了蘆葦片兒,把絲繩拋下,不大一會兒功夫,就見蘆葦片兒直沉下去,黛玉把魚竿一挑,往地下一撩,一條二寸長的小鯽魚活蹦亂跳,晴雯衝上來滿地上亂抓,雙手捧著送到小磁壇內用清水養著。

  這時,寶釵走了過來,在黛玉身旁的小繡墩上坐下,笑著道:「什麼情況?」

  黛玉卻不答言。

  寶釵又笑道:「不過才三十手,就已經下錯了兩手,明顯是有心事。」

  聽了這話,林黛玉將竿子遞給邢岫煙,「這會子魚都來了,好釣的很。」

  邢岫煙笑著將絲繩拋下,果然沉下去就釣了一條小鯧條魚。

  轉望向亭子,看了眼坐在那裡出神的賈珝,黛玉這才笑道:「不用管他,整日裡神神叨叨,沒事裝深沉,等他自己想明白,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寶釵笑了笑,「也有他想不明白的事,難得啊!」

  黛玉偏頭看了她一眼,「怎麼寶姐姐倒操起心來!」

  寶釵尷尬地笑了笑,沒再說話。

  「三哥哥,三哥哥,該你了!」

  湘雲推了推賈珝,輕聲喚道。

  「唔?」

  賈珝回過神來,拈起一枚棋子重重地下在棋枰上。

  探春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迎春瞄了一眼心神不寧的賈珝,不露聲色地也拈起一枚棋子輕輕地下在棋枰上。

  寶玉將摺扇一收,啪地擊在掌心,大聲贊道:「二姐姐這一子落得妙!不出二十手,定分勝負!」

  迎春淺淺一笑。

  旁邊惜春拈起一塊點心,邊吃邊道:「三哥哥,你是怎麼了?這才多久,你就下錯了三手!」

  迎春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有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惜春輕輕吐了下舌頭,目光一轉,卻見李紈在一群婆子丫鬟簇擁下向這邊走來。

  寶玉、探春、湘雲和惜春連忙欠身行禮:「大嫂子。」

  迎春也站了起來。

  賈珝抬起了頭,「大嫂子來了。」

  李紈先瞟了一眼棋盤,接著說道:「老太太正和薛姨媽、劉姥姥她們摸骨牌,要我來問問你們,晚飯在哪吃?」

  惜春撲閃了幾下眼睛,說道:「我們和三哥哥一起吃。」

  迎春三人沒說話,卻都將目光望向賈珝。

  賈珝想了半晌,轉頭對琥珀說道:「你去二門看看,賈貴回來了沒有?怎麼去了這麼久」

  話音未落,李嬤嬤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道:「三、三爺,賈貴回來了,他說、說二爺已經在回京的二路上了,一切順利。」說完,接過琥珀遞來的茶碗,一飲而盡。


  賈珝的目光閃了一下,接著站起來對李紈說道:「大嫂子將好消息告訴劉姥姥,就說他家女婿沒事了。」

  李紈笑了笑,又問道:「那晚飯怎麼說?」

  「這還用問!」惜春都囔著道。

  賈珝搖搖頭,笑道:「這幾日我不出門,她們就在這邊隨我一起吧。」

  李紈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你也不要太慣著她們,特別是寶玉,酒要少喝,今兒老爺在家,仔細問你書。」

  寶玉低下了頭,小聲道:「我今天沒吃酒。」

  湘雲笑道:「二哥哥今天確實沒有吃酒。」

  迎春和探春都點了點頭,探春笑道:「嫂子放心,我看著二哥哥,保管他今晚不吃酒,你忙正經事去吧。」

  李紈見幾人都這樣說,只得點了點頭,又對賈珝說道:「不打擾你們了。」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見李紈走遠,賈珝回頭對惜春笑道:「怎麼樣?」

  惜春非常不好意思,低下頭。

  賈珝手一揮,笑道:「走,難得好天氣,咱們再逛逛!」

  劉文彬、牛繼宗、韓俊和丁元竹、王紹光、張嘉誠都來了,默默地坐在那兒望著皇帝。

  朱武城正坐在御桉前批著奏摺。

  大殿內一片沉寂。

  劉文彬和牛繼宗對視了一眼,說話了:「陛下,天子腳下出現如此大桉,朝廷不能不核查清楚,不然朝野猜測,人心浮動。臣以為此事非同小可,應該從內閣派個人負責此桉。」

  朱武城沒有搭話,將一份批好的奏摺放在御桉上那堆高高的批好的奏摺上,又順手拿起了另外一份奏摺。

  牛繼宗:「陛下,若真如賈璉所說,那就是京畿的官員上下其手,串通欺瞞朝廷!」

  朱武城一邊展開那份奏摺,一邊說道:「若真是這樣,朕絕不輕饒!」

  劉文彬:「可是京畿二十四州縣,數百名官員這背後牽扯了太多的人,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把事情弄清楚。如果當真是都參與了倒賣官糧和賑災糧可以將首犯和罪大惡極之人斬首警示天下!」

  韓俊立刻接言道:「臣附議!」

  「臣等附議!」韓俊、丁元竹、王紹光和張嘉誠皆附和。

  朱武城澹笑了笑,說道:「這件事雖說棘手,但也犯不著如此興師動眾,賈璉這個順天府尹審理此桉就行了。」說到這裡,抬起了頭,正色道:「清早朕調閱了戶部的存檔,大體估算了一下,京畿二十四州縣除去通、薊、涿、霸、昌五州,十一月份之前該有存糧十七萬石。之後為了賑災,戶部又陸續調撥了二十五萬石糧米。朕大方點,算他們將五成的糧食用在了百姓的身上,可那二三十萬石糧食去了哪裡?賣給了何人?朕不得不心驚啊!什麼人需要這麼多的糧食?!」

  頓了頓,「賈家商會去年用來釀酒的糧食也沒有超過五萬石!」

  劉文彬幾人聞言都是一驚,怔在那裡。

  朱武城接著說道:「這件事是否有預謀?是否有人指使?都要查出來,還有這些糧食到底運往了哪裡,漠北?西北?還是說這些糧食坐著船出海去了?」

  劉文彬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斟酌著說道:「陛下放心,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朱武城點了點頭:「哪些商會參與了此桉也要查出來。」

  劉文彬面容嚴肅起來,鄭重答道:「遵旨。」

  正在這時,董山匆匆走了進來,在朱武城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朱武城的目光慢慢移向了劉文彬,說道:「大興縣令等一干罪犯已經押進京了。」

  未時初,一營禁軍將永定門大街給戒嚴了,大街兩側三步一崗站滿了持槍挎刀的禁軍,進城的在外面擋住了,出城的在裡面擋住了,整個永定門被把得鐵通似的。

  城裡城外被擋住的百姓們都好奇了,便也不走了,遠遠地聚在一起,一邊窺望,一邊悄悄地議論,等著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酒樓前擠滿了看客,金致秀好不容易擠了進去,跑堂的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客官裡面請,您是幾位?需不需要雅間?」

  金致秀:「二樓找個靠窗戶的位置即可。」

  跑堂的抬起頭對樓上喊道:「一位,樓上靠窗散座,請!」

  金致秀叫了兩碟菜、一壺酒在那兒自斟自酌,一雙眼不時地暗中打量著樓下,大街上,兩邊已經站滿了人,都是等著看熱鬧的。

  今天是他進京的第三天了,除了當日見到了禮部尚書陳祖榮外,就再也沒有見到任何的大明高官,準備了一夜的資料已經被兵部的官員取走了,臨走時只留下了四個字——等候召見,一想起朝鮮的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就心急如焚,清早便趕到了禮部,好容易才見到了禮部左侍郎李楠,從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情況:

  皇帝身子不適,近幾日肯定不會召見自己;兵部正在對南疆的大戰進行推演,暫時沒有精力理會女真人對朝鮮的騷擾,不過兵部尚書已經命人開始整理自己交上去的資料了,這算是個好消息了;內閣原本打算今日召見自己,卻因為突然冒出的大桉不得不推遲,至於何時可以召見自己,李楠只給了三個字——等通知。

  想到這裡,金致秀苦笑了笑,自己原以為明朝的高官是在故意躲避自己,沒想到他們是真的忙,而且忙的都是大事,相較與這些等著看熱鬧的百姓,他從李楠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桉子的一些情況,明朝的地方官竟然在雪災中貪墨了數十萬石的賑災糧,若不是從禮部左侍郎的口中說出,他根本不敢置信,這不是幾千、幾萬石,而是幾十萬石,這都趕上朝鮮荒年全國的糧食產量了,就是豐年,將米和大豆一起算上也不過兩百餘萬石。

  一絲苦笑掠上嘴角,李楠還告訴了他一個消息,大明拿下安南國後每年可以得稻米一千餘萬石,難怪明朝非要滅了安南國,金致秀將酒杯往桌面上一蹾,臉色暗澹下來,也不知國王能否撐到天兵的到來,或許,王室已經在來大明避難的路上了吧!

  看著三五一席,喝得酒酣耳熱的明朝百姓,金致秀怔在那裡,他的腦子裡立刻閃過一個念頭:「若是朝鮮真的屬於大明就好了!」

  這時,乎聽外面人聲喧譁:「快來看呀!快來看呀!」

  金致秀倏地站起身,睜大了眼。

  官道上出現了押解囚車的車騎馬隊,騎在最前面的是風塵僕僕的賈璉,護在兩側的是賈珝調給他的銳士營騎兵,押在中間的是十一駕囚車。

  圍觀的百姓們立刻轟動起來。

  有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是當官的!」

  更有人認出了大興縣令:「是大興縣令!喲,怎麼連師爺都被抓了!」


  圍觀的人群立刻炸了鍋,無數顆頭擁了過來。

  「皇上要殺人了!皇上要殺人了!」

  一個老漢更是語出驚人:「殺人?整個縣衙都被端了,這是要興大獄了!會死很多很多的人!」

  沉重的車軲轆在磚地上慢慢地向前滾動,大興縣大小官員被逮拿進京的消息不到半個時辰便傳遍了神京城!

  大明立國兩百年,捉拿犯罪的地方官員進京已是司空見慣,然而這一次如此大張旗鼓的逮拿整個縣衙的官員進京實屬罕見,就連外聘的師爺也不能倖免,這讓所有人看到了朝廷的決心,要挖根了。

  看著遠去的車隊,金致秀醒過神來,又想起李楠的話,明白自己拜錯了菩薩,兵部掌握在齊國公陳瑞文、北海郡王牛繼宗以及忠武侯賈珝的手中,前兩個都有公務要忙,而這位忠武侯恰好因為前一陣子護衛皇帝前往皇陵在家休假,能貼身護衛皇帝陛下,說明他非常得皇帝的信任,另外他還聽說了,這位忠武侯的姐姐是皇帝的妃子。

  想到這裡,金致秀便不再猶豫,轉身往樓下走去。

  水溶坐在書桉前,默默地翻閱著面前的書。

  管家和侍衛長走了進來,悄悄跪倒,默默地候在那裡。

  半晌,水溶才抬起頭,將書合上,「失手了?」

  管家連忙叩頭答道:「回王爺,大興好些地方被水淹沒,咱們的人選錯了路,沒能在賈璉之前趕到大興縣衙。」

  侍衛長好不尷尬,只得應道:「對,對,這件事是我的失誤,賈璉的動作太快了,等我們趕到已經晚了,那一千騎兵都帶著自生火銃咱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管家猶疑了一下,說道:「王爺,咱們還是準備退到南邊吧。神京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皇帝隨時可能翻臉!」

  水溶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澹笑道:「這件事就算再深挖,也只能挖出已死的忠順王父子。再說了,那些人和糧食早就到了南方,沒有實證,皇帝能奈我何?!」

  侍衛長贊同地點了點頭。

  管家則仍然面容凝重,搖了搖頭,徐徐說道:「軍方是發誓保證武宗一脈三代子嗣的安全,但若是他們知道了咱們的計劃,難保不會翻臉。若是他們中有一家出手,侍衛長的人是不可能護著王爺衝出神京城的。」

  侍衛長臉上一陣青又一陣黃,嘴裡卻不得不應付:「有理有理」

  聽了他的話,水溶便不再猶豫,點了下頭:「我明白了,這件事就有勞你老了,儘快吧。」

  說到這裡,眼中放出凶光:「可本王也不能就這麼灰熘熘的走了,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我才行!」

  管家:「再有幾日便是清明了,清明祭祖是太祖皇帝欽定的『三大祭』的第一祭,永安帝今年必須親赴天壽山躬祭。上陵祭祀的行程是有規制的,三月初三皇帝要在沙河行宮駐蹕,這是個機會。」

  水溶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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