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問道:「什麼時候?」
舞陽低聲說,「就是今年在昭陽宮,太后想要撮合你同韋旭的時候。」
懿姝默了片刻,說道:「沒有,我沒有難過,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太后與陛下是什麼樣的人了,當時想的只是怎麼能改變自己的處境。」
舞陽想起了懿姝的卸甲,想起了她沉寂在公主府的那五年,心底開始又生出寒意。
五年啊,那是五年……
那五年,她皇長姐該是怎麼樣的難過?
還有在雲漳州,她皇姐因為對武成帝和元傑失望,走火入魔吐血的那一刻又該是怎樣的失望與痛心?
她忽然覺得再追尋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她父皇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親情,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想嫁太叔逸。
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
最終誰能得益,不過是看誰夠強而已。
害怕、恐懼、哭泣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要振奮起來,才不會拖後腿。
她想通了,一顆惶恐的心也漸漸安寧了下來。
到了公主府,除了沈晏還未回來,蕭靜海、溫良欽、韓慎、雲夫人,董孝傑,杜少卿,司隸處的烏先生、田如晦都聚集在了議事廳。
懿姝到的時候,這些人正在商議怎麼去應對三日後朝堂上的彈劾。
這一方面是董孝傑最擅長的領域,溫良欽每提出一點,董孝傑就開始滔滔不絕的列出論點,田如晦不時的將律法涉及的部分增減補充,杜少卿和雲夫人手中的筆就沒有停下來過。
懿姝順手拿過一張他們寫下的文章看了看,頓時嘴角抽了抽,文章是好的!用詞是犀利的,可完全不是她能說出的話。
再看向那厚厚的一沓紙,這要是都讓她背下來,她絕不答應!
溫良欽看出懿姝的想法,笑著說:「這是要寫成摺子遞上去的。」不是讓你背的。
懿姝額上的青筋跳了跳,「是要我抄下來呈上去的摺子?」
這也是要抄死人的,好吧?
溫良欽笑著說,「不止殿下一個人的,還有有沈大人的、蕭將軍的、董參軍、杜祭酒,烏先生,都要寫。」
懿姝頓時鬆了口氣。
杜少卿笑著說,「公主,沈大人剛才回來將那些參你們的人名字和內容都謄寫了出來,讓我們挨個的逐個攻破,回敬過去。」
「這個辦法好!寫狠一點,將他們的底也抖落抖落。」懿姝簡直煩死那些沒事找茬的人了。
在宮中看那些罵她的摺子,就覺得這些人太不要臉,只會避重就輕,動不動拿仁義道德來說事。
她可以想像到三日後她入朝的那天一定不太平。
「繼續,你們繼續。」
蕭靜海走向懿姝,「用晚膳了嗎?」
懿姝搖頭,「我不餓,一會吃。」
舞陽哼了一聲,「表哥都不問我。」
蕭靜海莞爾,「好,那元漪餓不餓啊?」
舞陽捂著肚子,「我都餓了一日了。」
蕭靜海愣了一下,隨後溫聲說,「這裡暫時也用不到我們,我先帶你們去吃些東西。」
懿姝說道:「別去大廚房了,去我院子裡的小廚房。」
懿姝今日回京,小廚房剛剛啟用,食材很全。
蕭靜海想著若是煮飯炒菜時間太長,看著吊好的雞湯就說道:「做個香菇雞汁面怎麼樣?」
舞陽說道:「都行,只要快些,我肚子都咕咕作響了。」
蕭靜海用繩子束好寬大的衣袖,轉身的那一刻,懿姝順手接過繩子,給他綁好。
蕭靜海找到麵粉舀了面,然後放了些鹽進去,開始兌水揉面。
面要做得筋道,同力道有很大的關係,好的面都要反覆按壓搓揉很久,但對蕭靜海來說這個就極為簡單了。
懿姝看了鍋里的雞湯說道:「師哥,你上次涼拌的雞特別好吃。」
蕭靜海揉著面說道:「一會再給你做一次。」
「那我現在去生火?」
「好。」
舞陽連忙說,「表哥,那我要做什麼?」
「去將香菇、南瓜、藕洗一下。」
蕭靜海動作利索,沒有一盞茶的功夫面就揉好了,他將面放在一邊去醒。
舞陽這時也將菜洗好了,「表哥,還要我做什麼?」
「去陪明珠吧,這裡你幫不上什麼忙了。」
鍋內雞湯被重新煮開,肉香混合著蒸汽瀰漫了整個小廚房,舞陽覺得自己更餓了。
她看著蕭靜海修長有力的手指遊刃有餘的處理著食材,不禁嘆道:「這男子下廚我怎麼覺得那麼好看呢?」
懿姝聽了她的話也看向蕭靜海,幾息後說道:「還是得看人,師哥長得好,你自然覺得賞心悅目。」
舞陽好奇道:「夫子會下廚嗎?」
懿姝輕笑出聲,「會,他會把爐子炸了。」
然後懿姝就將沈晏在廚房的光輝事跡全說了出來。
舞陽嘖嘖兩聲,「也不知道誰以後有福氣能嫁給我表哥。」
懿姝這時才想起來,蕭靜海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了,都未成婚。
她小聲的問舞陽,「你知道你表哥為什麼不成親嗎?」
舞陽說道:「表哥說他一心向道,雖在紅塵,但心在道途,不想有所負累。」
「可惜了,要是太叔逸是我表哥這樣的,我說不定就從了。」
懿姝:「……」
蕭靜海耳力極好,兩人說話即使小聲也都聽到了耳中,當下咳了兩聲,「渾說什麼呢?」
「我沒渾說啊!」舞陽掰著手指頭數著:「我表哥,長得好,性格好,武功高,還會做飯。這樣的人上哪找啊?」
舞陽發現蕭靜海耳廓都紅了,驚奇道:「表哥,你害羞了?」
懿姝拉了一把舞陽,笑著說,「行了,你就別逗師哥了。」
蕭靜海也作勢板起臉,拿勺子指了指舞陽,「再拿我開玩笑,飯也不給你吃了。」
舞陽噘嘴認慫,「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什麼不說了?」沈晏笑著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韋旭。
舞陽看到韋旭,眼中的神色黯了黯,轉開了視線。
懿姝笑著說,「你們也沒吃飯嗎?」
沈晏道:「還沒有。」
蕭靜海蓋上蓋子說,「我煮的面多,夠吃的。」
懿姝順手給沈晏倒了一杯水,「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沈晏這大半日忙的一口水都沒喝,將一杯水喝完了才說道:「陶泉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保全了陶淵。」
證據確鑿,不是想攬就能攬的,除非——
懿姝說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沈晏嗯了一聲,「不止是這樣,只怕蔣平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