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天元與星位
「陛下，我沒意見，一切都聽從您的安排。」
王宮內，奧托正裝出一副忠君愛國的姿態，點頭附和神羅皇帝卡爾的提議。
和奧托預料的一樣，對於即將到來的和巴里王國的戰爭，果然和他沒啥關係。
在皇帝的計劃中，征討巴里王國，將由路易王子作為名義上的最高統帥，由洛林公爵和波西米亞公爵統帥陸軍，經由教皇國和教皇國合兵一處進攻巴里王國。
至於帝國海軍，統帥不出意外的被倫巴第公爵拿走，至於戈爾的副統帥嘛，則是顧忌到奧托對於帝國海軍的影響力和安撫奧托，讓奧托推選的自己人。
雖然心中是早有準備，但對於這個結果，奧托也是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如果不是如今的他羽翼豐滿，皇帝年邁，顧忌到帝國的穩定，恐怕如今的他早就要受到皇帝的打壓了。
只是，想到這些年還算「英明神武」的皇帝，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順利繼位，竟然能對於權臣以及教會做出這麼多的讓步，奧托也有些唏噓。
此刻的他，倒有些同情對方了，對方不過是一個想把自己的家業傳給兒子的老父親。同樣身為父親的奧托，他很能理解神羅皇帝卡爾的想法。
但可惜，對方除了父親的角色之外，還是一個皇帝。
單從攻打巴里王國這件事來說，對方這個皇帝，就十分的不合格。
因為，神羅皇帝卡爾給教會的，太多了。
當聽到對方戰後要將巴里王國的土地一半以上都送給教會，西西里島則準備交給東羅馬帝國，換取東羅馬帝國出兵相助時，奧托差點就沒忍住反駁了。
好傢夥，身為皇帝，用帝國的利益，去換取皇室的利益，真是好傢夥。
當場奧托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句話，「陛下何故賣國乎？」
不過，奧托還是忍住了，他知道這句話說出口以後，絕對會讓自己和皇帝之間本就不算和睦的關係上再多添幾道裂痕。
反正目前帝國是他加洛林家族的，皇帝是對方，對方想幹嘛就幹嘛吧。如此出賣帝國利益也好，這樣也能讓加洛林家族在帝國貴族中損失聲望，為他日後取代加洛林家族做鋪墊。
因而，在皇帝提出這個想法，詢問奧托意見的時候，奧托就給出了剛才的答覆。
聽到奧托這麼說，神羅皇帝卡爾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奧托，頗有些欲言又止，以這些年他對於奧托的了解，奧托不應該是這副表現。
遲疑了片刻，神羅皇帝卡爾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沒繼續往下追問，而是點點頭道：
「既然你沒什麼意見，那就按照這個執行吧。
對了，和東羅馬皇帝會面的事宜，就交給你安排了，沒問題吧？」
奧托眉頭輕輕一挑，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沒想到，竟然最後能撈個安排兩個羅馬皇帝見面的事宜，隨即，奧托反應了過來。
好嘛，神羅皇帝卡爾不愧是玩弄政治的高手，這哪裡是委他重任，分明是想把奧托從巴登趕出去，好做權力的安排。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皇帝應該就會讓他負責和東羅馬軍隊聯絡，讓他長期在外，遠離中樞。
畢竟，作為帝國右相，沒事的時候，奧托也是需要長期留在巴登協助皇帝處理政務的，此舉是在削弱奧托在中央的權勢和影響力。
可惜，神羅皇帝卡爾猜錯了，奧托此刻倒是不想留在中央，反而想要離開巴登這個權力的漩渦。
曾經關注過某個抽象圍棋主播的奧托明白，許多時候，一盤棋局，先布局天元，不如點子星位。
奧托的基本盤和底氣，不是他的右相職位帶來的權勢，而是他經營瑞士公國之後，瑞士公國相較於其他貴族領地的強大實力，是他精心訓練組建的軍隊。
這些東西，可不適合在巴登發揮。
在從約瑟夫伯爵那裡知道了財政大臣為首的保皇派的存在後，奧托便開始心生警惕，不想這麼早和保皇派以及皇帝的勢力發生衝突。
哪怕此刻奧托自認為哈布斯堡家族的實力強大，但相較於支持皇帝的勢力，還是稍顯遜色，更應該讓其他派系消耗保皇派的實力，讓奧托能坐收漁翁之利。
想到這裡，奧托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連忙說道：
「陛下既然信任我，那我一定會盡力把這件事辦好。」
「嗯。」神羅皇帝卡爾臉上露出了微笑，勉勵了奧托幾句，緊接著便如同奧托猜測的那樣，讓奧托之後負責和東羅馬商議聯合出兵的事宜，奧托自然無不答應。
又閒聊了幾句，問了問亞歷山大夫婦的情況後，神羅皇帝卡爾看似隨意的問道：
「帝國今年遇到了旱災，受損嚴重，聽聞右相在自己的領地，盡力救濟災民，幹得很不錯啊，真是替我分憂啊。」
奧托聞言不由得眉頭輕皺，這種時候皇帝突然提起這個，自然不是無的放矢想要和他閒聊，多半是為了他趁機招募流民的事情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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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進入瑞士公國的流民，可有不少來自周邊的貴族，其中自有如勃艮第大公和奧格斯堡公爵這樣和他不對付的貴族存在，想必一定是這些人對皇帝說了些什麼吧。
只是，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幹嘛，莫不是想讓自己把人送回去？
那簡直是在開玩笑，如今瑞士公國，啥都不缺，就缺勞動力，都開始大肆購買奴隸了，怎麼可能把人送走呢。
「陛下過獎了，身為一方領主，身為帝國宰執，救助災民，乃是我的分內之事。」奧托微微低頭，謙遜的答道。
「話雖如此，但有多餘的糧食，還是應該分出一些救助一下周邊的領主嘛。」
神羅皇帝卡爾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風輕雲淡的說道。
「勃艮第大公國境內和周邊，也有許多貴族還餓著肚子，右相不能只盯著那些泥腿子，也要照顧一下那些小貴族嘛。」
奧托神色不變，心中卻忍不住暗罵了起來。
放屁！哪怕是災年，也不可能有貴族會餓肚子，皇帝這是在說屁話。那些貴族，哪個不是家中的城堡、莊園堆滿了糧食，說他們會餓死，還不如說母豬會上樹呢。
這些貴族，在聽聞瑞士公國糧倉中有足夠的糧食之後，都曾來找奧托「借糧」，但奧托哪裡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名為借，實為資助，奧托又不傻。
這些糧食，可是奧托準備用來救濟自家領民和招募流民的資本，怎麼可能給周圍的貴族作為「福利」，自然是斷然拒絕。
沒想到，皇帝說了半天，並沒說奧托招募流民的事情，而是說奧托不肯救濟周邊貴族，倒讓奧托十分意外。
思考了片刻，奧托恍然大悟，恨不得狠狠的拍一下自己的腦門。
前世作為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東方人，他習慣性的將東方的思維代入，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對於這個時代的歐陸統治階級來說，民眾，可算不得是人。相較於東方的「君為輕，民為重」的進步思想來說，上到皇帝，下到普通的騎士，都是相當反動落後。
既然普通的農民只是一種生產資料，那皇帝也犯不著為了點生產資料去特意警告下奧托。
於是，奧托搖搖頭，苦笑著說道：
「陛下有所不知，並不是我不肯幫助那些貴族，實則他們是一個個都有糧食，並沒受到旱災影響，而是想要用低價購買我手中高價買來的糧食。
陛下，您說，我能將自己手上的糧食給他們嗎？」
「原來是這樣。」神羅皇帝卡爾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奧托，笑問道：
「既然右相的糧食是高價買來的，那不分給其他貴族，也情有可原。
只是，目前帝國又要面臨兩場大戰，前線的軍隊也比較缺糧食，不知道右相是否願意出售一些糧食給帝國呢？」
見奧托的神情有些猶豫，神羅皇帝卡爾又補充道：
「除了找右相之外，我這段時間也找了其他的貴族，想要籌措軍糧。」
在獲得了教會的物資支援之後，神羅皇帝卡爾說話也多了幾分底氣。
這下，奧托倒不好拒絕了。
不僅是因為對方是皇帝開口了，也是因為目前帝國進行的和維京人的戰爭以及征伐巴里王國的戰爭，對於奧托來說，也不想看見帝國失敗。
神聖羅馬帝國的情況，奧托也很清楚，一旦這兩場戰場出了問題，很容易遭到周圍勢力的聯合狙擊，這也會影響奧托之後奪權的計劃。
「挾天子以令諸侯」，總得要大家都認可這個天子才行吧，要是帝國分崩離析，手上握著天子也沒用。
當即，奧托覺悟相當高的捐贈了一部分糧食，並承諾以原價出售不少糧食給帝國。
皇帝對此，也相當滿意，大手一揮，又賞賜了奧托幾個莊園。
離開王宮之後，奧托叫來了眾人，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陛下讓我負責聯絡東羅馬帝國，組織兩位皇帝會面以及聯絡東羅馬帝國共同出兵征討巴里王國。
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個去辦吧。」
說著，奧托手指點了兩個人，韋德和腓特烈。
見自家父親點到自己，腓特烈兩眼放光，躍躍欲試。至於韋德，則臉色有些怪異。
對於韋德來說，如今他在樞密院身居高位，可以說正春風得意，如果去辦這件事，勢必會影響他在樞密院的地位。可既然奧托點名他了，他也沒有辦法拒絕，只得答應。
在如今的瑞士公國，還沒人能違背奧托的意志。而奧托選擇韋德，也是看重了韋德的能力，這一點，他也明白。
見兩人應諾，緊接著，奧托看向了亞歷山大。
「至於亞歷山大，伱就帶著公國的貴族返回公國，處理好公國的政務。」
亞歷山大點頭答應後，奧托在人群中，找到了維爾蒂伯爵，臉上露出了微笑。
「維爾蒂伯爵，我正式任命你為公國軍事大臣，統領國防院，主要負責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軍隊的訓練，此前我和你商議的步兵方陣，要儘快訓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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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則是軍事打擊勃艮第公國和奧格斯堡公國。
我需要你做到的是，不和兩家全面開戰的情況下，儘量打擊他們兩家的實力。」
「是！」維爾蒂伯爵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說道。
奧托的這項任命，讓群臣皆是一驚，看向維爾蒂伯爵，以及前任軍事大臣金特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金特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奧托在沒和他通氣的情況下，就弄丟了軍事大臣的職位。雖然已經知道奧托和亞歷山大，對於維爾蒂伯爵十分看重，但這樣幾乎是一步登天的晉升，還是讓他大感意外和不滿。
畢竟，被取而代之的是他。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反駁這項任命，奧托立刻轉向金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道：
「至於金特嘛，則和我一同前往米蘭大公國，擔任米蘭大公國的大總管。」
這下，原本還想說話的眾人，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奧托這麼一說，大家也都明白了自家大公是準備正式去接管米蘭大公國了。而金特，雖然不再擔任瑞士公國的軍事大臣，但卻成為了米蘭大公國的總管，地位上來說獲得了提升。
當然，實際上因為目前奧托對於米蘭大公國的掌控，以及瑞士公國是奧托大本營的情況，實際上掌握的權勢說不定還被削弱了。
但奧托決定親自帶著金特去米蘭大公國，也已經證明了奧托對於金特的信任，至於短暫的權勢問題，哪怕是金特都不會在意，更別說其他人。
緊接著，奧托又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伊沃被從卡林西亞調回，進入中樞，成為維爾蒂的副手。而伊沃的卡林西亞郡守職位，則由查利伯爵接任。
曾經坐鎮瑞士公國南部，擔任皮埃蒙特郡守和熱內亞守護的迪隆伯爵，也被調回了鷹堡城，正式從林恩手上接過被其代管的教育院。
至於皮埃蒙特郡守一職，則落到了一位熬資歷的老臣，希爾伯爵的頭上。
而薩克森的明斯特郡和新設立的漢堡特別縣，郡守和縣令的職位則是落到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人選——戈爾的父親，蒙頓男爵頭上。
順帶著，奧托也將對方的爵位提為了「暫伯爵」。
這是奧托改革之後的一個新設立的過渡爵位，前面加一個暫字，可以理解為考察期，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基本上鐵定就能成為該爵位。
之所以設立這樣一個爵位，則是因為有的時候，需要暫時提拔有才能的年輕人時，往往對方的爵位資歷不夠，在貴族體系中，爵位不夠高又很難服眾，才有了這樣「暫爵」的設置。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第一個體驗這項政策的，不是奧托辛苦培養了多年的那些年輕人才，而是一位老臣。
奧托看見眾人詫異的神色，也沒多做解釋，而是繼續往下說。
之所以選擇蒙頓男爵，是因為對方的資歷足夠老，忠誠度又因為戈爾的原因，有著足夠的保證。
明斯特郡畢竟天高皇帝遠，一般的貴族和官員鎮守，奧托也不放心，很容易形成地方割據。而在能力和資歷上反覆斟酌了許久之後，奧托才決定讓蒙頓男爵負責北方。
對方唯一的兒子如今在奧托麾下得到了重用，蒙頓男爵只要不是傻子，斷然不會做出不利於奧托和瑞士公國政府的事情。
這年頭貴族辛辛苦苦拼搏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家族為了子嗣嗎？身為父親，蒙頓男爵自不會影響兒子的前程。
「咳咳.」
奧托清了清嗓子，讓竊竊私語的眾人安靜下來。
「人事問題說完之後，接下來就是之後兩年時間的重點安排了，事關重大，希望各位和我一同努力。
陛下的身體，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