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流血。
他左手捏住右手,嘴裡不出聲地罵著,用肩膀推開臥室的門。
他的腳下突然發出瓷器碎裂的嘎吱聲:因為他沒有看到一杯涼茶放在他臥室門外的地上,所以一腳踩了上去。
「怎麼——?」
哈利四下張望,樓梯平台上空無一人。
房間裡面散發著寂靜的肅穆的氣息,就和他現在身上的氣息一樣,散發著那股生人勿近的困擾。
而在平日裡,房子裡面總是非常喧囂的。
達力,他的表哥,會出現在房子的每個地方喧譁吵鬧,還有他的姨媽也會尖著嗓子說話,最令人鬧心的就是他的姨夫,那個男人非常凶。
這杯茶……大概是達力自作聰明,想給他搞個惡作劇吧。
哈利高舉著流血的手,用另一隻手撿起茶杯的碎片,扔進臥室門後那個已經滿滿當當的垃圾箱裡。
然後他穿過房間走進浴室,把手指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今天的家裡面非常寂靜,是因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在這個房子裡面。
但是這件事情,已經持續很久了,所以他並不想用這件事情來煩自己,想到這裡,他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
同樣嚴肅的還有另外一個地方。
倫敦。
王室。
威斯敏斯特,白金漢宮。
這是往日裡最為熱鬧的地方之一,平時這裡人聲喧囂、人來人往,上議院和下議院的議員們在這裡互相扯皮,玩弄那些無人在意但是不得不做的政治把戲。
只不過現在這裡一片寂靜。
因為有非常重要的會談在秘密的展開。
王室與麻瓜政府之間的談判,已經進行到第十天了。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政府並不想要把權力交還給王室,但是王室覺得,既然魔法終將大行其道,那麼有些權柄必須要拿回來。
只不過,這件事明明是會引起國家變動的重要事項,可此刻談判會場中卻空空蕩蕩。
沒有首相和國務卿,沒有王室成員,也沒有任何魔法部的人參與在其中。
在長桌的左側,端坐的來自各大家族的年輕話事人們,擁簇著坐在中央的,正在沉默的少女。
而在右側,除了幾個負責記錄會議的秘書,和幾個必要的政府代表之外,主持談判的竟然只有兩個人。
兩個和這裡沒有關係的人。
其中一個人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睡眼惺忪,像是剛剛被人從床上拉起來,拽到了會場一樣。
但是他還是非常有威望的,這裡的人們都很尊敬他,只是他的外表實在是不好看。
不僅白色的鬍鬚亂七八糟的纏在一起,就連衣服上的扣子,都有一粒扣錯了位置,整個人顯得非常邋遢。
但是誰都知道,這位老先生不是今天的主角,他只不過是一個吉祥物而已,正經說話的,是那個年輕的小伙子。
他叫安東尼,是麻瓜派巫師的代表。
重要的是,他來自於一個比較重要的公司。
至於邊上那個老頭子……老實說,這老傢伙可能已經老糊塗了,壓根不在意這權力歸誰所有,他都快死了,連轉化儀式的要求都達不到,這些破事和他還能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老人家一直在睡,安東尼和對面的少女一直在沉默對視。
事實上今天這一幕本來就不應該發生,按照之前說好的,王室即使恢復了處置權,也不可能在國內大搞獨裁,畢竟王室的力量沒有那麼強大。
只不過變故出現在少女周圍的那些人身上,他們出現在這裡,是代表背後的那些家族。
現在坐在對面的,都是古老家族精心挑選的後代,與其說是來幫助王室,不如說是來搶奪話語權的。
王室本身力量不夠,但是加上這些家族呢?
如果聯合起來,他們是能夠將整個歐洲控制在手裡的。
唯一的問題是,現在站在安東尼背後的,是喬恩。
這就是一座大山。
碰上這麼一群突然來到的古老家族出來的年輕來談,那位神明的後代沒有因為他們的出爾反爾而暴怒,就已經是萬幸了。
這些人自己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都比較謹慎,發言的還是王室的代表,那個女王的孫女。
安東尼知道這個少女的緊張,也對這件事非常同情,王室在這件事上已經騎虎難下,在喬恩不願意在伸手摻和的情況下,大家該做的還是要做。
該談的,還是要談。
尤其是這種兩個社會之間的事情,涉及到以後的權力和利益分配,在談判桌上寸土必爭都是輕的,錙銖必較才是常態。
簡單的說,就是一星半點的便宜都別想占,不僅要吃肉,還要大口吃肉,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不僅全都要,還要從對手身上撕下點東西來。
「這段時間。」
安東尼敲敲桌子,示意記錄官先停下來。
「自從諸位來到倫敦開始,連日以來,針對麻瓜社會普通人的襲擊不斷,迄今為止,已經有過五十多次了。」
安東尼裝模作樣,臉上滿是痛心之色:「因為各位帶來的影響力,巫師社會借著黑魔頭的名字把情緒發泄在普通麻瓜身上,進而造成的襲擊,已經導致了數百人人的死傷。
其中包括七名政府官員輕傷,三名MI0執行員重傷,還有不計其數的普通人收到嚴重的精神創傷,至今臥床不起,晝夜難安。
對此,各位難道就沒有什麼說法麼?」
「可笑!」
不等公主說話,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就冷笑起來:「我等作為家族使者來到這裡談判,就算是那位大人也沒有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至於黑巫師造成的破壞,我們不僅沒有參與,還幫忙收拾殘局了,這怎麼能怪到我們頭上?
況且保證普通人的安全,難道不是貴方理所應當的事情麼?
不然每年給MI0的財政撥款都用在了什麼地方呢?
我看這是對於我們傳統巫師不加修飾的迫害,你們這種態度,倒不如說,如果是公主受到什麼損傷的話,你們反而會覺得無所謂吧?」
「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當然在意公主殿下的安危,只不過……」
安東尼的眉頭一挑,抓住漏洞開始攻擊:「如果這是王室和諸位的家族自己的原因的話,那就要另說了。」
「不好意思,」一個沉穩一些的女性按住還要說話的男子:「閣下的意思,還請明示。」
「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些假冒食死徒搞破壞的人,應該和諸位家族之中的除名者們有一些關係吧?」
安東尼打了一個響指,魔網的力量垂落,將資料分發給對面的所有人。
「這些日子,他們潛入英國境內,在各個城市搞風搞雨,據說還想要販賣人口,重現當年的黑奴貿易,MI0的人都被這些事情搞得焦頭爛額。
而且根據我們的人的調查,他們的頭領,宣稱是前不久剛剛被處決的史密斯家族的餘孽,但是史密斯家族和各位背後的家族一樣是個非常秘密的家族,被處決這件事,是喬恩·赫奇帕奇殿下親手執行的事情,不可能有人逃脫。
對此,各位,還有公主殿下,有什麼要說的麼?」
「簡直荒唐。」
談判桌對面的少女冷哼了一聲:「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也可以拿來說話麼?
要是這麼說的話,英國的統治者只有一個,那就是公主的祖母――女王陛下。
史密斯家族被處決的事情我們各個家族都沒有意義,哪裡可能還有什麼餘孽?
依我看,不一定是哪來的黑巫師在表演雙簧。
希望貴方的調查員,不要被什麼不三不四的傢伙騙了才好。」
「是麼?那我們雙方可能就有一些誤會存在了。」
安東尼聽出來對面話語之中的諷刺,但是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編出來的,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接下來要談的話題:「但是如果各個家族都要來分一杯羹的話,我們本來是沒有意見的,就像是我們一開始說的那樣,王室應該有相應的權利,可是不能夠所有的權柄都交給王室,不然我們也不放心不是?我看,把王室自己的利益分出去,我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如果這是閣下的意思的話,那還有什麼談的必要呢?」
在對面中間,沉默端坐的少女終於再一次抬起眼睛了。
她打量著安東尼的臉,說話時聲音輕柔,可輕柔的聲音卻不可思議地將討論的聲音蓋下去了,顯然是動用了魔法,她一邊說話一邊試圖尋找到安東尼的弱點,然後拿到一個更好的切入點。
「王室式微多年,全靠祖母一力支撐,如果不能依靠這一次的變動拿回我們的東西,那麼我想我們必然會受到列國恥笑,這樣一來,那我們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有人會聽從我們的話了不是嗎?我想閣下不是想不到這一點,既然您代表著那位大人,那麼我們也沒有別的意圖,只不過是想要一些合理的轉圜的餘地罷了,不然各個家族要如何繼續在威勢之下苟延殘喘呢?」
安靜。
所有人都看著這位公主,她很年輕,但是這一手以退為進著實有點漂亮。
「那麼,既然這樣的話,」
安東尼示意記錄官開始工作:「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好好談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