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
就仿佛是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一般，沈柒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江檸很識趣的就沒有再說，而是換了個問題道，「那拿凳子砸你的那個人，最後被學校處分了麼？」
沈柒似笑非笑地抬起頭，「沒有。」
江檸疑惑，「為什麼？」
「因為他也被我打骨折了啊。」沈柒攤攤手，語氣很是隨意。
末了，她又補充道，「而且比我傷得還要嚴重，好像最後足足休學了一年才養好，但這之後他就轉學了，我也就再沒見到過他。」
看著沈柒甚至還有些遺憾的樣子，江檸徹底愣住。
沈柒注意到她的表情，無所謂地笑了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壞，是個性格惡劣的人？」
「不，我只是有些驚訝，你竟然還能在肋骨斷了情況下把對方打成那樣，不疼麼？」
對上江檸探尋的目光，沈柒眼裡閃過一絲訝異的神色。
以往她和別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別人都只會是露出害怕的神色，然後背地裡吐槽她是個多麼頑劣暴力的人。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聽見別人這樣問她。
問她疼不疼。
——當然是疼的。
甚至到最後，她就連呼吸都是痛的。
但即使是這樣，沈柒還是抄起角落裡除雪用的鐵鍬，狠狠將那個嘴賤的人給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了。
直到救護車趕來，周圍的人才敢確定，那人竟然還活著。
但礙於當時雙方都未成年，並且都傷得不輕，所以警察來了之後對雙方家長都進行了批評教育，然後就走了。
再後來，就是沈柒傷好後出院回到學校，才知道被她打的那個人，家長已經替他辦理了轉學手續。
而也正因為這件事，導致後來兩年多的時間，班上再也沒有同學敢主動接近沈柒，也沒人願意再和她做朋友。
哪怕當時的沈柒成績永遠都是年級第一，也沒人願意主動和她說話，請教問題。
久而久之，沈柒也就徹底被大家孤立，養成了獨來獨往的性格。
一直到中考結束，她不顧沈自山的反對，將第一志願改成了濱海市第一中學，也就是她小時候一直聽媽媽念叨過的，她當年想考卻意外落榜的學校。
原本沈柒只是想延續媽媽當年的願望，將這個高中念完，至於高考會考成什麼樣子，她卻是完全不關心。
反正等她成年之後，也是要離開這座城市，用這些年沈自山給她的錢，組建一個樂團，去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江檸的出現，就仿佛是一個意外。
讓她原本陰暗、孤獨的世界裡，意外有了一點光亮。
「八百米要開始檢錄了，你去準備吧。」沈柒望著遠處的操場忽然說道，那裡還在激烈地進行著新一輪的比賽。
此起彼伏的吶喊與歡呼聲依舊充斥著整個校園，唯有沈柒和江檸這邊，還在安逸地享受著秋日的微風。
江檸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有些擔憂地低頭看著她，「你確定自己一個人沒事嗎？反正離比賽開始還有段時間，我先送你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
沈柒垂下眼，「我在這裡坐一會兒，等你比完賽之後再去醫務室。」
「好，那你就好好看著吧，八百米我們班也會是第一。」
沈柒仰起頭，就看見了江檸臉上自信的笑容，於是她也不自覺地跟著揚起了唇角，偏頭道，「行啊，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沒拿第一，我會嘲笑你的。」
…………
觀眾席上。
幾乎是江檸前腳剛到檢錄處，後腳那個本該去跑八百米的許媛就從後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眼尖的李陽注意到她，忍不住湊過去問道，「哎？你不是說下午才回來嗎？怎麼這麼早啊，反正比賽也還沒有開始，要不你去檢錄處看看江檸有沒有進去，沒有的話你可以把她替回來，要不然下午你就得頂替她去跑一千二了。」
李陽原本也是一片好心，畢竟正常人誰會放著自己的八百米不跑，然而去替別人跑一千二呢？
可誰知道許媛在聽完他說這話後，卻是一臉詫異的抬起頭，眼神里滿是不解道，「你在說什麼啊？誰說我要替江檸去跑一千二了？」
這下輪到李陽愣住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道，「不是你昨晚上發微信跟我說，今天上午要去看牙，八百米跑不上了，問我能不能跟江檸說一下，讓她頂替你一下的？」
「對啊，你也說了我說的是能不能讓她頂替我一下，又沒說是讓我和她換項目，本來八百米我就跑不下來，一千二就更不用說了！」
李陽徹底傻了。
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昨晚許媛在給他發微信的時候，的確說的只是讓江檸頂替她上場，但他卻是想當然的理解成，是許媛有事來不了，於是選擇和江檸交換下項目。
他下意識地想到之前去問江檸能不能跑八百的時候，沈柒忽然問他的那個問題——
「你確定只是想要換一下，而不是把兩個項目全都推給江檸的意思？」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她的來著，好像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說肯定不能讓江檸一個人跑完這兩千米啊！
可現在……
好像事實的確要如沈柒所問的那樣，江檸怕是要一個人跑完八百，再下午去接著跑一千二了。
雖然這兩個項目中間還隔了一個半小時左右的午休時間，但問題是，他該怎麼和江檸解釋自己理解錯了許媛話里的意思這件事呢？
會不會江檸連帶著也會覺得，是他因為之前的事情懷恨在心，所以故意趁著運動會來報復她呢？
李陽有些懊惱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為下午有領導要來巡視，剛好就是在一千二百米比賽的時候，所以無論如何這一場比賽他們班都不能缺賽。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宋昕雨卻是走到了李陽的跟前，一臉關心的說道，「要不，我去幫你跟江檸解釋吧？」
「你？你們關係不是不好嗎？你去說的話，江檸豈不是會更加生氣？」
宋昕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就又恢復了正常，她朝李陽露出一抹微笑，解釋道，「但我和她是室友啊，自然比你要更了解她，當然也就更清楚該怎麼說，才能夠讓她既不生氣，也願意去繼續參加下午的比賽。」
「真的？」李陽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宋昕雨。
但後者卻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你就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而且之前報名的時候，江檸不是也主動提出願意兩個項目都報麼？所以她不會生氣的。」
李陽想了想，最後點點頭，覺得宋昕雨似乎說得有道理，於是蹙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朝她感激道，「那就謝謝你了，正好我中午還要去器材室幫體育老師整理些東西，沒空去找江檸。」
宋昕雨笑著應和了兩聲，便是找了個由頭離開了。
與此同時，八百米的比賽也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