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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成敗蕭何

2024-08-20 08:22:47 作者: 風雨瀟瀟2024
  第二十六章 成敗蕭何

  蕭小龍莞爾頷首道:「很可能,本座那天的確喝得不少。」

  他那天真的喝醉了嗎?

  是的,他那天確實喝醉了!不過,有一點他敢肯定,花臉閻羅那天只為他介紹了四名黃衣護法,而絕沒有為他介紹五堂堂主!

  在魔宗的組織中,五堂堂主可說是真正握有實權的核心人物,論地位並不在黃衣護法之下,細想起來,這又是一大怪事。

  花臉老賊為什麼為他引見了四名黃衣護法,卻不為他引見那五位堂主?

  三才刀闊全壽忽然插口道:「有一件事不知護座想到沒有?」

  蕭小龍轉過臉去道:「什麼事?」

  三才刀眨著眼皮道:「這位下毒之人,不問他是何來路,他既有機會做下手腳,為什麼他不將藥量一次下定,使中毒者毫無族救之餘地?他為什麼要故意留下這樣一個不死不活的尾巴?關於這一點,卑座以為,這裡面很可能另有蹊蹺!」

  蕭小龍點頭道:「這些地方,果然還是閔護法細心,本座也覺得這次事件之背後,似乎另有隱情。」

  他抬起頭來,向兩人分別望了一眼;又說道:「如果本座料得不錯,那位下毒的朋友,目前也許尚未離開太原,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這次事件,如不能查一個水落石出,你們兩位,以及本座,均無顏面可言。所以說為今之計,種種揣測,均不妨暫擱一邊,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如何設法去找出那位下毒的朋友!」

  錢、閔兩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只要找出那名下毒之人,所有的問題,自會迎刃而解。

  於是,由回春郎中配藥與眾人服下,蕭小龍和三才刀則易容改裝,從側門走出分舵,分頭向城中各處查訪。

  蕭小龍與三才刀分手之後,立即間去一條小巷中,撕下假須,脫去外衣,另外戴上一副精緻的人皮面具;由走出分舵時之龍鍾老者,又改變成一名中年人士。現在就是再和三才刀迎面遇上,三才刀也不會認出他是誰了。

  太原城內,並不如想像中那樣繁榮。

  再過三天,便是大除夕,市面上仍然一片蕭條,毫無年節即將到來的歡樂氣氛,蕭小龍輕輕嘆了一口氣,心頭不由得一陣黯然。

  這是他流落在外,過的第三個年節了;三年彈指而過,當年的一腔抱負,卻至今未能實現!

  這時約莫為午初時分,他信步而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好。

  他當然不相信這樣漫無目標,滿城亂轉,就能找到那個下毒的人。

  再說,就算找到了那個下毒的人,他又能拿對方怎麼樣?

  難道他真的要替分舵中那些專門欺壓善良,為魔宗從事斂聚的歹徒,通對方拿出解藥來!

  所以,他這時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想想他自己的切身問題。

  花臉老賊那天為什麼不替他介紹那五名堂主?

  這個老魔頭向無量三翁提出了什麼保證,竟使三魔如此放心他帶人前來太原,而不擔心他就此鴻飛冥冥?

  他邊走邊想正前行間,忽聽身後有人高聲招呼道:「喂!前面走的,可是馬文遠馬老弟?」

  蕭小龍回過頭去,看到一個年約五旬上下,手托旱菸筒的灰衣老者,正揮舞著手臂,向他快步走來。

  他知道對方準是從背影上認錯了人,於是便站在那裡不動,等待對方走近。

  這是應付這種場面最好的方式之一。你站下來,望著對方,讓對方將你重新看個仔細!

  可是,怪事發生了!

  那灰衣老者走近之後,非但未馬上發覺馮京馬涼之誤,反而嘻嘻一笑,低聲暖昧地道:

  「怎麼樣?尊夫人同意了沒有?」

  蕭小龍見老傢伙糊塗得如此可笑,決定尋對方一個開心,看這老傢伙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覺認錯了人。

  當下揚臉輕輕一咳,信口反問道:「同意什麼?」

  那老者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笑道:「何必呢?老弟!我火眼兒狄三爺的為人,你老弟又不是不知道,區區三百兩銀子,我怎會放心不過?再說,秋香那丫頭,三爺長三爺短的,那樣逗人喜愛,你老弟能夠收她下來,正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我狄三爺今世無兒無女,修修來世,也是好事。」

  嗓門一低,接著道:「一句話!只要尊夫人不反對,銀子現成!至於利息怎麼算,小意思,你老弟不比別人,咱們就算它個月息八厘如何?」


  蕭小龍至此總算明白了事情的梗概。

  這個老傢伙,原來是個放印子錢的!他口中的馬文遠馬老弟,大概看中了一個叫秋香的女子,想收為小妾,手頭不方便,便找這個老傢伙打商量。第一次洽談,顯然未有結果,後來這老傢伙算盤一打,可能覺得這筆交易還做得,便又從後面追上來,想續前議。

  老傢伙自稱火眼兒狄三爺,可見一雙眼睛並不怎麼靈光,認錯人自不足怪。

  蕭小龍在弄清這個老傢伙並不是一個什麼好貨色之後,決意再進一步,讓老傢伙嘗嘗貸錢與人討小的滋味!

  於是,他將面孔又揚高一些,仍以先前那副腔調,不溫不火地緩緩說道:「銀子在哪裡?」

  老傢伙嘻嘻一笑道:「當然帶來了!拿我火眼兒狄三爺來說,百把兩銀子,算得什麼。

  不過,有一件事,你老弟得在先說明白。」

  蕭小龍道:「什麼事?」

  老傢伙低聲道:「老弟在龍虎宗中的身份大概不低吧?」

  蕭小龍聞言一呆,這才知道上了大當。

  欲待抽身,已告不及!

  老傢伙擱在他肩上的右手五指一緊。已將他「肩井」、「天宗」、「臂貞」三穴扣在五指下!

  蕭小龍只覺左肩一麻,半邊身軀,頓告軟瘓!

  老傢伙得手之後,側臉一笑道:「是黃衣護法?還是藍衣護法?」

  蕭小龍一面默運真氣,一面平靜地答道:「既不是黃衣護法,也不是藍衣護法。」

  「青衣護法!」

  「錦衣護法!」

  那冒稱狄三爺的灰衣老者聽了,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蕭小龍冷冷問道:「何事好笑?」

  那老者收住笑聲道:「笑你老弟真是個趣人,命在旦夕之間,居然還有這份輕鬆的心情!」

  蕭小龍有心拖延時間,板著面孔又問道:「此話怎講?」

  灰衣老者笑道:「瞧你老弟刻下這副氣派,倒是蠻像,只可惜還沒聽說貴宗有你老弟這樣年輕的錦衣護法!」

  蕭小龍道:「尊駕怎麼稱呼,可否見告?」

  灰衣老者笑道:「你老弟會不會覺得此時此地問這些,未免問得有點不是時候?一蕭小龍道:「不盡然!」

  灰衣老者顯然未能聽懂他最後這三個字的含義,眼皮眨了一眨,正待開口之間,蕭小龍如意玄功業已運足,不等對方再有表示,右臂一抖,氣行百穴,被制之穴道,立告不活自解。

  灰衣老者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這名年輕的魔宗護法,會有如此驚人的功力,一時猝不及防,五指隨告滑落!

  蕭小龍當然不肯就此罷手,一著占先,立刻反客為主。

  左足向後斜移半步,上身前傾,手腕一翻,右手五指緊跟著反朝對方自他肩上滑落之後率,迅若電光石火般一把撩去!

  灰衣老者輕輕一嘿,手臂一側,身形門處,不但巧妙地避開他這一招,反而就勢拍出一掌!蕭小龍一把撩空,不由得暗暗吃驚!

  對方趁他毫無防範之際,出手制住他的穴道,那並不算什麼稀奇;就是換了龍虎宗中一名黑衣護法,都不難做到這一點。

  而今,對方竟能於咫尺之間,讓開他這一招,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須知他這一招看來似乎平淡無奇,實則乃是無相神掌「五丁擒龍」,一招出手,變化多端,為乙丑長老孫子明精心研創的得意傑作之一;敵方被攻之部位,在方圓五尺之內,無論如何躲閃,亦難逃出掌心。

  嚴格一點說,這一招即使換上「花臉閻羅」或是「無量三翁」,都不一定就能化解得開;現在對面這名灰衣老者輕易地化開了這一招不算,居然還能忙中抽暇,反過來攻出一掌,自非他始料所及。

  不過,蕭小龍平日在言行方面儘管表現得放蕩不羈,但在對敵之時,卻從無輕敵之心,這是四長老對他的訓誡。

  而他,也一直將這種訓誡與四長老之絕學,看得同等重要,無時或忘。

  所以,灰衣老者這時攻來的一掌,雖然是倉促出手,談不上什麼威力,他仍以傳自丙寅長老之九宮移形身法,游身閃過。

  那老者看清他所使用之身法,不期而然眼中一亮,同時發出一聲輕噫。


  蕭小龍微微一笑道:「如何?我說我是龍虎宗中的錦衣護法,你老朋友現在總該相信了吧!」

  灰衣老者掌勢一收,注目道:「就算相信,又當如何?」

  蕭小龍又笑了一下道:「得罪了龍虎宗的錦衣護法會有什麼後果,你老朋友應該想像得到,所以,我說……咳咳……」

  灰衣老者道:「說下去!」

  蕭小龍道:「所以,我說,你老朋友最好先報出貴姓大名,讓彼此好有一個稱呼。然後,如果你老朋友不反對,不妨再簡單扼要的解釋一下,你與本宗這兒太原分舵上那批弟兄們結怨之經過!」

  灰衣老者道:「很好!除了這兩點,大護法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蕭小龍道:「沒有了!」

  灰衣老者道:「老夫遵辦之後,大護法打算如何處置老夫?」

  蕭小龍道:「本護法將衡情度理,作一公平了斷。」

  灰衣老者道:「願聞其詳。」

  蕭小龍道:「倘若這次事件之起因曲在本宗弟子,只要你老朋友拿出解藥來,本護法也許會考慮網開一面,對此事不再追究!」

  灰衣老者點頭道:「條件不算苛刻。」

  語音未了,一聲輕嘿,身形倏而展開!口中同時冷笑著道:「適才一掌對敵,應該算是秋色平分;等你夥計接下老夫這三掌,有了本錢之後,再開條件,尚不為遲!」

  蕭小龍談談一笑道:「慢說……」

  原來灰衣老者身形一經展開,就如盤舞在秋風中的一片落葉似的,東飛西舞,捉摸不定,他才說出兩個字,但見黑忽忽的掌影一閃,灰衣老者右手五指,已如鋼鉤般劈面抓至!

  蕭小龍大吃一驚,從對方刻下的身法上,他猛然想起一個人來。

  當下不敢再還手,一面縱身疾退,一面高聲叫道:「住手!」

  灰衣老者應聲收掌、停下腳步冷笑道:「怎麼樣?大護法還有什麼話說?」

  蕭小龍前後望了一眼,跨上一步,低聲問道:「是上官叔叔吧?」

  灰衣老者瞠目一咦道:「你……」

  蕭小龍低聲笑著道:「我是阿平。」

  原來眼前這名灰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蕭小龍一套九宮移形身法的傳授者,丙寅長老上官亮之化身。

  蕭小龍又笑了一下,傳音說道:「走!我請上官叔叔喝一杯去!」

  在*近北門,一座生意清淡的酒樓上,蕭小龍花足一個半時辰,方將他離宗之後,這兩三年來,種種際遇,以及最後發現龍虎宗這個組織,和兩度冒險混入之經過,詳細說了出來。

  丙寅長老聽完之後,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無奈令尊個性太強,又有司徒老兒幫腔,總以為乾坤宗一向強大,與人無爭……」

  蕭小龍忽然想起一件事,迫不及待地岔口問道:「逍遙宗那位上官侯逍遙去過宗內沒有?」

  丙寅長老道:「去過了。」

  蕭小龍道:「那一身奇毒,上官叔叔有沒有替他設法拔除乾淨?」

  丙寅長老道:「我這一次來太原,便是為了這件事。該宗那位用毒的朋友如不能先行除去,實在使人無法安心。」

  蕭小龍一怔道:「上官叔叔意思是說,侯逍遙所中之毒,尚未根愈?」

  丙寅長老道:「侯逍遙的一身病毒,倒是沒有費多少手腳,不過,這也只能歸功於這個二號逍遙老爺的運氣。」

  蕭小龍道:「怎麼呢?」

  丙寅長老道:「因為他是隱身魔窟的第一人,那位用毒的朋友,顯然未能料及他會有脫身的一天,否則,用藥之人,為慎重計,只要……」

  蕭小龍星目一轉,失聲道:「不好!」

  丙寅長老抬頭道:「何事不好?」

  蕭小龍眨著眼皮道:「有兩個問題,阿平一直想向上官叔叔請教:就是花臉老賊為何不為我介紹五堂堂主?以及這一次為何肯放心讓我帶人出來?現在,這兩個問題,答案已很明顯,阿平正是緊接在侯逍遙之後的第二人了!」

  丙寅長老點頭道:「是的,當你剛才述說之際,我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蕭小龍遲疑了一下道:「聽上官叔叔前此之語氣,那樣阿平刻下所中之毒,就連上官叔叔也無法化解了?」


  丙寅長老笑著手一指道:「罰酒三盅,以代掌嘴!」

  蕭小龍愣了一愣,旋即賠笑道:「是!是!阿平口不擇言,罪該萬死,罰三盅,太少了!」

  口中說著,一氣連喝三盅,又抓起酒壺道:「再來三盅!」

  丙寅長老喝道:「魚腥打貓,正對胃口;你諒我不知道?快替我把酒盅放下來!」

  蕭小龍笑著舉起酒杯道:「敬叔叔一盅總可以吧?」

  丙寅長老笑著喝完一杯酒,放下空杯,又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阿平,你也別歡喜太早。這些年來,上官某人手上,雖然尚未有不治之症,但是治得好壞一回事,需要多久才能治好又是一回事。」

  「你刻下所中之毒,由於已有侯逍遙之例在先,我用不著診察,也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要用哪些藥品方能拔根;只是,要找齊這些藥品,一時之間,恐非易事。」

  蕭小龍道:「要多久?」

  丙寅長老道:「由這裡到天山接天嶺,往返一趟,需時幾許,你自己可以計算。」

  蕭小龍道:「我的老天爺,這沒有一年半載,如何能夠打來回?」

  丙寅長老道:「派去之人,不但要有一身武功,而且還要懂得如何鑑別和採集,否則縱然能夠找到這種藥材,亦屬徒勞。」

  蕭小龍道:「那是一種什麼草?」

  丙寅長老道:「鬼參!」

  蕭小龍道:「什麼鬼參?」

  丙寅長老道:「沒有聽說過,是不是?」

  蕭小龍道:「本草上記載,僅有人參、Dang參、北沙參、南沙參、太子參、珠兒參、土人參和遼東參數種,怎麼沒有鬼參這一目?」

  丙寅長老微微一笑道:「天下藥物,如果僅載於本草,天下奇病,如果本草所載之藥均能醫治,世上哪還有什麼不治之症?乾坤宗多購幾部藥經藥典,也就盡可以了。聘上官某人為丙寅長老,豈非多此一舉?」

  蕭小龍聳聳肩胛道:「那怎麼辦?」

  丙寅長老含笑注目道:「你說該怎麼辦?」

  蕭小龍道:「那只有請上官叔叔詳細寫下這稱鬼參的鑑別和採集之法,由阿平自己馬上跑一趟天山接天嶺了!」

  丙寅長老道:「除此而外,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麼?」

  蕭小龍道:「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丙寅長老笑道:「上官叔叔可以馬上開一張藥方給你,這張藥方只須七個字的一味藥:

  『解鈴還須繫鈴人』!」

  「是啊,阿平真笨,竟連這一點也沒有想到。」

  丙寅長老笑道:「現在想到了,還不算退。」

  蕭小龍似有所悟,注目接著道:「上官叔叔這次在魔宗分舵中做下手腳是不是就是為了想將那個什麼『談笑追魂』誘來太原?」

  丙寅長老點點頭道:「是的,原計劃想釣姓尤的那條大魚,不意結果只釣上回春郎中這條沒出息的小泥鰍!」

  蕭小龍道:「上官叔叔下一步預備怎麼辦?」

  丙寅長老從懷中取出兩隻藥瓶,倒出一黃一黑兩顆藥丸,指著那兩顆藥丸道:「這顆黃色藥丸,你馬上服下去,可以保你一身功力,在半月之內,不受影響。這顆黑色藥丸,你等會兒帶回分舵,下在飲水中,它的效力,正好能夠抵消回春郎中之解藥。然後,你再以錦衣護法之身份,找那個回春郎中的霉氣,責備他沒有用處,他受不住你的壓力,走投無路之餘,最後自然會向他們那位尤大堂主求援。這類事件,全才學堂須負全責,那位尤大堂主,想不來太原,也辦不到,我們只須在這裡等著就行!」

  蕭小龍道:「以後阿平如何與上官叔叔聯絡?」

  丙寅長老道:「我的身份如果暴露,影響太大,所以我的面目,必須時時更易;你要找我,只要現在這副面目,來到這座酒樓,我自會給你暗號;倘若沒有必要,當然以不見面為宜。」

  蕭小龍起身道:「那麼,阿平就先走一步了。」

  「你去吧!」

  蕭小龍出了酒樓,又回到先前那條小巷,換了出來時的裝束,方才走回分舵。

  蕭小龍從側門中走進內院,只聽得一陣陣笑語之聲,不斷自後廳中傳送出來,心底下不由得暗暗佩服回春郎中這廝果有一手。

  眾宗眾服過解藥,一個個精神顯然好得多了。

  他知道眾人這時可能正在廳中圍爐取樂,星目四下一掃,迅即折身向院角中的大廚房走來。

  廚房中熱氣蒸騰,幾名大腳僕婦,在一名胖胖的廚師指揮之下,正在忙著整治飲食。

  他走去水缸旁邊,曲指一彈,射下藥丸,然後沉臉向那廚師問道:「這個水缸,有沒有蓋子?」

  那廚師忙不迭奔跑過來,連聲應道:「有,有!」

  蕭小龍寒著面孔道:「這次事件,你們廚房裡的人,該負大部分責任,以後水一打出來,蓋子得馬上蓋上!知道嗎?」

  那廚師不住的打躬道:「是的,是的,小人以後一定留意!」

  蕭小龍走出廚房來到後廳,眾宗眾果然正在圍爐轟飲。

  眾人一眼看到錦衣護法返駕,連忙讓出最好的位置。

  不一會,三才刀閔全壽也出來了,蕭小龍問道:「閔護法收穫如何?」

  三才刀搖搖頭,苦笑著嘆了口氣道:「這真有點像是大海撈針,卑座幾乎跑遍了半座太原城,結果連一個可疑的人物,也沒有能夠遇上。」

  然後,抬頭又問道:「護座呢?」

  蕭小龍也嘆了口氣道:「還不是一樣!」

  第二天,分舵里的情形,又起了變化,回春郎中的解藥固然有效丙寅長老的那顆黑色藥丸,更是效應如神!

  因為丙寅長老這顆黑色藥丸只是用來沖消回春郎中的解藥,故對蕭小龍、三才刀、回春郎中,以及曾大牛幾個原先沒有中毒的人,並無任何影響;而分舵里那批宗眾,則一個個阿欠連天,渾身無力,又回復到昨天的老樣子。

  蕭小龍將回春郎中叫來,板臉問道:「錢護法的解藥,是不是一天只管一天事?」

  回春郎中不停地搔著耳根道:「奇怪……」

  蕭小龍面現不悅之色道:「什麼事奇怪?」

  回春郎中雙眉緊皺道:「卑座昨天這一帖藥下去,也該在三五天之內不會再……」

  蕭小龍冷冷打斷他的話頭道:「錢護法在總舵全才堂中,能夠披上一襲藍袍子,該不會就憑你咋天所表現的這一手吧?」

  回春郎中惶恐地低下頭去,不敢置答。

  蕭小龍冷冷接著:「限你再用一貼藥,如果仍像這個樣子,本座建議你最好自動呈請改調,接替總艙門房那位黑衣朱護法的位置。」

  這一下子回春郎中慌了。

  由藍衣護法一下降到黑衣護法,這個人他怎丟得起?

  當下連忙說道:「護座息怒,這可能是大伙兒剛服下解藥,又喝了過量之酒的關係,容卑座再開個方子試試。」

  第二貼解藥服下去,不會發生效果,自是意料中事。

  回春郎中計窮無奈,只好向蕭小龍明白陳言,要治好這種怪病,似乎只有請他們那位堂主親自來一趟太原。

  蕭小龍的回答是:「誰治我都不管,我只知道這不是錦衣護法的事,現在全才堂派你來,我就唯你是問!」

  回春郎中又挽出三才刀來代為哀求,方獲蕭小龍允許,即日修書一封,仍差曾大牛傳送,連夜奔赴總舵,向全才堂求援。

  蕭小龍不知道那位談笑追魂接訊之後,本人會不會親自出馬,不過,事情演變至此,不能不算成功,他自然得設法將消息通知丙寅長老。

  於是,他藉口察訪,又和三才刀閔全壽分路入城。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他在上次的那座酒樓上,等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竟始終未見丙寅長老出現。

  由於這座酒樓一向生意不佳,明天又是大除夕,所以連他在內,一共才坐了四名酒客。

  另外的那三名酒客,一個是中年布販,一個是紅臉老者,以及一個衣著破舊的算命先生。

  這三個人,個個都有是丙寅長老之可能。

  然而,三人各據一座,誰也沒有朝他這邊發過眼色或手勢,真正的丙寅長老當然不會這樣故意冷落他。

  那麼,丙寅長老哪裡去了呢?

  蕭小龍苦思不得其解,正欲結帳下樓時,腦際忽如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

  他記得前天出手時,丙寅長老說:「我的身份如果暴露,影響太大,所以我的面目必須隨時更易;你要找我,只須以現在這副面目,來到這座酒樓,我自會給你暗號,倘若沒有必要,當然以不見面為宜……」


  細細品味以上這段話的語氣,當不難發現一個事實;那便是丙寅長老並沒有指定他來到這座酒樓之時間!

  換句話說,只要他以第一次會面之面目來以這座酒樓,他們之間,便能馬上取得聯絡。

  驟聽起來,這番話裡面,也許語病甚多。不是麼?酒樓總有打烊的時候,而一個人也不能成日成夜賴在一個酒樓上不走,又怎麼能不受時間之限制,一來到這裡便能取得聯絡呢?

  但是要再往深處想一想,這實際上並不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漏洞。

  如果這樓上的某一名夥計,已為丙寅長老所買通,丙寅長老與這名夥計之間,又另有一套聯繫之方式,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所以,他最後推測,今天他不能見到丙寅長老,必然是因為這名夥計臨時有事去了別處!

  本來,分舵那個叫曾大牛的宗眾今天才上路,那位談笑追魂就是肯來,也在六七天之後,他並不需忙在一時。

  不過,他跟四長老分別已久,一種殷切的孺慕之情,實在使他忍不住急著要會見這位丙寅長老。

  同時,他也想使丙寅長老驚奇一下,對方沒有告訴他這個秘密,這全是他憑智力想出來的。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四長老面前露一手了。

  這可以使他回想起往日的歡樂,往日在宗內,四長老分別傳授他的武功,彼此之間,有師徒之義,而無師徒之名,閒將下來,大家一起品茗、對奔、彈琴、賦詩,像孩子般,鬧成一團。

  在這些小地方,四長老時常受受他捉弄,而均不以為忤,想起那一段值得懷念的日子,他忍不住微笑起來,跟著又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向一名剛剛上樓的夥計招手道:「夥計,你過來!」

  那夥計應聲到座前,弓著腰身道:「相公是不是還要再添點什麼?」

  蕭小龍抬頭問道:「你們這兒,還有一個夥計,今天怎麼沒有看到?」

  那夥計道:「相公問的是不是『香腸老二』?」

  蕭小龍道:「我沒有問他的名字,什麼?你說他叫『香腸老一』?」

  那夥計笑了笑道:「是的,我們這個老二,每一到冬天,每晚便要燒火替他渾家洗腳;所以大家就取笑他,替他取了這個渾名。」

  蕭小龍道:「這個趙老二此刻哪裡去了?」

  那夥計道:「掌柜的早上叫他下鄉買一點乾菜,算計時間早就該回來了,不知怎麼還沒有回來,相公找他有什麼事?」

  蕭小龍道:「我上次來的時候,曾經托他辦了點事,不曉得有沒有辦妥。不過,這件事無關緊要,他回來之後,你叫他到我這裡來一下就可以了?」

  那夥計道:「好的,小的一定記住告訴他。相公另外還有沒有什麼吩咐?」

  蕭小龍道:「再炒兩個菜,燙一壺酒來。」

  那夥計應了一聲是,轉身下樓而去。

  蕭小龍暗暗高興,那所料想的,果然一點不錯,現在才不過未牌光景,時間還早得很,那個什麼趙老二一回來,他就可以見到丙寅長老。

  就在這時候,樓梯口忽然有人探頭望了一下,接著轉向樓梯下面,高聲喊道:「來,來,上面空得很!」

  喊話的那人,向下面打完招呼,首先走上樓來。

  蕭小龍看到來人上樓之後,那副走路的神氣,不由得打從心底升起一股憎惡之感。

  先上樓的這個傢伙,看年紀約莫三十上下,裡面一身簇新的對襟裝外技一襲天藍色軟緞風衣,一口紫金短柄單刀,刀鞘將風衣高高挑起,走起路來,挺胸凸肚,顧盼自雄,仿佛前面即使是座小山,看到他來也得讓路似的。

  在這名佩刀漢子四下打量座位之同時,樓梯上腳步聲起,又上來三個人。

  接著上樓的這三個人,跟佩刀漢子一樣,年紀都很輕,三個人之中,幾乎沒有一個超過三十歲。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一眼便可以看出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兒。

  別的不說,單是他身上那件狐裘,就恐怕足夠中等之家,三年的生計。

  跟在這名闊公子身後的是一名黃衣青年。

  黃衣青年身後,是一名提著菸袋和花包的年輕家人。

  從接著出現的這三人身份上,不難知道先上樓的佩刀漢子,顯然是個護院武師。

  只是那名黃衣青年,一時看不出是何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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