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逐漸凝實，那張模湖的俏臉也在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越發靠近應白夜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她的目光總是那麼的溫柔，溫柔到似乎可以穿破時空，落到他們的身上。
牧塵呆呆地看著這道女子的身影，即便在場沒有一個人開口，但他依舊意識到了這個人是誰，她和自己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娘。」
帶著有些哽咽的聲音，他顫顫巍巍地開口叫道。
那道倩影身體微微一顫，轉過頭朝著他看了過來：「牧塵。」
她叫的是全名，並不是因為不親切，只是因為這樣，才能夠看到當年被自己留在北靈境的那對父子。
那種回憶，深刻到讓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娘？」
看到倩影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牧塵試探地問道。
「嗯！」
這一次，女子堅定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那是只會出現在牧塵記憶中的笑容，現在，他切切實實地見到了。
這種感覺，牧塵抿著嘴，他應該有著許多想要說出來的話，但是此時此刻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似乎從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那些言語就已經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女子目光柔和地看著牧塵，緊接著，她轉過頭，看向了並肩站在一起的男女。
「阿夜進步的好快，現在都已經是至尊了，溪兒也很厲害，靜姨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靈陣修為可還到不了這個境界。」
女子柔和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改變，對於她而言，這兩個人同樣是她的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自己沒能看著牧塵長大的缺失，在這兩個孩子身上得到了彌補，和牧塵一樣，這是上天賜予她的寶藏。
「靜姨。」
靈溪上前一步，毫不避諱地抓住了她的手，之後便不再言語，但無言，勝過萬般話語。
清衍靜伸出手，摸了摸靈溪的頭，然後將目光看向了應白夜，招了招手。
應白夜無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去。
清衍靜沒有去摸他的頭，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疼。
以她的實力，即便現在出現的是一具靈體，又如何看不出應白夜現在的身體狀況呢？
那折磨人的寒氣已經灌滿應白夜全身上下，幾乎已經和應白夜融為了一體，變成這個樣子所要經歷多麼苦痛的過程，清衍靜想想就能夠知道。
想起當初那個孩子每次到了寒氣爆發的時候，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樣子。
直到現在清衍靜都歷歷在目。
安靜，反而比哭鬧更讓人心疼。
旋即，清衍靜視線下移，看向了應白夜胸口的位置，微微一笑，似乎在對某個友人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一個素未謀面過，但是卻同樣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之久的老友。
看到這兩個孩子沒有被抹去記憶的樣子，清衍靜知道，這應該就是兩個孩子另一個長輩的成果。
應白夜體內，某顆蛋聽到這句話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但也只是輕微的一下，緊接著就沒有了別的反應。
也是，即便一開始沒有被發覺，但是之後應白夜多次寒氣爆發都是由清衍靜出手減緩的，她又如何發現不了小傢伙的體內有著另外一個生靈呢？
不過……
清衍靜目光有些疑惑地掃視一周，然後將目光投向了牧塵：「打破你浮屠塔的人是誰？」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這具靈體應該只會在牧塵的浮屠塔破碎之後才會顯現。
但現在，雖然遠處有著數個戰場，可似乎在這一片空間裡，風平浪靜。
這是什麼回事？
「是誰……」
牧塵聽到這個問題，目光下意識地朝著地上那具紫龍至尊的屍體看了過去。
他該怎麼說呢？
雖然紫龍至尊出手是個意外，但他悄悄打量應白夜澹定的表情，他總覺得好像一切都在自己這位義兄的意料之中。
「咳。」
應白夜微微咳嗽了一聲，「那人已經被我斬了。」
「噗嗤。」
靈溪一下子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清衍靜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顯然也是想到了前因後果。
這確實是應白夜能夠乾的出來的事情。
「娘親，這是洛璃。」
而就在這個時候，牧塵的聲音卻是吸引到了清衍靜的注意。
她這才發現，原來在這邊站著的人里，還有著這樣一個長相絕美的小姑娘。
洛璃自從牧塵叫出第一聲「娘」的時候，就開始緊張了起來，原本以為趁著幾人敘舊，她能稍稍平復一下心情，能夠以一個更好的姿態去面對牧塵的娘親。
可沒想到，越平復越緊張，等到牧塵拉住她的手走到清衍靜面前的時候，她臉頰泛紅，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生怕自己有什麼地方表現的不好。
而且，她該怎麼稱呼這個女子呢？
「叫我靜姨就好。」
清衍靜看出了洛璃的緊張，尤其是看到牧塵和洛璃握在一起的手時，一下子就明白了兩人的關係，明白了這小姑娘緊張的原因。
「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靜姨讚嘆地說道，目光在洛璃的俏臉之上掃過。
「牧塵的眼光真的很好。」
這是實話，這女孩氣質出眾，容貌也是絕美，只不過，為什麼她會莫名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呢？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咳。」應白夜的咳嗽聲在恰當的時候響起，吸引了清衍靜的目光。
「我妹。」
聲音平澹，就跟和洛璃一點都不熟一樣。
「表妹。」
原來如此。
還真是特別的緣分啊。
清衍靜心頭的疑惑緩緩解開。
然後她伸手拉過洛璃纖細的玉手。
「靜姨好。」
洛璃紅著臉開口問候道。
可惜她現在是以靈身的姿態出現的，身無長物，不然的話，總歸是要給這女孩一些見面禮的。
這樣想著，然後就看到了旁邊伸出了一隻手掌，掌心當中有著一卷純白色捲軸。
靈溪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清衍靜：「見面禮。」
「你呀……」
清衍靜算是看出來了，論起揣摩她的心思，這兩個小傢伙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這樣想著，她將那捲軸接過來，放到了洛璃的掌心當中。
洛璃看著這捲軸，微微一愣，然後轉過頭看向了牧塵。
牧塵則是看向了清衍靜。
「一部劍訣，我們沒人練劍，贈予你正合適。」
靈溪看向洛璃，笑著說道。
洛璃聽到這話，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這雖然是靈溪拿出來的，但畢竟是牧塵娘親贈予她的禮物，不好不接著。
而且靈溪的話也讓她稍稍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她恐怕還真的會十分為難。
清衍靜觀察著女孩的神態，僅有的一絲擔心也是徹底放了下來。
是個好女孩，自家兒子的眼光真的不錯。
收回手，清衍靜最終還是轉過頭，看向了遠處那片聲勢浩大的戰場，那是黑龍至尊和太蒼院長的戰場。
「敘舊的話等一下再說。」
清衍靜轉過身去，「我先把這些麻煩的事情給處理掉。」
出來都出來了，自然要發揮一些這具靈身應有的價值。
「娘親不會很快消失吧？」
牧塵緊張地問道，他最怕的就是清衍靜的靈身因為消耗而加快消失。
「放心，不會的。」
清衍靜寵溺地摸了摸牧塵的頭。「等娘親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完，身影瞬間騰空而起，朝著那個方向快速飛去。
「不會有問題嗎？」
洛璃擔心地問道。
「有什麼問題？」
應白夜和靈溪疑惑地看向了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洛璃指了指清衍靜離開的方向，雖然清衍靜很強，但那邊畢竟是五品至尊和九品至尊的戰場，更何況這還是一具靈身……
「用不著擔心。」
應白夜微微一笑，「你就好好看著吧，現如今的大千世界之內，靜姨，也許是最值得你嚮往的對象。」
在現如今的大千世界中，少有的女性聖品。
這樣的一個人，足以讓整個大千世界的小女孩去憧憬和嚮往。
……
半空當中，看著出現在他們這邊的清衍靜，眉頭一皺。
「龍魔宮辦事，閒人退散。」
紫龍和黃龍的情況他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對於這位神秘女子的身份大概也有些猜測，那個戴著貓臉面具的小子等到鎮壓了太蒼之後，他再去處理。
至於這個女人……
呵，一具靈身而已，有何懼怕？
「五品至尊。」清衍靜冰冷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甚至連看他第二眼的興趣都沒有。她手指輕輕一彈，霎時間，一道千丈之長的虹光就撞向了那困住太蒼的赤紅鼎爐。
卡察，只是一瞬，那鼎爐就勐地爆開。
「你！」
黑龍至尊瞬間怒火湧上心頭，他身後巨大的法身騰空而起。
清衍靜手掌一揮，一道靈陣瞬間出現，無數業火朝著那法身沖了過去。
業火當中有著一種恐怖的威勢，黑龍至尊臉色大變，一條黑龍自體內衝出，朝著業火沖了過去。
同一時間，那至尊法身大手勐地一蓋，整片天空似乎都被遮蓋了起來。
但這樣的威勢又如何能夠被抵擋得住那熊熊燃燒的業火。
業火從攀上至尊法身的瞬間就朝著至尊法身燃燒了過去，只是一個呼吸，黑龍被焚燒殆盡，至尊法身之上，那赤紅色的業火直接裹著了它整個身體。
「啊——」
黑龍至尊悽厲的聲音響徹天際，讓觀戰的無數人都頭皮發麻。
只是一招，這神秘女子只是用了一招，就改變了這五品至尊戰場的整個戰局。
太蒼從大陣當中沖了出來，來到了清衍靜的身邊，目光有些複雜，他剛才自然看到了女子出現的全過程，也明白，這位女子，恐怕就是牧塵的長輩。
他倒是沒有想到，牧塵會有這樣的背景。
「啊啊啊。」
業火當中黑龍至尊的叫聲越發悽厲。「閣下，你當真要與我們龍魔宮為敵？無量大陸的九品至尊無量老祖是我們的盟友，想清楚和我們作對的下場。」
生死存亡之際，黑龍至尊最快想到的就是無量老祖這個盟友。
「九品至尊，什麼時候也能成為威脅別人的籌碼了？」
清衍靜略感好笑地搖搖頭。「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若是任由那無量老祖任意妄為，恐怕會危及到我的孩子們。」
「閣下……」
聽到她這話，太蒼院長微微一愣，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後清衍靜就轉過頭，和善地看向了他。
「我明白，我會助貴院北溟龍鯤一臂之力，也算是感謝北蒼靈院對幾個孩子的照顧。」
「那便多謝了。」
太蒼院長拱手感激。
清衍靜轉過頭，看向黑龍至尊，手臂一揮，那業火瞬間將黑龍至尊燃燒殆盡，沒有留下絲毫的哼唧，緊接著，她身體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沒過幾秒，就聽天空當中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緊接著，人們就看到一片黑色海洋席捲衝刺，狼狽地想要逃離這片區域。
但這一刻，天空之上似乎閃爍起了一顆顆星辰，那每一顆星辰當中，都蘊含著強大的氣息，讓觀戰的眾人心驚膽戰。
牧塵張張口，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雖然從應白夜那邊知道過娘親的實力很強，但沒想到居然會如此的嚇人。
這靈陣，以他現在的靈陣修為，居然看不出半點的門道。
「至少是個宗師啊。」
他身旁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女聲，就算是不回頭看，牧塵也知道這是靈陣長老莫姿語的聲音。
「太酷了。」
莫姿語搖頭感嘆道，雙眼閃爍著光亮。
每一個靈陣大師看到這一幕都會無比的驚喜吧。
星辰一顆顆從空中落下，直接砸進了那黑色的海洋當中，強烈的氣流吹動著整片空間，黑色海洋只是支持了一瞬，就消散在了半空當中。
一具屍體從天而降，朝著下面砸去。
「是無量老祖！」
驚呼聲勐地響起，道破了屍體的身份。
清衍靜看著那墜落的屍體，冷哼一聲：「還想金蟬脫殼？做夢。」
她玉手一揮，整個空間似乎都凝固了下來，一道急匆匆朝著外面逃跑的神魄就這麼被定在了原地。
清衍靜手掌一握，那神魄帶著驚恐的表情，徹底消失在了半空當中。
一位九品至尊就此隕落。
所有人都看著那道白裙身影，膛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些人就是這樣，總會引起天地間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