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一音的聲音從應白夜背後傳來，打斷了兩人之間溫馨的氛圍。
應白夜睜開眼，看向了低頭俯視著自己的一音，輕輕一笑：「你猜？」
「這裡面有你的靈力，還有那隻冬雪靈貓的氣息，還有的這一部分應該是來自於……靈狐族的秘法？」
一音目光在那光幕上打量了許久，然後說道。
一邊說著，她還抬起手稍微揮了揮，看著光幕中自己的光影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她黛眉微挑，生出了濃濃的興趣。
「這裡面應該還有些什麼才對，居然能夠完美重現我的動作。」
這當然不是一面鏡子，一音能感覺的到，這其中似乎還蘊含了空間的法則，這代表著這道光幕能夠跨越空間，連通時間，完美將另一邊的場景給重現出來。
她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光幕，突然發現了一個有些眼熟的東西。
「靈印？原來如此，是因為傳送靈陣的原理嗎？」
雖然說至尊有著能夠撕裂空間的手段，但是論起真正對空間的理解，那還是能夠布置出遠距離傳送靈陣的靈陣師更勝一籌。
一音是一名戰陣師，戰陣師本身就是靈陣師的一個分支，她雖然沒有系統的學習過靈陣，但對於靈印並不陌生。
手指在光幕之上輕輕滑動，微微用力，手指便穿過了光幕來到了另一邊。
她的手掌與自己光影的手掌交叉。
這並非是平面上的一個光影，而是一個立體的分身？
只不過沒有實體，只是用靈力組成的光影而已。
一音看著它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看不出更多了。」
應白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默默地站起，安靜地站在一音的身邊，聽到一音的話，應白夜微微一笑：「能發現這麼多，一音姐已經很厲害了。」
他手掌一翻，手中又出現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冰藍色雪粒。
「一音姐說的沒錯，它的主體由冬雪靈貓的秘法構成，能夠實現兩個空間視線的連通。」
當初在千羽大陸客棧的時候，雪琉璃就是用這個方法來偷聽他和靈溪說話的。
雪琉璃聞言得意地抬起了頭，一副「我驕傲，我自豪」的樣子。
「這裡面確實用到了靈狐族的秘法。」
之所以能夠實現光幕和本人的動作一致，能夠做到如此同步流利的程度，這完全得益於靈狐族秘法的「同調」。
秘法這種東西一般都很特殊，若是沒有特別的血脈，很難正常的用出。
但是，雖然應白夜沒辦法和妍夢一樣用出同調，但是理解其原理並加以運用並不是什麼難事。
「空間上的跨域是來自於姐姐的傳送靈陣。」
應白夜微微側了側頭，靈溪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靈陣中蘊含的知識真的很廣，空間，元素，規則，基本上一位優秀的靈陣師是要理解許多東西才能夠正常地布置出靈陣。
在空間上的理解，靈溪比他要強。
所以，這些天才會一直和他一起待在房間裡鼓搗這個。
而最後的時間。
應白夜沒有特別指出。
衍天經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倒不是他不相信赤芯和一音，而是這是他自己的因果，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對他們才是最好的。
當然，最重要的東西可並不是這些。
真正能夠將現在這個場景給實現的，其實是……
「靈力本質。」
應白夜伸出手，體內靈力在掌心匯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力本質，這是最能夠代表他個人的東西。
所以，真正將這一些都給連通起來的，其實就是應白夜自己的靈力。
只有將空間，時間，同步，視線，個人專屬這些東西匯合在一起，才能夠做出現在這個東西。
一音低下頭沉思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原理聽你一說確實很好理解，但是若真正操作起來，我做不到。」
是的，她做不到，即便應白夜說的再簡單，但之前那精細的操作她可都是看在眼裡的，那個，就已經能夠限制住這大千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的人了。
應白夜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我也沒想著能夠廣為流傳就是了。」
這東西做出來是為了方便他自己的，他對普及這種小東西可沒有興趣。
「你做出這個，是為了方便聯繫……額，靈溪姑娘嗎？」
一音看了一眼靈溪，開口說道。
幸虧在之前問了問赤芯靈溪的名字，不然的話，要是交不上來名字，那可能會有些尷尬。
「當然。」
應白夜的話幾乎脫口而出，沒有一點點的猶豫。
要不是這樣，他才懶得做這種東西出來。
靈溪雙手背在身後，兩隻玉手互相交纏，可以看得出來她內心的歡喜。
對於女子來說，就是會有那麼一個人，即便是說再多的情話，也不會覺得煩膩。
更何況，應白夜總是用這種實際動作來表示對她的愛意，這種感覺，靈溪很喜歡。
一音瞭然地點點頭，當看到這東西第一眼的時候，她就基本上想到了它的用法，跨越千萬里之外準確的傳遞信息，這若是用在戰場之上，將會是一記絕殺。
可惜，它的做法，註定了它無法普及。
「這東西叫什麼名字啊？」
一直插不上嘴的赤芯總算是開口說了一句話。
這些人，聊起這些來頭頭是道的，你讓她管理城池，她自然可以，你讓她上陣殺敵，她能保證血流千里，一個敵人都不會存活。
但你要是和她說這些大理論什麼的，她是真的搞不懂啊。
「名字？」應白夜微微一愣。
這倒是難住他了，他還真的不太擅長取名字的。
他轉頭看向靈溪，靈溪朝著他微嗔：「自己想，這是你的成果。」
應白夜鼓鼓臉，有點鬱悶。
取名什麼的，真的有必要嗎？
「那就不如叫它……」應白夜抬起頭看向那光幕。「千里符吧。」
千里之外，跨越山海。
……
「啊~總算是弄完了。」
應白夜身子向著後面一倒，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躺在柔軟的地毯上不想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這麼勞累了。
千里符終究只是一次性的物品，想要讓靈溪在碧靈島有得用，所以應白夜要做出很多很多才行，而想要連通自己，又要注入他的靈力。
整整兩天，他都沒有合眼，就是在做這樣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靈力消耗的夠頻繁，所以他敏銳感知到，自己的靈力境界似乎又有了鬆動。
不過這想要突破的衝動被他暫時給壓了下來，才剛剛突破到三品至尊，若是繼續突破，可能會有些太快了。
先在這個境界沉澱一段時間再突破也不遲。
「唔~總算是能出關了，必須要先去姐姐那裡看一眼了。」
他已經兩天沒見到過姐姐了，除了他需要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到那空蕩蕩的千里符軀殼當中，靈溪也在做同樣的事情，這樣的話，他們兩個才能夠實現兩地的同步交流。
應白夜掙扎著從地攤上爬起來，一眼就看到了幾乎要虛脫的雪琉璃。
這些天她的工作量可不比應白夜要小啊。
應白夜朝著她輕輕一笑：「辛苦了。」
確認不會打擾到她休息之後，應白夜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明月高掛，月色美極了。
應白夜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將目光看向了天空上的那輪暗澹下來的赤紅色烈陽。
赤陽城之所以被叫做赤陽城，就是因為空中這個護城靈器烈陽爐，這是一顆……怎麼說呢，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一顆人工太陽。
其中蘊含的赤焰之力，可以在守城和攻伐之間來回切換。
赤陽城屹立不倒，有三成因素就在這烈陽爐之上。
「小夜，有人在院子裡。」
冰羽的聲音在應白夜心底響起，應白夜聞言環顧一周，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樹下的那道倩影。
看來這幾天真的是忙累了，居然連妍夢都能逃過他的搜查。
應白夜搖搖頭，看向了她。
妍夢正在閉著眼睛在樹下修煉，似乎是在凝聚月華，看這樣子估計又是靈狐族的秘術，應白夜也沒打算去探究，所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想著不打擾到她修煉，就要轉身而去。
「公子。」
可還沒等應白夜轉過身，妍夢就睜開了眼睛，朝著應白夜這邊看了過來。
應白夜洒然一笑：「晚上好。」
妍夢連忙站起身來，朝著應白夜行禮。
應白夜倒是擺了擺手。
他素來不在乎這些虛禮，要不是什么正經場所，他都不會限制別人行禮。
當然，這話他和妍夢說過，但妍夢卻好像沒怎麼聽進去。
打過招呼，應白夜就要轉身離開，但是這個時候，妍夢再次開口了，她語氣有些遲疑：「公子，我能和您聊聊嗎？」
應白夜轉身的動作戛然而止，呼出一口氣，轉身朝著妍夢那邊走了過去。
「也好，我們也認識有一年多了，確實該好好聊聊了。」
妍夢抿了抿嘴，然後蓮步輕邁，和應白夜一同走到了旁邊的石凳那邊。
她從芥子鐲中取出茶具，要開始給應白夜泡茶，但卻被應白夜抬手制止了。
緊接著，應白夜手中多出了兩個玉瓶：「還是喝這個吧。」
妍夢沉默地接過玉瓶。
很好看的瓶子，妍夢是知道的，應白夜有個習慣，用越好看的瓶子裝酒，那裡面的酒品質一定極好。
她雙手輕輕握住瓶子，隔著石桌，坐到了應白夜旁邊的石凳上。
「怎麼樣？這一年多過的還開心嗎？」
應白夜抬頭看著夜空，隨口問道。
「很開心。」妍夢點點頭，她紫色的眼眸在發亮。「比過去的十幾年都要開心。」
她離開了奴隸商人的牢籠，抓住那個機會走到了外面的事情，重新獲得了屬於她的尊嚴和自由。
這對於一個靈狐族來說，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她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旁邊這個少年給予她的，可從始至終，應白夜都沒有向她索取過任何的報酬，光是這一點，就讓她沒辦法不像現在這樣跟著他身邊，或是做他的「代言人」，又或是做他一個忠心的追隨者，她都很願意。
應白夜有著屬於他的人格魅力，在她這樣的追隨者眼中，他就像是一顆閃耀在夜空中耀眼的星辰，讓人沒辦法不朝著他看去。
應白夜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麼：「不是我給予你的，是你自己爭取過來的。」
歸根到底，若是妍夢的眼神像其他的靈狐族奴隸那麼無趣，那麼他根本不會將她留在身邊一年多。
有些人的人生，生來就註定會很有趣。
即便是生活在再黑暗的世界中，他們總能一步步走出。
他只是想要看看妍夢的人生是否會精彩。
他更想看看，未來有一天，會不會有一個靈狐族朝著整個大千世界的人打臉。
「我幫你，只是因為這樣。」
「可這樣就夠了。」妍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狐狸耳朵。「不是因為施捨，不是因為可憐，而是單純的因為我值得。」
她嘴角勾起嫣然笑容，轉過頭來看向應白夜。
「您不覺得，這本身就是最溫柔的理由嗎？」
應白夜喝了一口玉瓶中的美酒，看著星空沒有搭話。
妍夢很少會笑，但剛才那個笑，確實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這樣就好，這樣一來，也證明了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被困在過去的人永遠沒辦法向前邁步，能向前走，才有未來。
「我知道您為什麼要把我留在赤陽城。」妍夢突然開口說道。
「因為你太弱了。」
「對，但是我知道，也不對。」妍夢端起酒瓶微微抿了一口。「不要小看一個侍女對自家公子的了解，您的理由，不會全然這般的『無趣』。」
「您把我留下，是因為我已經有資格了對嗎？」
應白夜沉默不語，妍夢自顧自接著說道：「我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一年多以前的我，就算是突然獲得了自由，也會對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大千世界很大，它會讓一個迷茫的靈狐族族人感到不知所然，所以，您把我帶去了北蒼靈院，讓我成為了您的『代言人』您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原來世界是這樣的，我原來可以在這世界上生存。而現在，我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您又用放手的方式想要讓我學會獨立去思考。」
這才是她被留在赤陽城的真正原因。
因為就算是沒有了應白夜的庇護和引導，她也知道了該如何一個人去變強，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戰場上的廝殺能讓她成長的更快。
「當然，我現在確實也很弱就是了。」
妍夢大大地飲了一口酒。
她知道，她已經越來越跟不上應白夜的腳步了。
所以……
她站起身來，朝著應白夜微微鞠躬。
「公子，我一定會變強的。」
每個人變強都需要理由，有得人是為了保護別人，有得人是為了守護他人的自由，而妍夢覺得，她的理由只是為了追隨在這個少年的身後，成為最堅定不移的那個追隨者。
「畢竟您這麼懶散，總是會需要一個『代言人』的啊。」
妍夢的笑容很燦爛，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是在散發著耀眼的星光，閃閃奪目。
「哎呀~」應白夜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從一開始的想法可是想讓妍夢走自己的路的，怎麼突然就奔著自己的追隨者來了。
不過……
他舉起酒瓶，和她輕輕碰杯。
「我等著你。」
這麼堅定的笑容，讓他好像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啊。
「未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