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枚子彈洞穿奔涌而來的魔物頭顱,漆黑的鮮血炸開,它們哀嚎著倒下變成一具具屍體。
兩人一路往裡進,周圍的魔物但凡靠近,沒有一隻能活著。
進入高聳的石質大門,視線陡然間變得昏暗,那些建造著這坐深秘院的巨大基石本應千萬年不朽,但在這深秘院中,卻呈現出一種灰白之感。
好似正在逐漸的風化,雕敝。
紫黑色的黏稠液體從空間縫隙中滴落,在長久的時間積累下在地面上堆積了厚厚一層。
江白帶著戴因漂浮在空中,避免觸碰到那些看著就很危險的液體。
眾多魔物從深邃幽暗的通道中出現,嘶吼著向兩人奔襲而來。
他們身上的深淵氣息濃郁的簡直就如同從深淵中誕生一般。
江白面色凝重了幾分,元素力在槍口凝聚,一枚閃爍著弧光的子彈帶著一往無前的威勢從眼眶洞穿魔物的頭顱,雷霆炸開,整隻魔物頓時四分五裂。
江白不想在這危險的地方多耽誤時間,一出手就是絕殺。
兩人往深處前進,一路上路過許多房間,見到了無數倒下的戰鬥機器,也看到了各種不知作用的巨大儀器。
那些出現的魔物也好似無窮無盡,悍不畏死的向兩人拼殺。
鮮紅將江白的衣衫染紅,他手持白淵氣喘吁吁。
在外面的時候尚不明顯,直到進入了這裡,這個被埋藏在地下五百年的古國的危險才初步展露。
戴因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臉上的半邊面具早已不知在合適跌落,衣袍破損,揮舞武器的雙手也從一開始的迅疾而變得有些遲緩。
兩人前進的格外緩慢,每走一段距離就要躲藏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最終,兩人來到了最深處。
這裡並沒有想像中的研究室,相反,這裡有的,只有無數損壞的戰鬥機械、破損的鎧甲和斷裂的利刃。
它們堆積如山,幾乎將整個空地占滿。
難以想像,在當年,這裡究竟經歷了怎樣的血戰。
在鎧甲和利刃的上空,是一道道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裂紋。
「當年,在確定要開始研究深淵之後,我們特意開闢出了一條連通坎瑞亞【海洋】的通道,將那裡作為研究場地,以避免深淵之力泄露影響到城市。
「在這條通道外,我們布設了多種防護手段。毫不客氣的說,這裡是整個坎瑞亞防護最嚴密的地方。」
只是,在深淵的偉力之下,那些防護度都早已盡數被摧毀。
看著地上數之不盡的遺骸,戴因的目光悲傷。
當年,坎瑞亞的士兵前仆後繼,用無數的生命為代價,給民眾們留下了撤離的時間。
「趁著魔物還未聚集,跟我來吧。」
空中波紋蕩漾開來,戴因走進其中,江白後腳跟上。
眼神的視線模糊了一瞬,下一刻,江白感覺自己好似出現在了另一個世界。
面前的景象,讓他瞪大了雙眼。
那說不清是不是地面的地方,裂開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縫,如同岩漿一般的物質在其中流淌著。
大大小小的紅黑色立方體上銘刻著特殊的符文,猶如一道道流動的鮮紅鎖鏈,深入那些裂縫之中,封堵著從其中蔓延而出的漆黑力量。
碩大的紅月懸掛在低空,那些曾經高大宏偉的建築全都傾倒於這鮮紅鎖鏈之下,整個空間全是斷壁殘垣,破敗至極。
「這裡,就是深淵爆發的源頭嗎?」
戴因沉默著沒有說話,看著五百年前由天理所布下的封禁久久不言。
當年,深淵爆發的格外迅速,大部分人正在睡夢中,突然得知了災難降臨,必須立刻離開家鄉逃離地面的通知。
一部分士兵奉命守護民眾離開,另一部分士兵則用生命化作了城牆,一邊抵禦著深淵的侵襲,一邊阻擋著來自深淵魔物的入侵。
地底的動靜最終驚動了在高空的天理,七神陸續而至。
在鏖戰數天之後,最終,以數位神明的死亡為代價,深淵的入侵得到了暫時的控制,裂口暫時被封堵。
只是,一個國度就此滅亡,數位神明在此隕落,深淵侵襲提瓦特全境,就連高天之上的那位,也因此陷入長久的沉眠。
「這裡,是最早陷落的地方。」
不同於外界數之不盡的魔物,這裡並沒有深淵魔物的出現。
「這裡是海洋?」
江白環顧四周,近處尚有鎖鏈產生的光源,而在遠處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坎瑞亞的【海洋】跟你所理解的海洋不一樣。」
戴因說著,卻並沒有解釋到底哪裡不一樣。
江白跟著他往前走,來到了當年最核心的實驗室。
只是這實驗室如今早已坍塌,再尋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江白漂浮在空中,看到了一處散發著藍光的地方。
那一處藍光在這一片昏暗的鮮紅世界中是那樣的微弱,也是那樣的醒目。
江白帶著戴因飛至近前,才發現那居然是一根天釘。
這跟天釘不知是怎麼從空中砸落到了這裡,它懸浮在半空中,試圖淨化此地的深淵力量,只是它的光芒就如同微弱的螢火,在這溢滿深淵力量的空間中毫無作用。
江白看到了天釘的下方坐著一個似乎已經化成石雕的魔物。
他落在這魔物的前方,警惕的打量。
似乎是感覺到了人類的氣息,這已經變成石雕的魔物緩緩抬起了頭。
「終於有人來了嗎?」
「你是誰?」
戴因看著它,完全分辨不出這個人究竟是誰。
「作為一個罪人,我已無言再提起我的名字。」
戴因沉默了一會兒,直接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魔物抬起頭,定定的看了戴因好一會,沙啞的開口:
「坎瑞亞,還在嗎?」
戴因沒有回答,他的沉默代表了一切。
「果然麼」
這位曾經的賢者其實早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只是心中一直抱有著某種幻想。
得到確切的答覆後,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頓時暗沉了不少。
「我是一個罪人,但我卻從不後悔所做的事情。」
江白沒有說話,他猜到眼前的這個魔物可能是當年主導研究的賢者,但他並不是遭受苦難的坎瑞亞人,也並不想去批判什麼。
「為什麼?」
戴因問出了這句話。
他時隔近五百年,再次回到故土,也僅僅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真相。
「因為你想問的為什麼,也是我們想要追尋的。」
「我在這裡等候,就是為了告知後來者我們所追尋到的一個真相,一個可以拯救一切的真相。」
戴因和江白都沒有說話,等待著他說出那個真相。
那個,他們也同樣追尋已久的真相。
「在坎瑞亞,【海洋】是特殊的,它是星辰的投影所形成的星海,是被蛋殼隔絕的宇宙之外的縮影。
「就像鳥兒天生就想要飛翔一樣,我們生活在離宇宙最近的地方,對外面的世界同樣充滿好奇。我們開始研究宇宙,研究星空,研究過去,研究未來。
「我們想探尋如何去往宇宙,卻發現,提瓦特存在著一種輪迴,每當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文明就會被強制性的推倒重來。
「為了尋找緣由,我們開始研究我們腳下的世界。
「我們發現,這似乎是一種為了保護提瓦特所制定的一種規則。
「提瓦特面臨著一種源自自身的可怕威脅,這個威脅在法涅斯創世時就埋下了。
「提瓦特並不是一個完全孕育成功的世界,它就像一枚正在孵化的蛋。
「就在我們在因為這個結論而歡欣慶賀時,一個殘酷的現實呈現在我們眼前:提瓦特的屏障正在不斷的縮小。
「終有一日,保護提瓦特的【蛋殼】將徹底破碎。
「蛋,從外打破是死亡,從內打破才是新生。」
【諸神不可輕信,魔天不可名狀,若是說有什麼能夠撬動這無靈世界一角的話,那便唯有吾等人類的意志。】
「我們從世界之外,試圖取得打破世界的力量,但我們失敗了。」
「我們走錯了方向,深淵從來不是可控的」
這位已經變成魔物的賢者的聲音從一開始的平穩轉為悲慟,那一段侵染了血與淚久遠過往仿佛再一次浮現在了眼前。
江白其實之前已經有了猜測,現在這個猜想被證實,他心中卻是說不清的複雜。
從內部打破世界,何其困難?
提瓦特那麼多文明,就沒有發現過這個真相的嗎?
不,他們只是都失敗了。
就連坎瑞亞,這個走的最遠的,也失敗了。
不,或許也不算徹底失敗。
他們召喚來了雙子,召喚來了這個被老爺子稱為破局者的存在。
「後來者,我的理智已經不剩多少了,在這一次清醒之後,我將徹底變成魔物。不管你們因而而來,都一定要將這個真相帶出去。」
說完這話,這位已經變成魔物的賢者神色陡然輕鬆下來,卸下了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職責與重擔。
江白點點頭,在這位賢者意識即將消失前問了一個問題。
「對你們來說,【天理】意味著什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