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陸微微臉色慘白,嘴唇禁不住哆哆嗦嗦地顫慄著,緊張極了。
「叮!」電梯門打開,寂白無言地走了進去。
陸微微也趕緊跟進來,拉住了寂白的袖子,懇求道:「求你了,寂白,求你幫幫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不然我的名聲就毀了!」
寂白走出一樓,來到人少的茶廳,方才開口對她道:「保密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陸微微眼睛裡閃過一絲希冀:「什麼條件,你說,我都答應!」
寂白面無表情道:「跟蔣仲寧分手。」
陸微微攥著她袖子的手緩緩鬆開了。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寂白,難以置信道:「你、你讓我和仲寧分手,為什麼?!」
「既然你對他的喜歡比不過對於物質的追求,他現在又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為什麼不分手?」
「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想分手。」
「不分手,留著他當備胎,騎驢找馬嗎?」
「寂白,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我的話難聽,但你的行為更難看。」
寂白望著她那漂亮的臉蛋,冷漠地說道:「我只給你這一個選擇,要麼分手,要麼」
她從包里摸出手機,手機里已經錄下了剛剛段興宇和幾個朋友的葷段子玩笑話。
「要麼我就把這個公之於眾,別怪我不給你臉。」
陸微微沒想到她居然還錄音了,這是早就算計好了啊!
她全身顫慄著,聲音都禁不住發抖:「寂白,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溫柔單純的小姑娘,沒想到心機這麼深,你為什麼一定要破壞我和蔣仲寧的關係,你又不喜歡他!」
「但我不希望你傷害他,背叛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無數次」
「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寂白側過臉,望著落地窗外那橫亘臉面的雪山,陽光傾灑,雪峰泛著粼粼的光芒。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寂白想了想,或許是因為……在她死後,蔣仲寧是為數不多來看過她的人,還在她寂寥的墓前,放了一束她喜歡的純白梔子花。
那些無心的溫柔與善良,都是曾照亮她枯槁靈魂的光。
陸微微不可能知道這一茬,她現在望著寂白,就像望著一個心機深沉的可怕怪物——
「寂白,我勸你善良!不要把人往絕路上逼。」
寂白目光如刀鋒般掃在她的臉上,看得她心頭髮怵,本能地往後面退了退。
卻聽寂白一字一頓道:「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事,憑什麼勸我善良。」
**
整個下午,段興宇都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去落地窗邊掃視一圈,搜尋女孩的身影。
可是陸微微一直沒有出現。
他也知道,幾個兄弟面上沒說什麼,但心裡無一不是在嘲笑他。
段興宇沉不住氣,給陸微微發信息,問她為什麼沒有過來泡溫泉,得到的結果卻是她家裡有事,提前離開了西鷺嶺雪山。
段興宇正要假惺惺地關心她幾句,卻不成想,關切的話語發出去,竟然收到一個被拉黑的感嘆號。
她居然把他刪好友了。
段興宇面子是徹底繃不住,放下手機,喃喃地罵了聲:「媽的,耍老子啊。」
寂白看著段興宇一整晚陰沉的臉色,還挺痛快。
目前事件的進展她還是很滿意的。
陸微微沒有機會綠了蔣仲寧,而是跟他和平分手,蔣仲寧即便是難過一陣子,但不會遷怒旁人,更不會把段興宇這王八蛋揍了。
這樣他就不會退學,不會被起訴,更不會去坐牢
寂白覺得,這件事是她重生回來,幹得最乾淨利落、漂漂亮亮的一件事了。
晚上,她有些不放心蔣仲寧,給謝隨發了一條信息,問他現在在哪裡。
謝隨的回覆也相當及時:「酒吧街。」
「又喝酒?」
「仲寧分手了,我陪他幾杯,不喝醉。」
酒吧里,謝隨看著手機屏幕,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那一句「又喝酒」,分明就是在關心他。
蔣仲寧紅著眼睛望了望謝隨,謝隨的笑容立刻沉下去,故作悲傷地喝了一杯,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女人而已,不重要。」
坐在另一側的叢喻舟很想說,不重要,你別看到小白的信息就笑得跟條狗似的啊。
不過他估摸著說出這話會挨揍,還是咽了下去。
謝隨順手給寂白髮了一個定位,卻沒想到二十分鐘後,她竟然真的來了。
風景區的酒吧比較規範,都是很有小資情調的清吧,歌手在台上安安靜靜地唱著民謠調子,客人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聊著天。
謝隨不經意間側過頭,看到女孩從門邊走進來。
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外套,進來的時候帶進一身風雪,呼出白白的霧氣,發梢間綴著幾片雪花瓣。
寂白在蔣仲寧的身邊的空椅子落座,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也沒有想好要說什麼,難過的人其實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因為別人很難體會當事人內心的感受,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蔣仲寧喝了不少酒,眼睛也有些紅,他看到寂白過來,越發難受了,很多情緒對著一幫男孩子無法發泄,但是對著女孩,蔣仲寧故作堅強的那一面崩壞了,拉著寂白訴說內心的苦悶——
「我知道她想住五星級酒店,我也說了,可以住,我自己掙了錢,可以讓她住,可是她又不願意,她說她不想只是僅僅為了體驗去住好的酒店」
寂白明白陸微微心裡的掙扎,她想快速提升自己的消費檔次,而此時此刻的蔣仲寧無法實現她的願望。
「我什麼都可以給她,我掙的錢全給她用,她還是嫌我。」
「如果你能振作起來,她一定會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蔣仲寧又給自己倒滿酒,同時又拎來杯子,給寂白也倒了小半杯:「小白,就沖你這句話,我敬你。」
謝隨伸出手,慢條斯理地兜開酒杯:「未成年不喝酒,我代她。」
叢喻舟笑了笑:「你是人家爸爸啊還是人家男朋友,管這麼多?」
「是啊,你喝你的,小白喝小白的,除非小白認你當爸爸。」
「人家有爸爸,幹嘛要認隨哥,不過小白,你沒男朋友吧,我們隨哥人帥身體好,考慮考慮?」
寂白過來,幾個男孩開起無傷大雅的玩笑,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蔣仲寧心情也好了很多。
謝隨指尖拎著寂白的酒杯,眼梢挑起微笑:「爸爸還是當男朋友,你選一個。」
寂白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幹嘛要做這種奇怪的選擇。」
謝隨眼角醞著些許醉意,輕挑地說:「不選,我不能幫你喝酒了。」
寂白拎過謝隨手裡的杯子:「誰要你幫我喝酒。」
一幫臭屁孩,還當她未成年人,她兩世的年齡加起來都可以給他們當爸爸了好不。
謝隨本來也是玩笑話,沒想到寂白真的仰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喂!」
他連忙奪過杯子,不過已經晚了,小丫頭杯子裡的啤酒一滴沒剩下。
謝隨拍了拍她的後腦勺,怒道:「誰他媽同意你喝酒了。」
寂白揉揉後腦勺,不爽地瞥他:「我自己同意了。」
謝隨把啤酒杯重重地倒扣在桌上,伸手將寂白拉到自己身邊,嗓音低沉地問:「會抽菸,還喝酒誰教你這些?」
「問這個幹嘛。」
「我弄死他。」
「」
又來了,寂白真的好想說,那請你弄死你自己吧。
「不准再喝酒了,成年以前,不准,成年了我不在場,也不准。」
謝隨板著臉,試圖嚇唬她:「再讓我看到,打斷你的腿。」
他本來就生得兇相,加之脾氣暴躁,眉毛還斷了一截,看著更加滲人。
寂白卻已經不怕他了,他就跟條狗似的,愛嚷嚷瞎叫喚,也不會真咬她。
酒吧里,朋友們陪著蔣仲寧呆了一晚上,終於將他這顆失戀的少男玻璃心給安撫好了,蔣仲寧重新振作,說他會聽寂白的話,好好努力,讓陸微微知道,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寂白其實挺喜歡謝隨的這幾個朋友們,和陳哲陽周圍那幾個紈絝子不同,這些男孩雖然看著一個個落拓不羈,野性難馴,不過他們努力又自信,正直且善良。
謝隨並不知道,寂白居然這麼不能喝。
這事連寂白自己都不知道。
她以為一杯啤酒沒有什麼大礙,慢慢地酒精催化,她感覺意識有些恍惚了,想說去一趟洗手間,結果剛跳下高腳凳,整個人直接栽了。
要不是謝隨眼疾手快攬住她,估摸著是要重重地摔個屁股墩兒。
寂白重心不穩,本能地攬住了謝隨的脖頸,試圖讓自己站穩。
「咦?」
她自己好像還挺不解,發出一聲沉沉的驚嘆:「怎麼轉起來了?」
她暈暈乎乎地趴在謝隨的懷裡,小臉也埋進了他的胸膛里,揚聲喚道:「謝隨?」
他應了聲:「昂。」
「你在哪兒呢?」
「……」
我踏馬不就被你抱著嗎!
謝隨蹙眉,這丫頭居然喝醉了?
寂白誠然是真的喝醉了,而且還醉得不輕,臉頰緋紅,都快暈得找不到北了。
撲鼻而來的是她身上甜美的馨香,謝隨揉揉鼻翼,身體也跟著躁了起來。
叢喻舟目瞪口呆地望著一杯倒的寂白,抓起被他倒扣的酒杯檢查,詫異地說:「隨哥,你下藥了?」
「……滾。」
他連酒都捨不得讓她喝,能給她下藥?
寂白聽著「下藥」兩個字,慌得一批,提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謝隨吃痛,嘴角抽搐起來:「操!」
「謝隨你在哪兒呢!救…救我啊!」寂白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跑:「他們給我下藥了!」
謝隨拎著她的衣領,讓她在原地沒完沒了地撲騰。
「別鬧,我在這兒。」他將女孩兜回來,抱在懷裡柔聲安撫:「沒人給你下藥,睡一覺就好了。」
寂白看清了面前的少年就是謝隨,她依賴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慌張失措地說:「謝隨,你千萬千萬別把我送回去,我會死的…」
謝隨蹙眉:「胡說八道什麼啊。」
女孩拱進了他的頸項窩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安安穩穩地閉上眼睛,還用臉頰蹭了一下。
謝隨頭皮都酥麻了。
他求助一般地望著幾個兄弟:「這…怎麼搞?」
幾個男孩面面相覷,流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這題對單身狗兼處男來說,殘忍地超綱了。
謝隨目光垂了下來,望著懷中的女孩。
她皮膚白裡透紅,嘴唇瑩潤如櫻,細密的睫毛輕顫著……
他漆黑的眸子裡涌動著暗流波瀾。
謝隨絕對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從來不當紳士。
他毫不猶豫將她打包扛在了肩上,離開了酒吧,朝著自己的酒店走去。